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8 喜鹊衔来枝桠
潮水退却之时，在海岸线巡逻的守岸者发现了一个人。他急忙叫来同伴一起去查看。
这边是极寒地带，沿岸尽是冰山峡谷。现在到了冬季，航路全冻住了，基本上没有船来往。这样的雪天里，海岸边出现人是很奇怪的。三人观察起这人来。
“他穿的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
“嘘，他好像醒了。”
零晕晕乎乎地醒来，见到三张大脸怼着他。他吓得往后一挪。
“咳咳，我们是白令的守岸者，登陆请出示相关证件。”浅色头发的那位闭着眼行了个军礼，睁开一只眼瞅了瞅他接着说，“额，不过我看你不像有的样子……这样吧，你跟我们走一趟。”
零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白令？守岸者？”
另外两个人一人拉一条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这人不会是脑子摔坏了吧？”“先把这怪衣服脱下来吧。”两人已经自顾自地摸索着拆他的潜水服了。
潜水服还算好拆，衣服前面就印着使用说明。转一下胸前的旋钮，潜水服的闭气阀就打开了，两人把他头盔脱下。银白色的头发暴露于青空之下。
浅色头发的那人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打量了他很久。
零的脑子乱乱的，脑内不停闪过一个画面：湍急的海流，抓不住的手。
谁的手？他是谁？这里是哪？他们是谁？
“愣着干什么，走啊。”左边的人推了一下他，然后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说，“说不定是个想自杀的。”
“哪有人自杀穿这样？应该是想偷渡。”
零糊里糊涂地跟着这三人来到一栋楼。接待他的是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
刀疤男交代了那三人几句，那三人便接着去巡逻了。然后他背着手在零的身周踱步，上上下下地打量。
“叫什么名字？”
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他。
“唔……不记得了。”
“呵呵，失忆？现在偷渡还找这种借口？”刀疤男拉着他到里面的柜台前。柜台后有一个穿制服的大姐姐在整理表格。刀疤男捡来一条凳子，按着他坐下去。
“把我们的谈话记下来。”
制服姐姐打开录音设备，新建了一份文档，准备记录。
零局促地坐着。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妙。他不敢看着这两个人，低下头就看到了手上的手环。
手环上依次写着“打碎它”“你喜欢储缘寻”“别被人类抓到”。
突然脑海中回忆起很多片段，它们杂乱地互冲，最终锁定最关键的那句“别被人类抓到”。
“喂，看什么呢？！”刀疤男突然呵道。
零藏起那只手，抬头说：“没什么，我好像想起来了。”
刀疤男接着问：“既然这样，姓名身份，从哪来到哪去都给我说清楚。”
“先生，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是有人类和异形的吧？”
“你扯什么呢？老实点回答问题。”
“我是异形？”
“你这他妈不废话，我早看出来了！问你从哪来呢？”
“我啊……”零举起手，放在刀疤男头顶。刀疤男正要将他的手拍开，嘴里的脏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制服姐姐见此正要尖叫，零眼疾手快地抚过她的头顶，她也和刀疤男一样晕了过去。
零站起身，又兴奋又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属于他的力量，身体本能地去使用了。但是潜意识又告诉自己，这份力量他原本是没有的，来源一个未知的地方。
那三人将人送到后，就回去巡逻了。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地区，只在出现特殊情况后会聚在一起。
“哎~这年才刚过去，就有麻烦事儿。”浅发男伸了个懒腰。
“行了，等下班了咱去喝酒。”
“好，回头见。”三人碰了碰拳，各自回到自己的巡逻区。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喝酒前再次聚首。十分钟后，三人在办公楼门前大眼瞪小眼。
“这才几分钟啊，老大就叫我们，出事了？”
“不知道，发的消息也没说是什么事。啧，不像老大的作风啊？”
“是因为刚刚那异形吗？”
“呸，老大都抓过多少异形了，就刚刚那个憨个，根本不是老大的对手。”
“也是。”
“聊什么呢？”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人齐齐回头，就看见零伸着手来抓他们的脑袋。他们吓得要逃跑，还没迈出脚，就两眼一掀，晕了过去。
零把这几人拖到附近草丛里。
好了，一切都处理好了。办公楼内所有知情人员全部清除记忆，他来过的监控也删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零寻了处人迹罕至的山坡，在那里打碎了手环。
