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0 街区的不期而遇
老人穿着一身唐装，手拄一柄拐杖。
原本笑呵的脸在看到来客的样子时突然沉寂，这份表情转换很快，花宴并没有看到。老人再次拾起笑脸：
“冒昧问一下，两位都是什么生物？”
“爷爷！”花宴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这么问太不礼貌了。他们是我在生命会认识的，都是好人！”
不过花鸿道先生并没有理会花宴，只是继续盯着缘和零，摆着毫无笑意的笑脸。
“我是零座头鲸异兽，她是珊瑚异株。”零抢先回答。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谁是珊瑚？
花鸿道的表情变得严肃。他只是拉着花宴去了书房。
“抱歉两位，有些家事需要商讨一下，请自便。”
看着关上的房门，缘叹了一口气：“我们好像被排斥了。”
房间内。
花鸿道压着声音训斥花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异形有过多牵扯！”
“他们是好人……”
“呸，人都不是的东西！”
“爷爷，你怎么这么说！”
“咳咳，你忘了你爸妈怎么死的？如果不是因为异形，他们又怎么会感染卡帕拉……”
“爷爷！”花宴高声打断他，“爸妈是意外，卡帕拉感染人才不会看你与谁接触呢！”
“也就你会那么单纯地想。为什么卡帕拉让那么多人死掉？为什么大量的生物变异？卡帕拉就是想毁灭人类！而这些家伙，正仗着卡帕拉的偏爱，妄图征服人类！”
“不是也有得到卡帕拉恩惠的人吗？”
“算了，与你说不清楚。这两个还不是寻常生物，是从海里来的，海里可是有卡帕拉慧核的！总之，你别和他们一块玩。”
“叶冰澈他也跟着我们，上次您都同意我去生命会的。”
“上次除了叶家小子，还有切西尔小姐看着你。哎……真不让人省心。”
“那到底怎样你才肯放我走？”
花鸿道叹着气在屋子里转圈。抬眼一看，花宴仍固执地盯着他。
“非要和他们一起？”
“只是在万象城玩玩，不去别的地方，这样行吗？”
待花宴与花鸿道约法三章出来，缘和零已经在客厅打起牌来了。
“你抽四张，换绿。”“啊？怎么又加？”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看见花宴出来了，便收拾了牌局。
“在打牌。你爷爷怎么说？”
“哼哼~我都搞定了，跟我走就是了。”花宴一边打电话给叶冰澈，“我们打算出发了，你快过来。”
万象城是东陆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离京城和宁波港很近，很多货物在宁波港卸货，转运京城都要经过万象城，因此这里汇聚着世界各地的商人与货物。人类联盟资助了大量资金建设万象城，让万象城坐拥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商务中心和证券交易所。
“市中心的黎明广场特别大，是五栋大楼连在一起的，两天都逛不完哦。”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可以逛街买东西，额……吃饭、聊天？太大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玩什么。”
“纯逛街的话，也太无趣了。附近没有景点什么的吗？”
“额……我搜一下。”
“……你真的是本地人吗？”缘不禁吐槽。
众人边走边聊，终于敲定行程。
“好，那就这样——先去参观附近这个艺术展，然后随便逛逛找家店吃饭，晚上去江边看夜景。”
四人就这样开始一天的假期。
艺术展是个很普通的小展，只是布置精美很适合拍照。缘在拍照的时候，突然想到，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下来去欣赏什么东西了。
虽然克里西尔很小，但她也会常常漫步于海边，看落日的余晖点亮海面。虽然培养实验很枯燥，但她有时也会为显微镜下的脉络惊叹。生活中的美好总是藏在这些细微之处。最近忙着处理很多事情，确实该放松一下。
有这种心理……是不是潜意识告诉自己，从零海中心得到了没有威胁的答案？唔，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缘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些复杂的问题。
“怎么了？”零问。
缘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没什么。”
商场里的店面很多，缘很喜欢逛那种有各种潮玩和饰品的店。
花宴抱着猫咪玩偶向她男朋友撒娇：“这个好可爱啊，你给我买一个吧~”
“你家里不是有好多个了吗？”
“这个不一样啊，它是三花猫欸。”
“我知道。但是爷爷也说过不能乱花钱的吧？你房间也摆不下更多玩偶了。”
“哪里摆不下了？你就是不想给我买是吧？你看零什么都会给缘寻买！”
“……他们是成年人，有经济自由。我们的钱爷爷会管着。”
“可是可是，这个猫猫真的……我们上次寒假实践不是赚了点钱吗？”
“上次不是你一晚上就吃完了吗？”
“欸？！一点都没剩吗？”
缘看着一旁的这对小情侣，不由地叹气：“以花宴这样的花钱速度，她就算成年了也是月光吧。”
最终，花宴还是没能买下三花猫玩偶，不过她还是买了个猫咪钱包。缘买了一对新耳环和遮阳帽。
“这太阳怎么回事？也太毒了吧。早知道我也买一顶帽子了。”
“没办法，太阳的寿命不多了，近些年处于膨胀期，只会越来越热。”
大家买了几杯冷饮边走边逛。
“唔，那太阳如果爆炸了，地球会没吗？”
“当然了。”
“没有办法阻止？”
“如果有的话，方舟计划就不会出现了。”
“方舟计划？”
缘无语地看着花宴：“你上学都听哪去了？几百年前的方舟计划，地球上近半的人类离开了。”
“哦哦，想起来了。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花宴接着嘴犟，“那我们这些留下的人，是被抛弃了吗？”
“我们的祖先当年是自愿留下的，至于身为后代的我们，没有选择权。”
