第四章  第一场小胜

    几日后,曾己接到密报,魏梁君与辛公子戎生密会。

    曾己问线人:“他们会谈的内容呢?”

    “这个……小人确实无法得知。他们密谈之时,摒去所有左右,当时只有他二人在场。小人只知,魏梁君收下了戎生带去的一件玄裘,那个……似乎是君夫人的陪嫁之物。”

    “必是和辛国元子有密谋。”曾己皱起眉头,“之前觉得她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只要她肯喝药,就不和她计较了,毕竟君侯那么不喜欢她。她想和魏梁君联手,是想挡了我们与夷的路吗?可是,魏梁君竟会答应我也是想不通,毕竟如果她有嫡子,加上辛国的背景,怕是比与夷更危险吧。”

    “她就是对您嫉妒,才要阻了咱们公子的路。”女使禾从旁劝慰道:“以君侯对她的态度,她是不可能生养嫡子的。”

    “你说,她不能生育的事,魏梁君会不会也知道了?”

    禾抽了一口凉气:“夫人的意思是,魏梁君知道她无法生育,所以才选择和她联手?”

    “嗯,怕是这样的。你觉得是她主动告知魏梁君的,还是咱们宫里有人把给她喝避子汤的事泄露出去了?”

    “奴婢以为,第二种可能比较大,毕竟这种丢人的事她不会主动说,而且君侯也有留宿,夫妻间的事谁能知道,怕是就在这汤药上头走漏了风声。”

    曾己咬了咬牙:“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联手!先把药给停了,然后从宫里放出风去,说君侯虽公务繁忙,每月都要留宿在君夫人宫中多次,殷切盼望君夫人能诞育嫡子。”

    “这……”禾有些犯难道:“药不是君侯的主意吗?”

    “你不必管,君侯我自会去和他说与。咱们可能最近要去拜会一下这位君夫人了。”曾己眼中燃起火光。

    “再给我查一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诺,奴婢这就去办。”

    然而,曾己还没来得及去见伯江,雍侯就先召见了伯江,因为雍阳宫里流言四起,据说新来的这位君夫人是没有生育能力的石女。

    “这等丢人之事,为何宣扬的人尽皆知?”雍侯怒气冲冲的瞪着伯江,以采采为首的女使跪了一地。

    “君侯!”伯江伏地涕泪不止:“君侯为何要问妾?妾乃辛国元子,此事若真是妾自己宣扬得人尽皆知,打的亦是我辛国的脸。父亲那边若是听说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怪罪……”

    “莫要提你父亲来压寡人!”

    雍侯用力捏起伯江的下巴,一把把她的头抬到后仰,恶狠狠地说:“就凭你这张脸,辛伯也敢不媵其他公女?他把你嫁过来之前,让人给你验过身吗?知道你是个残疾之人吗?”

    “妾身体残缺,确实是妾的罪过。不过妾无德无貌,君侯之前也是知道的吧?为何还要迎娶我呢?”伯江止住哭泣,仰视雍侯。

    雍侯一时语塞,铁青了脸色。

    他们雍国不仅是有虞第一大诸侯国,历任雍侯还都兼任天子卿士。但近两年边事不断吃紧,王城又是新王登基,朝政被天子几个叔伯把持,他的天子卿士丢了好久,他既无多余的精力,也没有适当的时机在天子面前复宠。跟辛结婚姻之好,也是为了让边事清净些,好腾出手来用心在天子朝堂上耕耘。

    伯江稽首道:“妾从不敢妄想君侯的恩宠,但求维护雍、辛两国的关系和颜面。父亲嫁妾过来已有嘱咐,生为辛元子,嫁为雍夫人,妾的个人荣辱需抛著身后。”

    雍侯脸色稍稍缓和:“辛伯真这么说的?”

    伯江颔首。

    “那你父亲交代过你不要过多插手宫内事务吗?”雍侯冷声道。

    伯江微微一愣:“君侯的话妾不太明白,还请君侯明示。”

    “你的玄狐裘是怎么跑到魏梁君那里的,你不需要解释一下?”

    “哦,”伯江恍然道:“妾本不想表功,不过君侯既然问起,妾刚来雍阳之时,已将陪嫁的雪狐裘并两块玉璧赠与曾夫人与与夷公子,他们没向君侯提起吗?”

    见雍侯尽量掩盖惊讶之色,伯江接着道:“辛国地处偏僻,气候寒冷,不如中原富饶,唯有这狐裘最为珍贵,必是成年母狐,还要够肥壮长大才能做成。纯色狐裘更不易得,君侯不如猜猜,玄裘与雪裘哪种更珍贵?”