手环外面是坚固的金属，里面却是红色的粉末。粉末撒在草地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零已经忘记这些粉末是什么了，也不知道打碎手环能有什么用，只是直觉告诉他，要按着手环上的话来做。
四下无人，天色渐暗。零拿起刚刚打碎的手环的碎片，借着月光观察它上面的刻字。
“打碎它”这句刻得很工整，像是提前用机器刻的。后面两句刻得很潦草，是他的字迹。他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留下第二句的提示，“储缘寻”是谁？他现在只能隐约记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他好像要做什么重要的事，为此结交了很多人。而这件事似乎是不能让人类知晓的，所以第三句会这样提醒自己。手环上空间有限，能刻的字不多。选择刻这句话，而不是多刻些帮助自己的提示，说明这个人很重要。
但是，那么重要的人，他好像想不起来了。
两天后，一架无人机飞到他的身边。零一开始以为是人类的侦察机，正打算打落它，无人机放下了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打碎它”。
看来是己方的接应。
零打开盒子，取出了一个通讯机。
机子内置的一段话，是他写给失忆的自己的介绍。
虽然忘了经历了什么，但是自己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失忆的情况，留足了后路。
机中写道：你叫零，是零座头鲸异兽。你在北陆建立了一个同盟，麾下有众多异形。你想要结束人类的统治，征服大陆。你喜欢储缘寻，你绝对不能忘记她。你与她一同进入零海中心，为了获取卡帕拉碎片。出了零海中心就会失忆，你一切的记忆存于“这里”。
后面链接着一份实时地图。
读完这段话，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及前因后果都了解地七七八八了。只是这段话中有一段让他感到很奇怪——“绝对不能忘记”。可是他已经忘了啊，这是让他忘了也要装没忘吗？
零跟着通讯机提供的线路，又花了约两个星期，才回到“这里”。
他再次见到老板娘，总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呦，来了？”这句话好像以前也听过。
“你的记忆全在这里，慢慢消化吧。”老板娘递来好几份文件。
这些文件也似曾相识。
“那孩子保存的记忆意外地多，自己就找回来了，现在在卡塔兰5玩。”
“卡塔兰5？”
老板娘指向东边的一个小岛：“那里就是。不过我看你记忆损失得挺多的，还记得她吗？”
寒冬似乎即将过去，一些冬蛰的虫蛇纷纷出来活动，在尚且萎黄的草丛中悉索游走。一些早春的小花已经迫不及待地蕴起花苞，近海的游鱼也活跃地吐着气泡。
卡塔兰上仍留有一些游客，大部分是学生或是尚未工作的年轻人。毕竟年假已经结束，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工作岗位上。零听说她在这里的游乐园里。
游乐园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再过一阵子就到淡季了，这里会歇业。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来这玩吧。零想见见她，来看看这个自己说“绝对不能忘记”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漫无目的地在游乐园瞎转，经过每一个设施，他都会驻足想着，如果她在这里玩会是一幅怎样的场景。隐约又有些记忆浮现，他似乎确实和她在游乐园玩过。
按照刚刚忆起的些许片段，零走向缘喜欢玩的那些设施。
他看到过山车下面，一个红发的女孩正举着相机拍着过山车。冥冥之中有一种她就是储缘寻的感觉。
“缘……”
女孩听到声音回头。
她今天穿的裙子上身是白色的，裙身是红色的，很衬她的头发。就像红玫瑰一样。
她笑着向他招手，手里的老式相机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零！”
他看到她提着裙子向他跑来，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迎接她。
零心想，他一定很喜欢她，不然他的心为什么跳个不停呢。
他看到，喜鹊衔枝筑起爱巢；他看到，双蝶振翅相伴而飞；他看到，枝上的春花终于盛开。
缘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早上好！想我了吗？”
“我很想你。”
缘笑着说：“我很早就回来了哦~听说这边的游乐园快关了，要是不来玩一下多可惜。要一起玩吗？”
“我……”
“哎呀，差点忘了，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刺激的。”她挠挠头，好像要放弃，眼睛却不是那么想的，咕噜噜打转。
“没关系，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缘听言又扬起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