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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乱花影中识片羽

    比试刚刚开始,桃夭道上弥漫起一阵烟雾,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底下人都提心吊胆:“妖族就爱玩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这时一道飘渺清澈的声音传来:“凤岐山的弟子啊,猜一猜,我现在在哪里,猜中的话…”

    洛南书环顾四周,喝道:“少废话。”直接将手中剑远远抛掷出去,双手掐诀引导,灵剑在空中不断回旋,逐渐消失在迷雾里,然后突然铿锵一声,和什么东西相撞了。

    灵剑被弹了回来,与之同时破空而来的是一只碧蓝眼睛的白虎大妖,正张着血盆大口,就在他要扑过来的一刹那,洛南书的剑再次“ 嗖嗖”两声破空而出,划破了风声直冲虎妖而去。

    电光火石间,白虎来不及闪避,似乎也不想闪避,竟然张口接住了灵剑,然后“咔嚓”一声,剑身被极为坚硬的牙口断成两截。

    观战的众人失望不已:“洛师妹在干嘛?不知道虎妖都是铁齿铜牙么,还把剑丢了出去,这下输定了。”

    沐轻涯却勾起唇角:“未必,你看……”

    这时白虎大妖猛的转过头,还来不及吐下口中断剑,便被凌空而来的一道灵剑横直击飞,高高挂在桃树上摇头晃脑口吐白沫。

    洛南书展开双手,笑道:“谁说我只有一把剑?”

    原来刚才她想起自己对阵的是一只白虎妖,为了保险,向沐轻涯又借来一把剑。第一次只丢一把剑出去,混淆视听之后,再用双剑回旋打制敌取胜。

    裁判师兄兴奋不已的跑过去,数了十声过后白虎依旧不能动弹,大声宣布:“洛南书获胜!”众人欢呼雀跃。

    正在众人开心之时,洛南书突然发现,挂在树上的那位不动了,她连忙跑过去查看,沐轻涯也连忙跟过去。

    沐轻涯道:“仙妖两界交好,要是今天闹出妖命来可就糟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死了,体型偌大的白虎两爪死死扣着树皮,双眼紧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好晕,救命,谁来救救我,猫妖师父没教过我爬树,我快撑不住了……”

    洛南书这才放心,仰起头道:“没事的,我看这树也不高,你就放心跳下来吧,你再不下来,桃树都要被压断了。”

    白虎摇摇欲坠:“不行,我快掉下去了……”

    沐轻涯道:“以前也有弟子恐高不敢御剑,多摔几次就不怕了,我们先离开吧。”

    洛南书正要离去,突然听见那妖族“啊啊啊——”,心道不妙,果然是他支撑不住,眼看就要从树上掉下,洛南书一个健步上前,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才将其接住。

    桃花瓣雨一般的落下。

    洛南书坐在地上,抱着的白虎毛发光亮顺滑,明明是十分威武的模样,此刻却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不胜娇羞,令众人惊掉了下巴。

    洛南书道:“你看,我就说没事吧,越是遇到害怕的事情,越不能什么都不做。”

    沐轻涯一把推开白虎,连忙小心翼翼的拉起洛南书:“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压到?”

    洛南书慢吞吞道:“多半是……没有,我很好。”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缓了缓,看向白虎:“妖族大多成年即可化作人型,你这个样子还没成年吧,今日是我下手太重了,改日登门赔罪,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人惊讶道:“原来他还没成年呀!”

    白虎还是一副晕乎乎的样子:“我叫……苏羽,羽毛的羽,我父母希望我会飞,但是我恐高……”

    此话一说大家都笑了,这么呆呆笨笨的妖族还是第一次见。

    仙妖大比一事便告一段落,因为洛南书的介入,男主没能在比试上大展风采,反倒是她,成了整个比赛中最给凤岐山长脸的一道□□。

    可是出名之后,麻烦也接踵而来,毕竟她身为魔界间谍,为了摸清仙门底细,时常需要独自行动,而现在……

    某天凌晨,她独自穿梭在凤岐山山顶,企图摸清仙尊行动,突然间蹦出来两个弟子,一脸凝重的靠近她,正当她准备灭口时,他们道:“小师妹太用功了!简直是我心中膜拜的女神!”

    坐在林间画地图,有人窜出来道:“洛南书!看起来真厉害。”

    研究弟子早上御剑飞行的路径,又有人经过道:“是洛南书嘛?”

    坐在石墩上休息,边上人道:“叫你小洛师妹吧。”

    潜入山门附近,扫地大爷道:“洛南书与我同在。”

    凤岐山弟子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分别是:洛师妹吃果子、洛南书朝我微笑、南书师妹坐在这里、洛南书画画、洛师妹熬夜……

    而洛南书本人虽然日夜受到同门的无意监视,但是一刻不忘魔界大业,在艰难的条件下,搜集的信息依然无比详细,连凤岐山哪一天晚上的哪一棵树上的哪一只雀儿没回巢都一清二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传递出去呢?

    这天夜里,月色浓韵。洛南书正要出门,突然窗边传来轻微响动,她立即拎剑查看,在窗边发现一只鸟儿,爪子上绑了纸条,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取下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徒儿是否安好?