    雍侯注视着伯江发亮的眼睛,灵动的面庞,心下突然一动,似乎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长得也没有那么不堪……

    见雍侯不答,伯江主动给他解了围:“狐裘最贵雪裘,通身要求没有杂毛,而且只有在冬日大雪时狐狸毛色最密最好时再去捕获,但是雪狐因为毛色的原因在大雪天太难捕获了。”

    “妾一共就陪嫁了两件狐裘,已将雪裘赠与曾夫人,便是想着她与君侯亲近之故。”

    “但魏梁君为世子舅父,又为芮国公族,芮,大国也,难道配不起一件玄裘?妾新嫁,辛雍两国联姻,如此大事,诸国关注。妾的一举一动皆代表雍,代表君侯,稍有差池,恐惹芮国不悦。因魏梁君是外男,妾不便亲见,方托兄长出面,如若妾做得不妥,还请君侯怪罪。”

    雍侯心想,原来她是想一碗水端平,也罢,芮国原本因为我打破“诸侯不二嫡”规矩就有些不悦,她这么做,倒也可以假意安抚魏梁君,不是完全没有益处。

    于是扶起伯江,语气稍缓道:“这件事你倒是考虑得周到。”略微一顿:“寡人派女医来为夫人调养身体,说不得会有所好转。”

    伯江连忙说道:“君侯万不可如此。如若宫里一有传言,君侯便派女医来我宫中,怕是正好坐实这些流言,于内人心浮动,于外邦交有损。不如无视流言,君侯也做出不重视妾是否有子嗣的姿态,淡然处之,越是淡然,疑窦越多,反而使那些有私心的人不敢妄动。反正我国中除世子外,还有与夷公子,让众人明白妾是否有子嗣,与我雍国根基根本没什么关系,这才是内外稳定的根本啊。”

    雍侯斜睨了一眼伯江,冷冷说道:“夫人口气如此,倒有点像一国小君的气派了。”

    伯江慌忙叩首:“妾不敢!妾愿向君侯禀明心愿,一切宫内事务,曾夫人已处理得很好,无需妾劳心。”

    雍侯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寡人听说,在辛国时,你这个元子便做得无人肯服,元子都做不好,更不用说我雍国的小君。在这件事上,你要有自知之明。”

    从伯江所住的西宫出来,雍候径直来到曾己的南宫。

    “她承认和魏梁君联手了吗?”曾己问。

    “为何她也赠礼于你和与夷之事,你未曾和寡人提起?”雍侯不悦道。

    曾己略有尴尬:“女人间吃个点心的小事,妾觉得就不要打扰君侯……”

    “她至少名义上是寡人的小君,她做的事就没有小事!”

    “君侯……”曾己委屈地哭起来:“君侯说过妾才是君侯心中的小君。”

    “那是咱们在宫里这么说的,可是对辛国,对芮国,她才是小君,你要有内外之别!”

    看着曾己泪眼婆娑的样子,雍侯于心不忍,将她揽入怀中:“你放心,寡人已叫她不要过多插手内宫之事,就是要让她知道你才是内宫之主,相信她已明了,尊重你,她才会受尊重。如果她想在你面前逞小君的威风,你可即刻来禀报寡人,寡人定为你主持公道!”

    “话说回来,她既然将雪裘玉璧赠与你们母子,当是讨好之意,你若想我们所愿之事成功,倒不该拒她于千里之外,她的背后毕竟是辛国。”

    “辛国?偏远之地罢了。”曾己不屑一顾。

    “你这就眼光不够长远了,辛地虽偏,但也是大国,爵位亦仅次于我雍国之下,何况他们最近可能要有一件大喜事了。”

    曾己惊诧道:“有何喜事?”

    雍侯道:“王室那边传来的消息,王子禽父要为虞王迎娶辛国女子为王后,需与王同姓诸侯周全此事,且雍辛两国有好,估计寡人这次要忙上一阵了。”

    曾己道:“芮国亦是异姓大国,王室为何不娶于芮而要娶于辛?”

    “芮国并无适龄之嫡女。且,若芮国与王室结亲,你与寡人所愿还能成功吗?所以,你现在要想办法拉拢她,不能让她倒向魏梁君。药是断断不能再送了。”

    “今天她和寡人说话,说不管她有无生育,有世子,还有与夷,雍国根基已经稳了。她这么说,已经是暗示与夷也是储位竞争者。”

    曾己哼了一声:“谁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吗?”

    雍侯道:“听其言,当然也要观其行。不过她应该已经打听出来我们想立与夷,谅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和寡人做对!”

    转而又问曾己:“你是内宫之主,那些说君夫人不能生育的混话,是你命人说的吗?要真让魏梁君信了,他倒难免不会生出想在君夫人身上做文章的念头。”

    曾己噗嗤一笑,千娇百媚道:“君侯多虑了,妾怎么会那么蠢,让她不能生育也要暗暗来,定是哪个多嘴的下人闯的祸。君侯放心,君侯还未吩咐,妾已命断了她的汤药,至于下人,妾会好好管教。”

    雍侯点头:“这就是了。寡人乐见辛国与王室结亲,如果是芮,他们国君正因为寡人新娶了辛女对寡人有些意见,反倒有些不便了。”

    说罢抚摸着曾己的肩膀:“你放心,寡人绝不会让辛女有孕,寡人今后便不去她那里了。”

    曾己撅着小嘴:“君侯不怕开罪辛伯?”

    雍侯哈哈大笑:“只要做成了他们和王室结亲这一件事,他们感谢寡人还来不及,今后你若还想要狐裘,让他们送来便是。”

    “那妾就要一件魏梁君那样的玄裘……”曾己轻柔地靠在雍侯怀里。

    是夜,雍侯留宿曾己处。而宫外的戎生公子,已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元子的亲笔信,日夜兼程赶往辛都大邺城。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