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岑和毛天霁带着小汵汵沿着海边一直走，海风吹拂起温岑脸上散落下的碎发，毛天霁停顿下脚步，帮她把头发拔到耳后根，摸了摸瘦小的肩膀，问她冷不冷。
得到不冷的回复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商业街“那我们往前面走，我看你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你那样盯着我看，谁吃得下呀”
“真的吗？”毛天霁低头额头碰着额头，朝温岑这边压。
“那当然了，你没听过帅哥也能当饭吃吗？”温岑唰的一下羞红了整张脸。
“嗯？？还有这样说法……”毛天霁故意假装听不到，耳朵凑近她嘴巴，眉眼处却爬上一片映山红。
温岑咬着下唇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看饱了。”
旁边小汵汵不明所以的喵了一声，逗得俩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毛天霁看着眼前女孩喜笑颜开的样子，紧绷的下巴渐渐松了下来，脸上洇开了水花，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石丢向大海，把今晚堆积在心中所有的不快都丢向大海，就让海水把这一切都淹没吧。
两人挑了个露天位置坐下来，也给小汵汵安排了一个座位，毛天霁点了一杯杨枝甘露，一杯青柠水递过菜单给温岑，她点了两份小点。
温岑一会儿对着天空发呆，一会儿侧耳倾听从海滩上传过来的嬉笑逗乐声。
毛天霁拿起一只吸管敲了敲桌子，“赶快吃！”
温岑知道他在担心她还要上夜班，嘴角不禁咧开轻声细语：“没事哈，我们店对员工比较宽容”
她拿起一块蛋黄酥，咬下香香脆脆的酥皮，酥皮层层脱落，掉了一些到桌上，余下全塞进嘴巴，她最近因为直播业绩比较好，偶尔迟到也没人敢说。
毛天霁看到她嘴角有食物残渣，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帮她擦拭，随后声音闷闷的：“刚才宴会厅里那个挽着比他小很多岁月女人的男人是我爸……”
“哦！”温岑嘬了一口青柠水，这种老少夫妻配现实中很常见。
“我已经跟他断了父子关系”毛天霁嘬了一口杨枝甘露缓缓道，“我十几岁就离开家，当时为了挣生活费也送过快递！”
温岑叼住吸管的嘴一滞。原来你这个少爷也有苦逼的时候。
“惨吧”毛天霁沉下音来。
温岑嗤之以鼻，食指轻戳胸口，“没有我惨！！！”尾音拉得长长的但是能听得青。
“我爸去世后我唯一的妈就跟人跑了，我还傻傻的到处找她，为了找她我特意选择在江城上大学，寄钱给她结果发现人家拿着我的孝心当爱心去补贴新找的男人”温岑说完一阵冷笑。
“她走了，一分钱都没有寄回来，年迈的奶奶负起了我和妹妹的各种费用，只可惜还没等到我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就撒手人间”温岑声音渐渐下沉，深不见底，空气中混着一股濡湿的味道。
“那奶奶现在在哪里？？”
“去年没了”温岑轻飘飘的说了二个字，背后却承载着无数个日夜的苦楚和思念。她的话砸重了倾听者心头肉，毛天霁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瞳仁洇出一片潮湿。
“当年我上大学，奶奶为了给我我交学费，每天早出晚归，哪里不舒服也不舍得看，不舍得买药，就躺床上修养几日感觉人好一点了又下地干活。我妹当时还在老家上初中，一周回一次家，等她回家时推开门发现我奶奶煮的饭菜都长毛了....”说着说着温岑情不自禁落下一滴眼泪滴到手背，温热中参杂着无尽的思念。
毛天霁抽过纸巾帮她轻轻搽拭挂在泪痕下的眼泪，更是心疼起眼前早早独立更生的女孩，又伸手抚摸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慰又像在给她力量。
“奶奶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和妹妹”
毛天霁沉默数秒，看着海边走过来一对提着拖鞋的情侣，冷笑一声“其实我的家庭也好不到哪里”
“我爸出轨，我妈想不开，死在我面前之前给了我一块糖，让我自己玩，还没一个月我爸就带那女人回家。”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那女人是我同届校友……”毛天霁眼眸子压得低低的，她第一次跟人说起令人难以启齿的往事。语气里夹杂着遗憾，愤怒和思念。
“看到你送快递时我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毛天霁从喉管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还为难我？”温岑想起那段天天操心被投诉提心吊胆的日子，心里不打一处来，声音也转郁为晴，伸手捏住眼前男人下巴使劲晃了晃。
毛天霁眼眸渐渐转亮，会心一笑“逗小孩玩的”
“差点玩出人命！！！”温岑半握着拳头锤向毛天霁肩膀，手被他快速抓住。
“钱真的很不难挣”温岑一副过来人沉稳的口气说道，对于挣钱这些事她在高中时期就深有体验“我前几年兼职服务生，一小时五块，干不好还要被扣工资，一天下来两腿又酸又麻”
“你现在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谢谢，我暂时没困难。”毛天霁听着这话感觉自己像溺了水一样窒息感袭来，他深吸一口气，转回了到前一个话题。
“我当年兼职送一件一块钱，一天下来累半死只挣到一百块”毛天霁看向远方，似乎回忆起送快递的那段时间“辛苦归辛苦，但考验人，也因为有了这份考验后来我一咬牙发现了别的挣钱渠道”
“你命真好！”温岑饶有兴致地赞扬起身边人，趁其不备拉开被他攥在手心的手。
毛天霁瞳仁暗了下来和夜色融合在一起“我命不好，没了妈以后也没了家”他重新拉回那双柔软的玉手，瞳仁处照出一束明亮的光芒，语气柔和细腻，清朗愉悦：
“遇到你才是我人生新的开始”
温岑直接忽略了第二句话，这种鬼话也只能听听丢耳后。
“你没妈，我没爸咱俩都是天涯沦落人，来我们以饮料代酒干个杯”温岑举着饮料与毛天霁胸前的青柠水对碰，发出一声闷响。
“还有一句话没听到？”毛天霁口气暗沉下来
“听到了”温岑两片薄唇轻微促碰，说出来的话又轻又柔。
“就这反应？”毛天霁正襟危坐，脸色堪堪。
温岑低头一口气嘬了半杯饮料，又偷偷抬头看着毛天霁微微卷起的嘴角，风一吹轻轻摇动，脑子里有个疑问占据着她的内心。
今晚宴会上毛春妹拉着一女孩坐到毛天霁身边，两个人低头耳语看过去很是熟稔，甚至有些亲密....他一次套买那么多，该不会同时吊着几个女孩吧。
“那你要我怎么反应？”温岑将心底的情绪隐没。
“那要看你咯！”毛天霁一副戏谑的口吻。
“那你过来！！！”
毛天霁将整张脸埋进温岑脖颈，眼底一片滚烫，心里美滋滋的，以为她要回馈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温岑乜了他一眼，脸靠近他，唇部在他嘴边停了数秒，又挪到他耳旁，从她嘴里呵出来的气，惹得毛天霁一阵酥麻，说出来的话暧昧中夹着挑逗，这下还没等他开口，毛天霁握紧手心，喉结蠕动，咽了咽口水，强制自己冷静再冷静。
温岑用半个手掌掩着嘴，一副生怕被别人听见的小心翼翼，“你耐心等着！！！”
嗞嗞嗞，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来电显示葛逸，温岑接起来的第一句就是：
“温岑，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