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姜溯依旧瘫在沙坑的边上。

    任谁上一秒野心勃勃提剑怒斩天雷,下一秒就从修真界被丢到这里吃沙子,都会缓不过劲。

    更何况,她的修为不知道为什么不翼而飞了——她辛辛苦苦,打坐修炼了足足两百三十五年的元婴期修为!没了!全没了!

    姜溯动了动右手,只有砂砾滑落指缝的触感,心下更加茫然:没了的何止她的修为,还有她的老婆!

    她那美丽动人,坚韧锐利的老婆!也没了!

    饶是剑修心志坚定,姜溯也认为自己需要再缓一缓才能接受这又一次突如其来穿越的悲惨现状。

    是的,又一次。

    二百三十五年,她是指修真界的二百三十五年前,她一脚从21世纪迈进了修真界。

    而现在,她又被劈到了这个……姜溯的眼睛上印着天上那几艘来回窜的飞船,痛苦地接受了现实:她被天雷劈进了另一个世界……随便吧,她不在乎了。

    不远处有人欢呼雀跃地往这边跑过来,姜溯终于歪头张望了一下。不为别的,她总得先确认一下跑过来的是人还是外星人。

    好消息,是人。

    姜溯被来自后背偷袭者的飞踢踹出了沙坑,踉踉跄跄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好半天没回过神。

    她,元婴修士,路上见着人都得喊她一句真君的剑修!被人偷袭!还被踹飞了!奇耻大辱也!

    姜溯头晕目眩地还未从沙土上爬起来,紧接着就听到身后那人骂骂咧咧一刻不停:“好哇!我就知道有人会偷偷藏在这里,想抢第一杯羹是不是!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和我冯寇作对!”

    “我是没教过你吗,这片地上写的都是我姓冯的名字,你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冒出头——谁叫你来的!”

    “是不是隔壁那个死老婆子?抢人就算了,现在还抢我地盘了?!”

    隔着糊了一脸的黑发,姜溯的目光逐渐聚焦,勉强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工字背心,肥大的卡其色工装裤的中年壮汉,正拿着一根长棍指着自己戳戳点点。

    见姜溯回望,自称冯寇的中年人也不示弱,身后围上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弟,各个手上都揣着棍棒,有些还拿着不知是用什么残件磨损出的短刀。姜溯的目光逐渐清亮,望着那些小弟手上磨亮的刀面:反光里的垃圾堆里躺着一个黑发披散,破衣烂衫鬼一样的人。

    踹也踹了,骂也骂了,冯寇自觉已经足够立威,也懒得在这个傻子身上多费功夫,一挥手臂:“进场去!都给老子擦亮眼睛!找值钱的大件搬!谁要是再给我挑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老子就让你们的眼珠子上台面!”

    小弟们提不上什么力气,却还是嗷嗷冲了出去。

    姜溯用手肘支起自己的上半身,随手抽出一根钢筋后,费力地借着这根21世纪里随处可见的玩意站直了身子,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天上那些飞船搬运的是什么,那是一条用环扣系起的大型集装箱。集装箱上下相连,活像一个蚂蚁拉着一个糖葫芦串。

    糖葫芦串、不是,集装箱在不远处倾泻,电子产品自带的金属反光晃的姜溯眼睛发干,却没再闭眼。流淌着银光的碎片几息间就堆成了小山,而刚刚踹了自己一脚的那个冯寇也已经带着人往小山上扑了。

    在那座离她最近的电子小山之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和数十个同样在堆积起的小山。

    天空中传来飞行器突破音障的刺耳炸声,带着强烈的气流冲过姜溯的头顶,把她本就乱糟糟的长发搅成了一团。荒漠里的风干涩极了,带着电子产品特有的化工油脂味道。

    姜溯杵着钢筋,扭头回望自己爬出来的沙坑。

    沙土新鲜而潮湿,仅剩的那点水汽带着寒意正在消退,除了她自己扒拉出来的那堆土,周边就只有冯寇那伙人留下的脚印。

    她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了几步,将钢筋戳进了自己爬出来的沙洞,用力往外刨开。

    太奇怪了,不管怎么想,就算是她又一次穿越了,怎么会在沙子里?刀光里的样子虽然又脏又破,但也能看见那确实是自己的脸……姜溯面无表情地握着钢筋,一下又一下的刨着。

    钢筋很快戳到了一个硬物,金属敲击的声音让她再一次回过神,连忙将边上的沙土清了出来。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卵型的圆舱。浑身上下除了姜溯刚刚用钢筋暴力敲击出的凹痕,再无一点特殊的印记。

