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四月初,娄烨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上映,季津竹作为电影发烧友,准备周末看这部作品散心解闷,网上购票,她选了晚上七点半的一场,最佳观影区的一个位置。

    电影院在市中心,离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司机送父母去参加晚宴尚未回来,季津竹又腰损,不便开车,用过晚餐,就步行出了小区,在公交站搭乘出租过去。

    司机健谈,开了车载电台,不忘和季津竹闲聊,从国际政治风云到国内反腐行动,说得津津有味。季津竹配合地做捧哏。

    “美女,到了。”司机将车停下,季津竹拿出手机扫挂在副驾驶背后的微信二维码,成功付款,道了句谢,开门下车,仰脸看仿佛要伸进夜空的大楼。这里是新建不久的焕生购物中心,辰京最大的商场,途锦荣家旗下的产业之一,所属的焕生集团是覆盖全球性物流、国际贸易、石化等产业于一体的国际化企业。

    她张望四周,瞧见左手边曾经她请林中至吃饭的那家餐厅还老僧一般静坐于高楼林立间。

    收回视线,季津竹去商场入口,乘坐安全电梯前往十五楼,电梯里除了她,还有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大学生,说看完电影就回学校开黑。

    出了电梯,季津竹在自助取票机前取了票,有人似乎认出了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熟视无睹。

    “是津竹姐姐吗?”有个年轻女孩跃跃欲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露出和善的微笑,点头称是。

    “我很喜欢你,我学芭蕾好几年了,”女孩语目光热切,“你可以跟我合张影吗?”

    “当然可以。”她慷慨地说。

    女孩叫来伙伴帮忙拍合照。季津竹搂着女孩的肩膀,微笑着看向手机镜头。

    拍完照片,女孩跟季津竹拥抱,小声地和她说加油,希望她开通社交账号,很多芭蕾爱好者喜欢她,想了解她更多。

    “我会考虑的。”她笑着道过别,去检票,完事后前往4号观影厅,找到位置坐下,双手交叉,放开,又交叉在一起。

    曾经她和林中至一起看过电影。那次是《泰坦尼克号》诞生100周年的重映活动,一票难求,原本她打算出高价跟黄牛买票,不料他冷不丁地拿来了两张票,她问他怎么弄来的,他说在网上抢到的。

    坐在电影院,她为露丝和杰克的旷世绝恋泪流不止,他静静地给她递纸。

    电影散场,她说:“以后《泰坦尼克号》重映,我们还要一起来看,好不好?”

    “好。”

    回答得太干脆,以致于她认为他也喜欢她。可能她只是他无聊孤单时的消遣?又或者只是她一个女生上赶着凑,他不想表现得太伤人?但对其女生他又漠然置之。

    电影开始了,季津竹中断思绪,专心看电影,依旧是熟悉的娄烨式风格,一镜到底、手持晃动、明暗交错。

    摄影、美术、配音、演技皆是上乘,但故事本身一般,逻辑硬伤明显。

    她感到失望,电影一结束,就起身离开,坐车回去的路上,发了条朋友圈吐槽,亲朋好友皆给她点赞。她不由自主地点开林中至的朋友圈,空荡荡一片,她对此并不意外,他分享欲不强,个性有点闷,若非认识有一段日子,她都觉察不到他的反差。

    记得愚人节,她别有用心地请他吃绿色系的青汁蛋糕,粗暴地往里面掺了很多芥末,他吃了一口,面不改色。

    “等等,你不觉得这个蛋糕有什么问题?”她观察他的神色,急于从上面找出破绽,却一无所获。

    “有什么问题?”他说:“很好吃。”

    “就是……”她不信邪,想了解真相,狐疑地尝了一口蛋糕,立即吐了出来,这刺激辛辣的芥末差点把她送走!

    她气鼓鼓地瞪他,“你使炸!”

    “这不是使炸。”他微微低头看她,“这是同归于尽。”

    她拳头砸在他身上泄愤,他也不躲,反而正儿八经地评价:“你劲真大。”

    她气笑,“劲不大的话,哪里有精神跟您耗?”

    他笑容若有若无。

    有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来自林中至,依旧没有多余的寒暄,仅一份电子版手术合同,示意她看内容,没问题的话,届时就可以签字。

    她仔细阅读了一遍,发消息问:“只有我自己同意也可以吗?”

    【林中至:当然,你完全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季津竹敲字:“我签。”

    【林中至:不用担心会瘫痪。】

    他比两个月前越发有把握,看起来信心百倍。她突然不怎么恐惧了,回复说:“嗯,我相信你。”

    他没再回复,她退出了聊天框。

    几天后,季津竹背着父母在手术合同上签下了字。

    按照林中至的叮嘱,季津竹早上起就不进食,不喝水,持续到下午四点,开始手术,打了全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被医护人员送回了特需病房,背部泛疼,刀口附近插着两根管子冲洗伤口,一根进水,一根出水。尿管也插上了。

    “手术很成功,你需要住院至少六周。前几周睡觉,不能平躺,要侧躺。”林中至站在床边,温和地交代:“有需要就摁铃。”

    她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劫后余生。“谢谢。”

    他不甚在意,“应该的。”

    情成往事,故人如故。季津竹无法抑制地心绪波动。

    他和她道过别,去看其他病人。

    手术一事,季津竹擅自做决定,木已成舟,父母被迫接受,所幸她成功闯过了这一关。

    她连续在病床上躺了两周,林中至帮她拔了管子,给她做了两个引流袋,每天给她吊十瓶长骨头和止痛的药水,早晚打一次留置针,跟钢钉一样粗的针刺进血肉里,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

    但一想到熬过这些就能回到舞台,她的痛就被自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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