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先生昨晚并没有回来，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即使把大小琐事往外推，依旧是不怎么能见到他的人影。

    我在纸条上看到，今天除了帮助伊地知先生整理资料，去校长那里签字盖章，再就是去某街道的游戏厅处理三级诅咒。

    上一张纸条已经被他人在后面画好勾，表示已经完成的事，而诅咒的事却原封不动地腾到了这张纸条上……感觉这个任务真的是强人所难，锖兔受伤太重，已经睡了好久，一方也没空出来。

    自从来到这个学校，我的生活更加没有实感，就好像同好小圈子，只有我是云玩家，装作非常厉害的样子混入其中，但其实我连新手任务都完成不了。

    对于诅咒，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平凡人的世界离我远去，手机里已经没有能求助的对象存在。

    半夜过后，我上网求助，企图寻找普通人对付诅咒的办法，可除了撒盐撒豆子，似乎只有请神婆巫女除灵师才能对付这类有等级的诅咒，委托费也不低就是了。

    只能自己写写画画，计划更加可行的办法，等到凌晨五点，我趴在自己的计划书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按掉正在工作的闹钟，我费力地爬起来，胳膊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口水也流了一桌子。

    我赶紧找纸巾擦掉，看了眼计划，又觉得这样做简直是在送死，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等到出门工作的时候，就更加害怕了，五条先生发了个短信，告诉我事情不能再拖了，任务完不成就要背负双倍债务。

    耳朵里传来激烈的心脏跳动声，坐在会议室里，伊地知先生正在讲重要的东西，我却什么也记不住，只能来回握紧拳头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因为上课前还没写完作业，但老师要检查。

    到最后，我只能带上锖兔的刀坐上电车，寄希望于这两把刀有更神奇的力量。

    唉，已经说好了不再依靠其他人格，但到关键时刻满脑子就只想着向别人求救，眼眶又开始发热，我小跑进车站，洗了把脸，让眼睛不要再流下无用的泪水。

    即使是第三卫生间也是吵吵闹闹，有人外放声音打电话，话说这样不尴尬吗，既然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只能从一半对话上猜测剧情。

    等擦干净脸，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单间，只有我一个人在，那这喋喋不休的唠叨是从哪里传来的啊？

    一低头，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嘴。

    “……”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咕咕叫，真的是饿昏头了。

    于是捂住手背，打算去吃点东西。那张嘴又出现在额头，在我盖住额头后又出现在手背。

    “你tm不是能看见爷！”

    ——这这什么啊！！

    我摔倒在角落，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化身尖叫女王，可这东西捂住又会在另外的地方出来，只要是裸露的皮肤，镜子里的嘴巴更加嘲讽大笑，像是到处乱跑的蟑螂。我慌乱的掏出口袋里的盐到处乱洒，又不小心弄到眼睛上，又痛又涩中，只觉得这世界干脆玩完好了，回去就写遗书，眼泪更是止不住地砸在花砖上。

    “……要不要先听我说完。”那个声音粗哑：“你现在过去也只会被诅咒嚼成碎泥，虽然只是个杂碎，对付你这种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把身体让出来，爷替你解决。”

    “所以、你是什么？”我不安地打开手机，想要快速联系五条先生。

    “呦呦呦，真是可怜。”他的声音出现在旁边，可依旧没有别人的身影，从镜子里看到他在脸侧位置。“五条悟已经知道你们的病情了，亲自去查的，你觉得他对你的态度会变得如何？嫌麻烦？还是一如既往？”

    我眼角一跳，只是用嗡嗡的鼻音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虽然现在的人都不记得爷了，但在千百年前，只要一提起爷，所有人都会惊恐的下跪。”

    “所以，历史书上有你的名字？”我觉得厉害的人都会被记载下来，他却不说话了。等我擦干眼泪，才听到他不屑地说：“术士的名字普通人怎么知道，他们脑门磕地，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还是决定联系一下五条先生。

    我调出通讯录。

    “等等、爷的命令你也不听？！！喂！你觉得他会对你另眼相看？会和往常一样待你？其他人也是吗？他把你从正常的生活拉过来，如此不顾你的意愿你居然还觉得他会接受你这个麻烦？！！连你父母都不愿接受你！”

    手停在拨打键上，我的心情乱七八糟，觉得脸上的这张嘴难看至极，平纯的样貌那么好看，简直都被他给毁了。眼圈也很红，用手掌捂捂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

    他会怎么看我们？

    厌恶的、惊恐的、嘲笑的……那些我所恐惧的眼神。

    日本是一个极度统一的国度，每一行每一业都有一套完整的标准，连社交礼仪，面容表情都有隐藏的规定。所以，任何跳脱出标准的事物，都会遭到排挤。不讲别人坏话，被排挤；不在相应年纪谈恋爱，被排挤；不喜欢当下火热的电影，被排挤。

    显而易见，我们，‘我’也算被排挤的对象。

    “我不一样！我能踏过过去和未来的耦合，我能实现你的愿望，我能让你变强！我说过，你会在一年后失去最重要的人，但我能改变这一切。”

    “……你是X。”

    “什么？”他说：“你听懂我在讲什么吗？”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总是多出来的，是过去和未来的事情，并不属于我的记忆，只是这张嘴巴邪恶地将这些支离破碎塞了过来，想让我交换？他是个没有身体的可怜人，也同样没有明白我们对彼此的态度，只是自说自话地，高高在上地来不平等的交易。

    太阳穴微微发胀，我只好扶住额角，等嘴巴说的差不多了，我指着他问：“这个可以去医院治好吗？”

    他声音略微提高，感觉如果有手，他会直接掐住我。

    “你最好有在认真听我讲话。”

    我也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不明白这火气源自何处。

    “我有在听。”我对着镜子整理一切，连头发都拨回到原来的位置，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我要去音响店祓除三级诅咒，你可以提前预见一下我的结果？”

    “怎么？害怕了？想要提前知道结果？还是想让我出手？我说了——”

    打开门，嘈杂的车站环境又重新回到视野，在这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以前看不见的奇怪生物，虽然稍稍理解了咒术师的视角，也确实兴致不高。

    “你最好祈祷我没事，如果我死了，所有的一切岂不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