    洛南书记起,自己是有个师父,不过眼下也回不去魔界,暂且按下不提。反倒是那个盒子,应该是之前就有人放在这,她先用灵力试探一遍,确保无虞才打开一瞧——是一块精美的玲珑青玉佩,盒底是一行娟秀的小字:我娘遗言,这块玉佩,给下一个我最感恩的人。

    洛南书吓了一跳,眼下她和男主并无交集,甚至可以说她这些天都是躲着男主的,这肯定不是男主沐轻涯送的,那会是谁呢?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洛南书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着碧蓝眼眸的少年,穿着普通的灰衣服,但是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曾相识,她迟疑道:“苏羽?”

    苏羽眼睛一亮,看上去极为高兴:“你还记得我!”停顿了一下,小声道:“那天你救了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再也不要恐高了,或者说,不要再有恐惧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洛南书点点头,突然想起手里的玉佩,想必是这个少年送的谢礼,但它的意义也太贵重了,于是将玉佩挂在他的脖子上,道:“这个玉佩既然这么重要,你就好好保管。”

    苏羽呆愣了一瞬,点点头,目送着洛南书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猛然想起什么。

    第二天中午,凤岐山上专门划分给妖族居住的地方传来一阵抱怨,是一只猫头鹰妖,他气愤道:“隔壁苏羽干啥子?大白天的出门,让不让妖睡觉了!”

    凤岐山符箓一脉附近,远远的能看到一座高塔。

    周围景色不断后退,苏羽拼命的奔跑,他还不能很好掌握化型,头上时不时露出白色的耳朵,引起诸多注视,但是他不在意。

    穿过漫长曲折的回廊,经过十二根刻满符文的巨大柱子,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人来人往的高塔——祈愿塔。

    符箓一脉的弟子将符咒交给他,道:“万般所求,皆为因果,祈愿符便是能增强这份因果,但并不能完全替你实现愿望,所以你的祈愿是?”

    苏羽郑重的点点头:“我想留在这里,留在她的世界里,并承诺为此倾尽全力。”

    “这个人的名字是?”

    “呃……我不知道。”

    洛南书此时也在祈愿塔,不过她是在塔顶上观测地形,顺便瞧了瞧塔中悬挂的各种祈愿文,有的想长生,有的想修炼有成,有的想美人环绕,还有的想投奔魔界……

    看到这里,她颇为欣慰。不过也很明白,其实这人未必真心觉得他们魔界好,只是在仙界呆久了,从没见过外边的世界,反而幻想着远香近臭了。

    苏羽那边,接待他的弟子颇为无奈道:“不知道名字的话,有一件相关物品也行。”

    苏羽点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手指不断的摩挲:“虽然很不舍……”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也来这儿祈愿?”

    苏羽转过身,忽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谁,是那天一直站在洛南书身边的人,仙尊首徒沐轻涯,一向天才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亲眼所见,也是绝代风姿。

    沐轻涯道:“果真是你,化形之后竟是这般模样,我听说妖界信奉的是掌管万物灵长的神,所以凤岐山的祈愿塔倒是很少有妖族前来……”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苏羽变得有些慌张,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有事先走……”

    就在苏羽转身之时,沐轻涯瞥见他脖子上挂的玉佩,一把拉住他:“等等,你这块玲珑青玉佩哪里来的?”

    苏羽竟是慌了神,说不出话来。

    沐轻涯仔细一辨认,凌厉质问道:“这是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说罢伸手要取下,苏羽自然不肯,二人便大打出手,周围寥寥几人都来围观。

    恰好洛南书从塔顶下来,看到这一幕,正要好好研究这一起凤岐山弟子内斗的案例,日后好挑起内讧攻破仙界,却发现争斗的其中一人是沐轻涯,另一人是妖族苏羽。

    洛南书走过去,好奇的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料两人竟同时将目光转向她,沐轻涯目光深沉,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光,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然后开口:“你没有看到我写的那句话吗?”

    洛南书立即反应过来了:“玉佩是你送的?”

    观战者目光炯炯,他们方才只知道沐师兄和这个妖族为了一块玉佩大打出手,没想到其中还有另一个万众瞩目的人物——洛师妹。

    沐轻涯道:“我既然送给你,意思便只有一个,此物非你莫属,绝不是让你随意丢弃……送给旁人。”余光瞧了瞧苏羽。

    洛南书明白了,却并不想与男主有过多牵扯,于是对苏羽道:“对不起,是我弄错了,那天你上门来,我还以为是你送的,本想着物归原主……”

    苏羽听着,突然感觉周围多了许多獠牙,原本那些他不在意的目光,都开始撕咬啃噬着他的身体、灵魂。他一咬牙,打断了洛南书的道歉:“既然此物非你莫属,那我就还给你,但是,请你告诉我,”

    洛南书看着他,大家都静静的侧耳倾听他接下来的话。

    苏羽郑重其事道:“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晕倒。

    洛南书哭笑不得:“我叫洛南书。”

    苏羽又问:“具体是哪两个字?”

    洛南书道:“故人凭雁寄南书。”

    苏羽点头微笑道:“真好听,我喜欢。”又问:“你在凤岐山是哪一脉的?”

    洛南书道:“我刚入门没多久,还未曾拜入六脉中任何一脉,你呢?”

    苏羽道:“我也是。那么,我能不能……”

    沐轻涯在一旁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紧紧抿着唇,目光如炬,这时他上前一步道:“再这么说下去,恐怕没完没了了,其他弟子还要祈愿。”

    众人无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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