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随身的化妆包里还有散粉，她扑了些在前额头刘海和发缝间，也算个补救办法。
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超过了半个小时。
郝相思匆匆下了出租车，在咖啡馆的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才走进去。
午后的咖啡馆，由于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
推开门，郝相思一眼就看到了穿浅绿色碎花连衣裙的女人。
她是背对着郝相思的，再加上那人不管是背影，还是身材气质，发型，都不像是张方正的母亲。
郝相思没敢认她。
可是扫视整个咖啡馆内，除了那个人之外，再无第二个穿浅绿色连衣裙的人。
郝相思只得朝她走过去。
“请问你是张.....”
郝相思本想说是张伯母，再不济张家阿姨也行。
她又不知道张方正的母亲姓什么。
可是看着那张转过来，抬头看自己的脸，郝相思口中的‘伯母，阿姨’实在是叫不出口。
原因无他，眼前的人脸上光洁白皙，还画着精致的淡妆，只眼角一些轻微的细纹，显示她可能上了些年龄。
但最多，郝相思发誓，最多也就四十二三，不能再大了！
“...女士吗？”
郝相思的脑海迅速翻转，最终蹦出这个词汇。
张妈上下扫视着郝相思，最终淡淡地点头，声音不热情，但是也没有绝对的冷漠：“坐吧。”
郝相思心中只剩下震惊。
落座的时候，又听对面张妈...张女士小声嘀咕：“连个称呼都不叫，真没礼貌。”
郝相思解释说：“不是的阿姨...张女士，实在是您保养的太好，看起来也只比我们大了十多岁，让我叫阿姨的话，我实在是叫不出口。”
张女士闻言，嘴角咧了一下，又不自然地撩了下头发。
她的神情很快又冷漠下来：“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和方正之间的事情，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郝相思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满脑子只有‘我不同意’四个大字。
她以前配过很多婆婆不同意小两口的亲事，非要搅合散的剧本，但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生活高于艺术。
“张女士，我...”
张女士抬手，打断郝相思的话。
“我其实前天就来了，去找了方正，和他说了我的意见。我们张家也算书香门第，他爸在部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是退休教师，张方正也算是京海学术圈的人，家里实在和什么主播娱乐圈的人不相配。不过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后来我想了一下，他说得对，他喜欢你，又坚持了这么多年，你们能再遇到，也是缘分。我和他爸也不能陪他一辈子，以后下半生，还有你俩一起走。所以这一步，我退了。”
郝相思：“.....”
大悲大喜，不过如此了吧。
张女士继续道：“以后我们就是准婆媳了，我也不是封建的婆婆。”
郝相思举起大拇指：“嗯嗯，一看张女士您就是一个非常时髦潮流的人。”
她这是真心的称赞，绝对不是拍马屁！
张女士抬眸，眼神严肃，不满地看着她：“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这是礼貌。”
得，拍错地方了！
郝相思低头：“是。”
张女士继续说：“我是决定要和你好好相处的，毕竟婆媳相处不好，为难的也是我的儿子。所以为了和你找话题，我去听了你的直播，也听了你配音的那些剧。说实话，我感觉不太好，直播太聒噪，唱的都是流水歌，说的也都是没意义的废话。一些有声剧，除了家长里短争宠宫斗，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郝相思：“.....”
