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我坐在路边,一时举目无措。

    深夜露寒,明明是舒适的夏风,却是那么的寒冷,把身体仅存的一点温度给带走。

    说实话,我很不理解现在的状况。明明之前我还在和其他人合力把漏进房间里的水给舀出去。

    墙上破了一个洞,黑水不停地涌入,很快就把房间淹了。得想办法呀,便试着拿桌子,拿椅子堵住窟窿。

    好不容易房间不漏水了,又得不停的往外舀水。就这样机械式的工作,我大概是昏了头,不小心睡了过去。

    然后,我就出来了。

    应该最不容易坏的手机,屏幕碎裂,无论我怎么摩擦按键,都得不到回应。我应该去哪里?回家吗?且不说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即使知道了……那个家我还能回吗?

    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锖兔怎么样了,平纯呢?

    我不停思考着,又猛地觉得头上好痛,连带着胸口也好痛。掌心血肉模糊,身上的运动服也脏脏兮兮,还有被划烂的地方,左肩膀已经被血染黑……

    我太痛了,痛得我忍不住哭出来。

    如果锖兔在的话一定会训斥我的,他一定会说:男人就要拿出男人的气概,哭哭啼啼算什么。

    我真的讨厌死了这句话。

    食不言寝不语,不准挑食,不准顶嘴,要像个男子汉。记忆中的男人,穿着和服,木刀一下一下的抽打着背部,就因为我没做到他说的那样。

    黑水淹过膝盖,又让我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把不好的事情都憋回去。但是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没人指责我,没人安慰我。我脸上估计一塌糊涂,现在连干净的手帕都找不到。

    拉开上衣,肩膀上的还留着浅白色的伤口,他只是不流血了,裸露在外的肌肉还是很恐怖。我想我要死了,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但是我死了,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应该没有吧,没有人会记得我,就像没人会爱我一样。

    可恶,一这样想就好气呀。‘我到底干了什么,我这一生又干成了什么。’我的思想还没达到这样的深度,只梦想当一条咸鱼,最大的目标就是去码头整点薯条。

    可是就是这一点小目标,却遭人嫉恨。

    他应该是嫉妒我吧,那个穿袈裟的,他嫉妒我的美貌和才华。不,是平纯,平纯是个大作家,他一定是写死了谁,将人的生死别离寻常到草木的枯荣。然后然后,就像那种深度追星的人,由爱生恨,所以出现要了结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咳嗽了几声。

    我应该是有喜欢的东西的,我是因为喜欢才离家出走的,可是当初喜欢什么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翻译,也不是写作。我不喜欢学语言,我也不想出国。

    想到这些,我越发觉得自己要死了,连点快乐的事情都想不出来。眼睛里的碎花什么也看不清,热乎乎的眼泪咕噜咕噜的滚落,鼻子也梗住。我匆匆用袖子去擦,袖子上也有好多泥点,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根本下不去手。

    我悲从中来。

    也许明天人们发现我的时候,只会把我当成流浪汉,都捏着鼻子绕开我,只有被人举报扰乱城市整洁,才会有警察提着警棍过来驱赶,他们出声提醒,见我没有反应,用冷冰冰的棍子戳我,才发现我已经死了。报纸上的某个角落,刊登了不明人员的死亡,或者是被新闻报道最底下滚动的热点稍稍提一下。

    我想得太乐观了,或许他们根本不在意,只会骂一声晦气,又或是抱怨我的尸体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说不定连过路的行人所遭遇的不顺都会怪罪在我的头上,狠狠地吐一口口水,回家的时候往家里到处撒盐。

    “唔、好疼——”我打着嗝。

    我的悲伤就这样被无限放大,又觉得夜里的风真是好冷,想要回家。可是我没有家,没有人会等着我回去。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唯一剩下的手机还坏掉了。

    “还真是……在这里!”旁边小跑来一个女生,刘海微微遮挡,只漏出半点额头。带着泪痣的脸晃着,小口喘气。“前辈、呼,白石前辈。”

    沉默一瞬,我这副样子很不适合见人,而且记忆里没有这个女孩的身影,于是惴惴不安的问:“是,里樱高中的同学吗?”

    “哈?”她直起身,黑色的制服和装饰的领扣。”我们白天才见过,就算是前辈,我也会揍的哦。”

    “呃、嗯?”我马上纠结起来。“我没有好好记住,是我对不起你。”

    “前辈,您看起来很不好,出什么事了?”

    黑与白相继出现,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在他们围上来前我赶忙退开。那个专门留出一缕刘海的男生,长相很让人恼火,我看了半天,才认出他就是那个和尚。

    “你、你们。”我紧张地狂按手机,可是它没有一点反应。

    “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手帕吧,它是干净的。”男生的视线微微向下,友好地递上东西,是出于礼貌给我的提示。

    我才意识到自己满身狼狈,连脸都不是干净的,羞愤得恨不得立马抢地而死。

    “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什么事。”

    我接过手帕,视线不敢提起,只能看着自然下垂的手指,靠近我的男生手指关节很大,他的拳头很硬。我并不能将他和袭击我的人对应,从态度分辨,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我鼓起勇气,抬起来将他们的表情收入,是好心的学生们,和我不是同一个学校。但我是个成年人,所有事却一团乱,就很失落地说:“我要回家了,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

    他们看起来比我更加困惑

    “嗯?你的术式?”白色的,更高的男生用鼻音表示他的疑惑。“算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撇开脸,只是侧面看着我。

    “还是先治疗一下伤口吧,硝子。”

    是好心的触碰,我却本能地拍开她。

    举起的手僵硬起来,他们的脸又开始模糊。

    好怕好怕好怕。

    我转身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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