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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瑞元和二十八年,也是南瑞的亡国之年。

    残月西坠,雾气渐浓。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卷京城,厮杀声与金戈交鸣声此起彼伏。

    不到半个时辰,声音渐渐消减至无息,晋北的铁骑已经踏入南瑞最后挣扎的国土……

    “众将听令!攻城!”

    伴着一阵阵“杀!杀!”的口号,士兵们的血性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空中朦胧的大片白纱不知是那凝结的冷雾,还是将士们口里哈气。

    金銮殿中的六根缠龙金柱皆被誓死捍卫的将士们染上鲜血,丹陛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肢体残破,面部模糊不堪,只能靠衣着来辨认。

    那个最为富饶南瑞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

    正值晌午,和煦的阳光软趴趴地轻抚在身上,接亲回城的队伍紧赶慢赶已经走了近半个月。

    “曳影,告诉后面一声调整休顿。”枣红色骏马上的一袭红色喜服,胸前绸缎抽的红花想打蔫了般松松垮垮地挂在前面,高高的发冠上却未有半分喜庆的颜色。

    “是,世子。”身旁的那个名为曳影的侍卫俯手作揖,起身后便打算向后走去。

    这时从树林中窜出一对粗布麻衣的母子,母亲背着一箩筐的红薯,右手牵着一个因长年被晒而黝黑的孩童。

    南瑞去往晋北和亲的路上本就途经大大小小不少的村庄,遇见村民也不是什么奇离古怪的事。

    这个小孩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疤痕,便指着骏马上的世子询问旁边的母亲:“娘,娘,那人脖子上好像有只大蜈蚣,好丑的蜈蚣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

    孩童话一出,霎时间周围的人都一副忍俊不禁,想笑却又屈于世子威严,硬生生将那翘起老高的嘴角压了下去。

    “曳影,快快去处理了,本世子可不想再看到这俩晦气的人。”说罢世子扭头向前方的一片阴翳行去。

    那个穿着清一色墨黑便衣的男子转过身,向母子二人走来。

    “哇!这哥哥好好看啊。”男孩袖子下的小手偷偷伸向母亲衣襟,拉住后又浅浅地拽了而两下。

    眼看着曳影步步逼近,妇人有些慌了,她忙伸手捂住男孩的嘴,靠近他的耳边带着绵长的乡音警告:“田娃,可不许再乱说,小心娘回去打你。”

    一丝诡谲的风吹过,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划过他凸起的眉骨,他俯下身蹲在母子二人面前,伸手从袖口摸了两下,掏出了一块被油纸包裹严实的饴糖。

    “给,眼光不错,哥哥奖励你的。”他虽压低声音,但嘴角却不由微微扬起,将糖块递出

    起身后他身姿欣长地站在那里,表面一副驱赶的做派:“快走!”

    男孩接过后,母亲便扯着他的手急匆匆离开。

    ……

    蔚蓝的晴空骤然间像是施了什么号令般,连舒卷的白云都被疾风吹跑,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一片。

    “报!”

    世子桓宁放下水带,抬起眼皮:“讲。”

    “南瑞那边已经得手,将军派奴前来报喜。”

    “好!我晋北为这一战筹谋了三年,如今看来这南瑞不过弹指一挥,便废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刘将军可真是为能我分忧啊,等本世子回朝后肯定大大地赏刘将军。”

    “将军说为世子卖命,为晋北卖命是他的荣幸,本不奢求什么奖赏,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人儿,略显孤单罢了。如果世子以后能将南瑞的公主赐给他,那将军便感激不尽了……”

    还没说完,世子抢过话头:“曳影,你说这南瑞一共有几个公主来着,本世子这记性怎么不太好了呢?”

    “回世子,南瑞只有一位公主,封号宁瑾,也就是与您和亲的那位,现如今正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头。”曳影顺着世子的语调解释道。

    “诶?不对啊,这南瑞都亡了,还哪儿来的公主啊,你回去告诉刘将军,就说她身份太低贱了,连个侍女都比不上,配不上本世子,也配不上将军,不值得啊。退下吧!”

    传报兵不敢吭声,虽然将军下了死命令,但世子才是更为可怕的存在。

    “曳影你亲自带人将剩下的那几个南瑞余孽处理掉。”桓宁语气轻松就像下令碾死几只蚂蚁。

    “是,世子,那个马车里的……”

    冒然一个精致的水带朝着曳影飞来,重重地砸在他好看的眉骨上,不到片刻,一片血瘀爬上额角,他依旧保持着颔首,丝毫未动,曳影在他身边也有三年有余,面对这种阴晴不定,早已见怪不怪了。

    桓宁低着头斜瞥了一眼曳影,声音凌冽如寒冬中的冰锥,又顿又冷:“笨,她自然也是。”

    曳影俯首转身,刚迈出两步便听见他反悔的声音:\"前些天,听花月楼的老鸨说缺姑娘,正好那公主傲得很,不如送进花月楼,好好调教调教,说不定以后还能被哪个权贵收了做小妾呢,也是个好出路啊。”

    桓宁收起折扇仰头一笑,爽朗的笑声充斥天地,他想到了个好游戏:\"这样吧,交给你来选择曳影,是将她杀掉,还是卖进花月楼得到一笔赏金。你来决定她的生,死,去,留……\"