张女士没看到她的脸色，或许是看到了，并不在乎。
“我并不是个传统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撮合方正和陈蒙在一起。听说陈蒙是你嫂子，是吧？”
郝相思的脸色僵了僵，艰难地点头：“是。”
张女士满意地说：“我已经退一步，同意你和方正在一起了。所以哪怕为了方正，你也后退一步，别做这行了，回头去考个编制当个老师什么的。这样以后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
“难听？”
听出她话里的质疑，张女士的声音突然拔高：“怎么，你还觉得好听吗？前几天网上闹的那些事，家里亲戚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说什么方正找了个小三，我们张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么多年，什么样紧急的，难堪的，为难的，生气的，喜悦的情况，郝相思都遇到过了。
她早练就了一身稳定的情绪。
郝相思平静地道：“我并不觉得这一行很难听，也不准备放弃这一行。”
“那你就去和方正说，你们分手，别让我当这个坏人。”张女士也变了脸色，严厉地说。
“我和张方正很恩爱，也不准备分手。”
“没有父母的祝福，你们的婚姻不会长久的。你直播间里那么多分享恋爱和婚后经验的姐妹们，相关血淋淋的例子，不用我和你再说吧。”
郝相思丝毫不怯，笑着回她：“每个人的经历，性格都不同，自然会造就各种后果。阿姨既然去我的直播间，应该也看到有很多婚姻幸福的姐妹的分享吧。”
张女士的脸色变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都是当母亲的，方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这样吧，那我为了你们，再退一步，你退居幕后吧，别直播了，专心做剧本。”
看着她眼中的得意，郝相思顿时明白过来。
张女士一开始就应该是这么打算的，让郝相思做幕后工作，不再开直播。前面说什么让她转行考编制当老师，不过是做戏。
现在张女士为了两人的事情，都退了两步，如果这一个条件自己再不答应的话，就是不能为张方正让步。
换句话说，就得分手。
可是答应她，也违背了自己的本意。
今天这次见面，从最开始给自己打电话，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赶过来，路上匆忙来不及思考，到见面之后该说什么话，都做什么决定，想来都经过张女士的深思熟虑。
自己是完全着了她的道了。
郝相思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道男声从旁边传来：“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并没有那么认为。”
是张方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张方正拉着郝相思的手，带她起来。
而后对着张女士：“妈，话我说的很清楚了，红豆想做什么是她的事，只要她开心，我永远都支持她。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我不希望以后你再用为我好的名义，来做伤害我的事情。”
张女士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她张张嘴，憋出一句：“你们这样做，我是不会承认她是张家的媳妇的。”
“她是我的媳妇，只要我承认就行了，至于你承不承认，无所谓。”张方正道。
“你！”
郝相思想劝两人冷静一下，手腕已经被张方正拉着，走出了咖啡馆。
郝相思回头看了看，张女士一个人孤单地站着，正恼怒地盯着他们。
她扯了一下他的手：“张方正，你妈怎么办？”
张方正道：“不用管她，她住的酒店就在前边路口，走两步路就回去了。”
郝相思有些担心。
但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再掺和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
正想着该怎么说，张方正先开了口。
“没事，等过两天我爸来了，她就听话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
张方正笑道：“她怕我爸。”
想了想，怕郝相思误会，张方正又解释说：“其实也不是怕，我妈是个恋爱脑，一看到我爸，什么都顾不得了，我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再加上两人结婚后，被我爸惯的，越活越像小孩，什么事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一般小事，我爸都随她了。不过大事上，他从来不含糊。”
“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张方正转身看向她，认真地说：“比如我的婚事，就是大事。”
他是开车过来的，带郝相思上了车之后，朝她说道：“这两天我仔细地想了一下，红豆，我们结婚吧。婚礼就在中州办，那里是你的老家，你的亲戚也都在那边。我们可以借着让你父母操持婚礼的理由，长时间待在中州。”
如果郝爸和郝妈不愿意搬去他房子的话，这个是最好的办法了。
“当然，我必须和你说实话，红豆，”
张方正的脸上有些害羞，和坚定：“这些都是借口，我承认我是自私的，是我想早些和你结婚，才会提出这个办法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去想别的办法，比如带他们出去旅游，这都可以。”
郝相思来不及消化他的话：“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嗯，是的，我在向你求婚。”
张方正解释说：“我看过你的直播片段，你说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求婚，只想两个人，情到浓时，安静单独地说话。不过这种方式还是有些简单了，我本想再布置一下，在新房里求的。今天事情有些急，我也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以后我肯定会给你补上的。”
郝相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想，如何说，只是愣着看向他，茫然地问：“张方正，你真的想好了吗？”
张方正俯身，打开副驾驶座椅前的暗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
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
是一个素圈金戒指。
他羞涩一笑：“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赚的第一笔钱买的。尺寸比你高中的时候大一些，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戴上。”
看着那个戒指，郝相思激烈的心跳声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笑道：“哪有人求婚用金戒指的？”
张方正握着她的手，想给她戴上。
“钻戒也买好了，在家里，等会回家给你看。”
说话间，金戒指已经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大小正好。
郝相思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下，才发现金戒指的里侧竟然刻了字‘郝相思&张方正’。字体有些小，她眯着眼睛，连猜再想，才确认是这六个字。
“哼，”她得意地笑了下：“原来你那时候就有这贼心了，钻戒呢，该不会也是那时候买的吧？”
张方正摇摇头，看着她，眸中带笑：“在京海和你见面的当天，分开之后我路过一家首饰店，不知为何，就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个钻戒。”
“那就这么笃定我会嫁给你？”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戒指？”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时的销售员，太热情了吧。”
嘿，傻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