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先生，看来你今天课上的内容掌握得还不错，但是我希望下次你能够认真对待你的家庭作业，不要再在作文中出现这种低级错误了。”

    等乔纳森那一头标志的黑色卷发消失在楼梯口，简女士才慢悠悠地回了办公室：“这孩子其实是聪明的，但心思似乎不在学习上。”

    “刚刚那位戴着眼镜的孩子吗？”桌面上葱郁绿植后，新助教时卯顺口接话。

    “没错，是不是看起来是个机灵孩子。”

    办公室一侧的矮柜上，热水壶喷出白色的蒸汽，简女士动作缓慢而不失娴熟地把电源关闭，将茶叶加入热水壶中。接着她又神奇地从柜子里抽出两个陶瓷杯子，依次在里加入牛奶和热茶，茶叶混杂着牛奶，融合成了醇厚的甜美香气。

    “可以喝牛奶吧？”她不等时卯回复，直接把其中一个杯子塞到时卯面前。

    简女士很满意这位新助教，事实上任何一个能够迅速给她反馈的人，都能够让她感到满意。

    可能这就是长期一个人独享硕大办公室的后遗症，尤其是对一位分享欲极强的老人来说——

    “其实他这样还算好的，比较麻烦的是他的朋友。那孩子明明学习成绩不错，但总让我感觉他并不喜欢学习。对于老师来说，真是让人感到挫败啊。”

    时卯接过茶杯：“谢谢，但哥谭不允许学生跳级吗？”

    实际上她更想问，哥谭也讲究升学率吗？明明城市文化就好像和学习完全不搭噶。

    “听说是那个孩子的家长要求他来学校的，不过我觉得按他的水平早就可以去跳级了。可能是他的家长想要让他不错过初中的时光吧。”

    简女士耸了耸肩：“有钱人的想法谁知道呢？不过倒也要感谢他给学校的捐款，也多亏了有他，我们能够享受两个人一个办公室美好下午茶。”

    那他们为什么不转学去其他城市，是对哥谭爱得深沉吗？哥谭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时卯无法理解这一行为。

    她端起茶杯，陶瓷质地的杯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里面装了滚烫的开水，触手依旧冰凉。杯壁上绘有彩色的花朵图案，精致到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学校的办公室里。

    时卯抿了一口：“……”

    “怎样？要不要来一块小饼干？”简女士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充满信心的，虽然泡奶茶似乎好像也不需要多少手艺。

    她翻出两块松软蛋糕，上面金黄的蜂蜜凝结成星星点点的糖霜，配上雪白分明的陶瓷碟子，格外赏心悦目。

    “……有点烫，或许等等凉一点会更好。”

    时卯放下杯子：“可是他成绩好的话，也不需要往学校里捐钱吧。”

    简女士的注意力成功从时卯手边的杯子转移了：“时，你刚来哥谭，还不知道我们哥谭的首富吧。”

    “我只知道纽约的首富是钢铁侠……”时卯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推远，面上还是认真倾听着简女士所分享的哥谭奇闻——

    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和传统的富豪一样热爱慈善、派对、极限运动，以及小孩。光是收养，据简女士所知就有个三个，并且每一个孩子上学他都会往学校里捐赠一笔资金。

    达米安·韦恩。没错就是刚刚那位黑卷发男孩的朋友，他就是哥谭首富的亲生孩子，继三个哥哥后，他也被父亲送到了这所学校。

    时卯：“……”

    “听起来真是非常庞大的家庭。”等到了遗产划分的时候，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是啊。”简女士总结：“之后你还得收他们的作业，不过就按照对待平常学生的方式来对待他就行了，就像刚刚我对乔纳森这样就行。”

    她穿着专业的西服套装，鼻梁上还佩戴着一架金色眼睛，细微的皱纹反而让她显得更为专业。

    面对这样的指导老师，时卯不由有一种坐立难安的紧张感和被强烈地被迫展示自己才能的紧迫感。

    时卯迟疑：“简女士，我可能还是要再问一下，像是刚刚乔纳森问我我是否在上学，那这样的问题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不要直接回答他，让他自己猜好了。像是这种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了你还在上学的话，你之后很有可能管不住他们。”简女士回答：“不过乔纳森不是那样顽皮的孩子，他很有可能是为他的好朋友来问的。”

    三十年的教学经验让简女士虽然没有研习过侦探的技能，但是还是很轻易地猜出来了事情的始末：“不过时，我看发给我的简历上，你本科的专业和这份工作不是对口的吗？”