    黄土飞扬,雨滴猛地砸在地上,溅出颗颗泥点粘在鞋子、下摆上,天公好似在隐忍般这雨丝毫不见停,也毫无继续猛烈的趋势,只是这样一点一滴不知疲惫地释放着雨滴。

    马车的外表朴素极了,毕竟对吞并南瑞有着八成的把握,对楚怀汐自然也无需多客气。

    “公主是不是有些冷了,奴婢去帮您要个毯子吧,您的身体本来就差,如若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乌发上金色的瑞凤步摇整齐地摇晃,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楚怀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红唇轻起,语气满是自傲:“没事,他们把我分在这个马车不就证明了压根没把我南瑞放在眼里,本公主可不想向这些无耻之徒低头,掉了价。”

    说罢便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楚怀汐身上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她归为南瑞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的生活本是她所享受的,如果不是匈奴来犯边境,加上蝗灾,地震。此时南瑞兵力、粮草亏空,实在无法与晋北一战,否则又父皇怎会舍得用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来平定战乱。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算答应了用亲生女儿和亲,但还是没有拯救南瑞,晋北这种言而无信的国家,在各个国家中已经没有威信了,他们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吞下一切,成为世界的霸主,才肯罢休吧。

    倏然一个长相狰狞身披铠甲的大块头闯入马车,车内主仆二人皆猛地一怔,还是楚怀汐身边的婢女先反应过来,挡在她的身前。

    “放肆!世子妃的马车也启是你这种人敢闯的!”

    婢女的这点威慑力在大块头看来如同呢喃,他拽着婢女脖颈的衣服狠狠一拉,婢女便被甩出马车,马车下面有专门的士兵将她牢牢地按在地上。

    ……

    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从远处飘来,楚怀汐穿着一身大红婚服,发丝凌乱地被绑在马车角落,嘴里被塞了一块素色的手帕,她道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透出自己的恐惧。

    鲜红的口脂在精致描绘过唇上显得凌乱不堪,楚怀汐用力地扭动背后的双手,但是鹌鹑般大的劲儿终是挣不开那粗如指节的绳子。

    大块头坐在她对面,并没有如绑她时那么急,而是像是要品尝什么美味佳肴般,慢条斯理地,但他的眼神粘腻,像一条蛇附着在她的脸庞,脖颈,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

    终于他要开动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美人要被卖进花月楼了,我也就是摸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紧接着大块头又从他肮脏的口中传出那瘆人的低笑声。

    楚怀汐厌恶地往后退,自己孤立无援,难不成真的要遭受大辱。

    大块头猥琐地跟上前来,正当楚怀汐死死地盯着他腰间的匕首,恨不得将它抢过来以死明志时,那混着沙土,汗液甚至还有丝令人反胃的脂粉味儿迫不及待地窜入她的鼻腔,头顶大片的阴影不断靠近……

    灰暗狭小的空间被一缕光照亮片刻,转瞬即逝,仅仅只有片刻。

    下一秒,大块头直直地倒在地上,楚怀汐猛然一怔,慢慢地她回过神来,感到脸上好像溅上了什么东西热热的,稠稠的,好是恶心。

    少年靠近她半跪下,将她口中的帕子取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的手帕,轻柔地替她擦净污渍,楚怀汐意识到浑浊,她小声呢喃了句“阿兄”,便投入一个温暖的胸膛,紧紧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衣襟。

    曳影瞳孔一震,随后低眸看向腰间的羊脂玉佩。他双臂没有推开她,而是直直地垂下,冷声解释:“公主认错人了。”

    这枚玉佩是临行前南瑞太子亲自塞进他手中的,一来是想请他照顾下楚怀汐,二来是曳影曾救过楚怀汐,他身为兄长自然要有所表示。

    他感受到怀少女僵住的身体后,才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在座子上。

    “曳影,方,方才他说要将我卖进花月楼,什么意思?”楚怀汐颤颤微微地发问,她没有流一滴泪水。只是衣袖下的玉手死攥成拳,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软弱的一面暴露于外,红润纤长的指甲陷入肉里,松开时那白嫩的掌心便只剩下一片通红。

    曳影慢慢起身,从半跪着到坐在她对面,这段短暂的时间楚怀汐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他开了口,竟是收起平日的腔调,是楚怀汐从未见到的正经:“南瑞亡了,世子便没有必要和您成亲。”

    低哑的声音传入楚怀汐的耳朵,她好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由得地呆愣在那儿,琥珀色的眸子空洞无神,恍若一道霹雳,将她仅存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

    但她心底依然不愿去信,这是她第一次在曳影面前失态,也是第一次丢了她皇家的脸面,声嘶力竭道:“大胆!你这是在咒本宫吗?信不信本宫要了你的命!”

    车厢内楚怀汐直愣愣地盯着对面,因情绪波动而大口地喘息。

    短暂的寂静终究被划破,见曳影微微颔首嘴唇紧闭,楚怀汐继续试探道:“你,你说话啊,你说你方才所言皆为虚假,你求求我让我放过你,你求求我啊……”

    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好似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略带哭腔的声音更如同狂风中的一根芦苇,轻飘飘地,也毫无方向地四处飘荡。

    “公主节哀。”

    终于她不在挣扎了,眼底从满腔的愤怒到期待,仿佛掉进的冰冷的深渊,直到趋于平静。楚怀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睫控制不住地下眨,泪珠在睫毛处存积,下一秒好似要滚落:“怎会……”

    语音未落,马车外便响起一阵男子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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