    圆舱的顶端是一个破口,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破口才让上方覆盖的沙子灌了进去,让她险些死于窒息——更不对了啊!

    姜溯挠头:那她又是为什么进了这个圆舱?她到底又在圆舱里呆了多久?

    还有,就算她这次穿进了星际世界,这到底又是哪?

    最关键的是——她老婆呢?!

    后方的金属原件堆上飘来了声过于悠长的惨叫,姜溯不耐地回过头,就见到那串集装箱不知是出了什么故障,哗地一下全倒了出来,电子垃圾密不透风地盖向了正在山上翻动的人,连带着那对比起来过于娇小的飞船也往下掉去。

    悠长的惨叫在垃圾落地时发出的闷响中消失了。

    那掉落的飞船并不是个例,姜溯匆匆扫视全场,很快发现好几艘都透着股不对劲。

    原本悬停在固定高度的飞船上下荡着,勉勉强强维持平衡,可下方挂着的集装箱却不同于飞船,一个晃悠便被带翻了过去,整箱的电子垃圾就撞开了半开的合叶,喷涌而出。

    而下方重量骤然减轻无疑也影响了飞船自身的平衡,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咣地一下就砸进了下方的电子垃圾堆。

    刚刚还大喊大叫带着人往垃圾山扑的壮汉冯寇带着一阵风跑向她,一边跑还一边咆哮:“看个蛋!不想活了吗!还不快点跑啊!”

    姜溯指了指自己:“我?”

    “废话!”冯寇怒吼着超过了姜溯,身后跟着几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弟。

    异常情况蔓延的很快,姜溯只看见冯寇跑步的姿势一顿,险些一个跟头摔地上,连手带脚地往前边又窜出了好几米。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喊话的心情也没了,硬是把速度又往上提了一大截。

    姜溯抬头,一艘本该开往集中地点的飞船不知为何停在了他们上空,拴着集装箱的锁扣咔啦作响。

    离电子垃圾临时集中中转点不远的地方,有辆车挟着尘土冲了过来,马达声在即将靠近周边的地方戛然而止。司机锤了下方向盘:“啧,这种老东西还真是不靠谱,这么点距离就坏,哎?”

    副驾及后座上的三人却没心情再等他去唠叨,迅速推开车门下了车。

    带着防沙面罩的副驾将飞艇坠落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头也不回:“白如晦,裴玉,张危危!”

    “到!”

    “没时间了,全体前进!”他下完命令,又踹了一脚趴窝的越野车车胎:“骆驼!”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应了一声,显然也明白此刻的紧急情况:“你们去,我立刻联络其他组!”

    望着已经跑开到空旷处,正在搬弄箱子的三人,他从司机手中接过信号枪:“这次我总觉得不一样,你注意点,联系不上就回临时驻地叫人!”

    “这么严重?”骆驼愣了一下:“是!”

    先跑出去的三人很快被追上,还未等他说话,张危危就急忙报告:“队长,启动不了机甲!”