    “啊……本科啊。”时卯下意识地拈着垂落在桌面上的枝叶：“我那个时候只去我们当地的公立学校实习过，确实感觉没学到什么，所以刚刚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事实上，那次实习直接把她朴实的教育理想彻底击碎，以至于毕业之后她考研考公考了个遍，都没有把考教师编列为备选方案。

    她想起那段实习经历，只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好吵。

    “没事，反正你现在还年轻，选择的机会也很多,可以多尝试一点其他工作。以后你不想种菜了，还可以来哥谭中学教一教书换换心情，反正我们学校一直都在招老师。”

    简女士举起茶杯，向时卯眨了眨眼睛：“或者你还可以来哥谭待一年，然后再依靠这次的履历去应聘其他城市的学校。他们一直都挺神化我们哥谭学校的。”

    该不会是怕哥谭人直接用枪指着他们要求入职吧？

    时卯忍俊不禁，她必须要承认，简女士比德里安要有趣多了，可能这就是教中学和教研究生的区别？

    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小口。

    茶香之下，是蜂蜜和白砂糖的组合技，厚重的甜味像是直接往她的脑门上锤了一拳。

    时卯又捏了一把桌上的枝叶，它的情况比起昨天在酒店里要好上不少，尤其是它边缘的黑色圆点，颜色似乎比之前要浅上不少。

    她和简女士打了招呼，就起身把这一盆作物搬出办公室，左拐进入了旁边的空教室。窗口整齐摆放着她从车里搬来的植物。

    时卯仔细翻动它们的叶片。

    “果然是错觉。”叶片上的黑色斑点像是虫子一般攀附在叶片背后，唯一区别可能就是在远离了□□火拼后，看起来有精神了点？

    她莫名松了口气，例行按照德里安的要求记录起了数据。

    按照德里安拨的歀，申请下来的能够提前发放的半个月工资，还有昨天在哥伦伦酒店打扫时趁乱捡的“辛苦费”，好像……已经很接近两千的保证金了，没准不用认真查看工作就能放她过。

    时卯当即决定自己先垫付一些，只为能够迅速将这些作物送到艾斯利教授身边。

    这样的话，没准后天就能回去。

    她按捺着激动回了办公室，甚至连那一杯腻人的奶茶都能面不改色地灌下去。时卯艰难熬到了放学，在简女士离开后迅速抓起早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朝着停车场奔去。

    也亏得是在简女士之后才走，哥谭中学里的学生比时卯想象的要多了很多，等她慢悠悠从侧门开出来时，校门口竟然还徘徊着不少学生。

    见鬼，这些学生都不参加社团吗？

    桑塔纳费劲地插进车流中，缓慢的车流前进速度倒也是和它十分相配。

    *

    放学后的车流中、

    迪克点了点刹车，车身轻微晃动了一下。

    “格雷森，几天没见，你的车技已经这么差劲了吗？需不需要回幼儿园重修一下。”达米安迅速注意抓住了这难得一见的错误，迫不及待地冷嘲热讽起来。

    “幼儿园什么时候教开车了？”迪克纳闷：“不过要是真有这样的项目的话，我是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

    达米安：“……”

    “虽然小乔今晚没法出来夜巡确实很遗憾，但小D，起码你们两个白天还是一起上学。”

    也不知道理查德到底是怎么从他的沉默中品出来他是因为乔纳森缺席夜巡而生气的。

    “TT。事实上我只是被他的愚蠢惊呆了，他竟然连我的名字也一起抄上去了，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带脑子来上学。”达米安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嘲讽：“不对，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学会用脑子……所以你刚刚是想到了露易丝的愤怒样子，所以才脚滑没有踩稳油门？”

    他在最后一句，又暴露了他的恶魔本质，恨不得每一句话都夹一句嘲讽。

    换做另外两个兄弟，没准直接就和达米安在车上互殴了，但今天来的是迪克：“好像见到了认识的人而已、”

    车窗外，桑塔纳总算是逮到了车流的空隙，以一个险之又险的加速，拐弯进插了进去。显眼的款式，以及昨天在它前盖上留下的两个脚印，让迪克一下就认出了它。

    “那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这算多吗？”迪克感动：“小D，虽然我认识了一些人，但你依旧是我最好的弟弟。”

    这迪克式的内心剖白，直把达米安剩下的嘲讽噎回了肚子里。他冷哼一声，双臂怀抱在胸前，但向下耷拉的嘴角还是很给面子地向上翘了微乎其微的几度，或许用量角器才能准确测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