“这样啊……”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社会风气如此低迷。在肉眼可见的有限未来里，人类放弃挣扎，娱乐至死。所以像博士那样的，为全人类努力钻研，意图拯救人类的人，在很多人看来，是天大的傻子。而她这个异形，居然想着帮助博士，不是更大的傻子吗？
“我查了下，距离这个太阳……额……氦闪？还有好几百年呢。我们现在只需要活的开心有意义就行了。”
“你难得说了句正确的话。”
“我平时说的话不对吗？”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各自的男朋友分别将她们拉开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饮料，缘有点想上厕所。
“欸？那你快去吧。我们去店里等你。”花宴这个馋鬼已经往饭店里走了。
缘上完厕所出来，就看见零在等她。
“你怎么不跟他们进去？”
“我怕你找不到我们。”
“哈哈哈不至于，饭店不就在前面吗？”
“先不说这个，你帽子呢？”
“欸？”
缘摸了摸自己的头。上面什么也没有。
零轻笑道：“又落了？”
“应该就放在洗手台那里！我……我去去就回，你不用陪我。”
缘羞愧地跑回去。
还好，帽子就挂在洗手台旁的衣帽架上。
缘戴好帽子，在镜子前整理着装。
里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一个熟悉的人走向洗手台。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汇。
是阿颂辛。
她绝对不可能认错——那么大的胸！
她为什么在这？！
阿颂辛也愣住了。
她今天在和教主约会。今天是周末，而且没有工作，是难得的假期。她软磨硬泡不知道多久教主才答应的。
怎么办？如果要抓她的话，假期不就结束了？如果不抓……反正教主也不知道。对，只要我不告诉教主，他就不知道。
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当作无事发生。
缘压低帽檐，沉默着离开。
阿颂辛洗完手，补了补妆。伊文斯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她。阿颂辛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扬起笑脸：“接下来去哪玩？”
缘的担忧就差写在脸上了。
“怎么了？”
“我刚刚，见到天芒教的人了。”
零瞬间警戒起来。
“是月之圣司，不过她没理我。看她打扮地那么讲究，应该是在休假。”
“……看来她目前没兴趣找我们麻烦。不过还是警惕一点。”
“嗯，我也这么想的。刚刚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尽可能别去那边好了。”
吃过饭，众人本来是要去江边看夜景的，但是缘磨磨蹭蹭不想去。
“人太多了，很挤啊。”
“这个点确实……游客都挤在桥上呢。”花宴思索了一下，“那我们坐船怎么样？环江渡轮的售票口就在……”
“可以包船吗？”
“欸？就看个夜景而已……”
“可以。”零已经爽快地拿出卡刷钱了。
“？？？你们……有钱真是、真是、真好啊。”花宴咬着牙不甘心地说出后半段话。
四人包下了一辆原本承载40人的小型游轮。
“小时候，爸妈也带我坐过这个，不过那时候人很多。”花宴上了船兴奋地跑上跑下。
缘和零只是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遇上天芒教了。
“欸你们看！那个灯塔，是指引船只停靠的哦。”
“灯塔不都是这个作用吗？”
“额……是吼。咳咳，你们还没去过宁波港吧？那里很壮观哦~”
“明天去吧。”
“啊……那个，爷爷不让我出城。”花宴眼看着缘要叹气，赶紧挽救话题，“我……我虽然不能带你们去，不过还是能给你们介绍的！”
“行吧，你说说看。”
“宁波港是吞吐量第一的大港！”
“我知道。”
“宁波港的名字是有寓意的哦，是希望波涛平静，海运顺利的意思。”
“哦~”
“这边很多地名都是有其意义的，比如……万象城，是……什么来着？”花宴边说边悄悄翻手机，“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是庆祝新春的意思。这座城是在一个春天开始建设的呢。”
缘难得认可地点头：“这些名字取得不错。”
“对吧~”
“说到起名品味，不得不提北陆。北陆的绝大多数地名都是从历史上已有的名字借来的。”
“欸是吗？”
“最初开拓者把旧地图一铺，随便指向一个旧时代的著名城市，就算完成取名了。像纽约、温哥华，都是这样取的，实际上跟历史上的这些城市八竿子打不着。”
“这么随便吗？”
“哈哈哈其实像东陆这样认真给每一个城市取有意义的名字的，还是少数呢。”
“取个名字也要不了多久吧。”
“是吧？”
“有够懒的。”
两人难得聊得很愉快。远处江船的信号灯，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花宴突然问她。
“……我本来想发掘零海中心的秘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想不起来。接下来应该是继续旅行吧，然后帮……”
“帮什么？”
“我好像不是人类……”
“你当然不是了。”花宴感到莫名其妙。
“那我如果帮助人类，是不是很奇怪？”
“唔……”花宴托着腮帮子，“如果你是苦恼立场的话……你知不知道，以前地球上是有很多国家的？”
“国家？”
“国家是精神层面的联系，无关性别年龄种族身份，只要大家都怀着同样的心情与意志，就会一同努力建设他们的国家。和现在的人类联盟、生命会之类的也有共同之处。就算你不加入生命会，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拯救病人。就算你不是人类，也可以帮助人类。这一切与你的身份无关，只与意志有关。”
“意志……吗？”
“你喜欢这个世界吧？爱世界即爱人，爱大国本质是爱小家。”
缘感觉花宴似乎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