    另两人没说话,只是把放在地上的箱子重新扛回了肩膀上。带着防沙面罩的队长一巴掌拍到张危危头上:“看不见连飞艇的机械悬停都被影响了吗?还开机甲……两条腿,跑!”说罢,他当先一步也扛起了一个箱子搬到肩膀上,大踏步跑向那一片闪着光的电子垃圾堆。

    丢人啊,连实习生都已经发现的事情,他居然还要队长提醒!张危危瞧着另外三位是真准备靠人力搬运设备,不由得咬了咬牙,喊了声是后扛起了地上最后一个箱子,喘着粗气奔了出去。

    投放电子垃圾的飞艇是无人驾驶状态,处理以及分类电子垃圾的设备也不需要人力操控,本来这里就没打算给活人留地方,奈何当地人发现电子废品可以在简单改造后再次贩售,就跟老鼠进了大粮仓一样,恨不得把窝筑在这。当局几次三番警告,这些人就差和官方打游击证明自己死守临时集中点的信仰。

    只是不知道这次事件下来,能有多少人幸存。

    沙漠里望山真是能跑死人。

    张危危气喘吁吁,艰难前行的时候,却察觉到背上一轻,再回过头就看见了一张呲着牙傻乐的脸。

    “张哥,不行啊你”

    张危危却吓得心尖一抖,一边跑一边用手捂住了白如晦的脸:“你疯了!还不带上面罩!”他喘着气,话也说的断断续续:“没人告诉你们,呼,进入污染区要做好隔离吗!”

    白如晦将张危危背上的箱子接了过来,在裴玉的帮助下重新背起:“我嫌不透气……裴哥?裴?”他回头,却看见带着面罩的裴玉也脚步虚浮了起来:“裴哥你要是不行你也放着给我背吧,你一个医疗兵就别抢我的活了。”他熟稔地解开了裴玉的背带,将裴玉的箱子也背在了自己身上。

    隔着面罩,裴玉满脸是汗,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他晃了晃头,将白如晦挂在脖子上的面罩重新扣回他脸上:“别找死。”

    跑开他们一截的队长喊了一声:“什么时候了,还他妈逛街呢!”

    白如晦隔着面罩瓮声瓮气地吹了个口哨:“那我先去了,你们慢点跑!”

    张危危杵着膝盖无力地摆了摆手,喘匀气后才跟着裴玉一起跑过去。

    只是换负重的工夫,又有几艘飞艇坠落,带起一片嚎叫。白如晦背着三个大箱子健步如飞,很快追上了前边趟沙子的队长:“老大。”

    “小白啊。”队长一偏头,看见了摞起来将近一人高的三个箱子,不由得惊了一下:“嘶,你小子体能不错啊。”

    “我们系就是练这个的嘛。”白如晦扶了下队长:“不过确实没试过在沙漠环境里负重长跑,还挺新奇。”

    队长喘着气:“对,你是单兵……果然不是人。”

    白如晦正要回答,就看到队长的脚步突然一个趔趄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不远处离他们最近的那处电子垃圾堆。

    后方的两人虽然落后一截,很快也赶上了这两个站着发呆的人。

    张危危差点跪地上,一手拽着裴玉的裤子,一手撑着膝盖,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从防沙面罩往外喘气:“到,到了吗?你们怎么,都、都不跑了?”

    见裴玉连搀他一把都忘了,他只能攀着实习生,扶着自己的腰站直,刚一抬头就忍不住心底的震撼:“……卧槽!”

    除去这一声发自内心的卧槽,四人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的境地。

    将临时充当剑的钢筋甩了个剑花,抖落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齿轮电路金属条后,姜溯这才缓缓吐气,随即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一口鲜血喷出,星点红斑撒在满地的金属上,姜溯捂住口中溢出的血,苦中作乐:感谢她就算成了元婴真君也日夜不辍练剑的上辈子,但凡是个玩法术的站在这,此刻就只能等死了。

    没有修为撑着,强行运气行剑式果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姜溯用手背擦了下血,杵着钢筋刚想站起来,钢筋就当着她的面断成了三节。

    挺给面子的,现在才断。姜溯忧郁地望着地上的钢筋,她现在真的非常想念自己的剑,那是她视若珍宝的老婆啊!

    透过集装箱与飞艇光洁的断面,她看见了对面排排站发呆的四个人,连忙挥了挥手:“劳驾——”

    担任医疗兵的裴玉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那个一剑劈开了运输飞艇的长发女人像是看见了什么,眼睛亮的惊人:“你是医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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