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你这是做啥呢？”

    大清早的，叶璐一进律所就被吓了一跳。

    袁云桌上堆了好几摞A4纸，几乎堆满了她的桌面，而她自己则是埋在其中勾勾画画。

    叶璐走进翻了翻，发现全都是小X书页面的截图，而且还都是同一个ID的：“哎，这不傅娇么。”

    “你知道她？”袁云抬头。

    “网红白富美嘛，她开了个粉红的兰博基尼，我在路上都遇到过好几次，哇，你不知道那引擎声有多拉风，耳朵都给你震聋掉，”叶璐也是个冲浪达人，说起来如数家珍，翻着翻着她发现不对，“我靠，云姐你这是把她全部笔记都打印下来了啊。”

    “恩，她是傅文均的女儿，我怀疑她可能帮傅文均转移了一些财产。”

    “我们有傅文均的案子吗？”叶璐没绕过来。

    “就金瑞的那个案子，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但他生前对深禅公司有个债权，法院已经判过了，只是没执行到钱，傅文均又是深禅公司的大股东，只要能证明傅文均把公司财产转移给傅娇，那我们这个案子就有希望。”

    这弯弯绕绕的，叶璐都没太听明白，自己苦思片刻没有头绪，还是发出了一声简短的疑惑：“啊？”

    “简单来说，深禅公司欠金瑞的钱，金瑞又欠我们的钱，而且两个案子都到了执行阶段，只要法院这边能追回深禅公司的财产，我们就能申请直接扣划。”

    “噢……”叶璐点头，“那看傅娇的笔记有什么用，需要我帮忙不。”

    袁云摇头：“还没看出眉目。”

    从笔记内容来看，在她老爹失信后，傅娇依然过着奢靡的生活，但仅凭这些远不能证明她的钱来源有问题。

    也不知道李狗田是从哪里看出的端倪。

    叶璐也面露难色，这些笔记，翻一张是爱马仕，再翻一张是玻璃种的翡翠，除了炫富，她真的啥也看不出来。

    ·

    “稀客啊。”向凉面露惊讶，“没想到李大律师还有空来喝茶。”

    李狗田没规没矩地缩在沙发中，翘着二郎腿：“向主任茶好，我就厚着脸皮来蹭一杯。”

    向凉斜了一眼，示意旁边的行政继续倒茶：“李律最近忙得很嘛，是不是都没时间睡觉。”

    “我也只能赚点辛苦钱，不像向主任……这办公室可真够气派的。”

    “一般一般，上不了台面。”向凉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向主任现在都不怎么做执行案件了嘛。”

    向凉挑挑眉：“执行难做啊，没本事吃这口饭。”

    “那可真是执行业务的损失。”李狗田一连闷了几杯茶，劳得靓丽的行政不断给他加水，几轮下来行政的眼神都带了点怨气。

    这种茶杯极小，按理来说应该慢慢品的，落到李狗田这里纯纯牛饮，如果可以，他大概会直接端着茶壶灌。

    “这不还有李律么，足够了。”向凉勾勾嘴角笑得又轻又浅，假话张口就来。

    “我记得向主任以前有个高徒，怎么没跟着向主任继续开疆扩土。”

    向凉带过很多实习生，不过能被人记住的只有袁云。

    竟然跟袁云有关，向凉瞬间来了精神，只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谁啊。”

    “当然是袁云袁律师，能跟向主任配合的不就只有她么。”

    向凉：“……”

    向凉以前做带教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压榨机器，手下的实习生没几个能熬到执业，也只有袁云鼓着一口气抗了下来。

    这个李狗田知道的倒是不少，向凉在心里冷笑。

    “袁律师现在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不愧是向主任亲自带的学生，水平确实可以。”李狗田赞叹。

    向凉估摸着李狗田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最近跟她对上了？”

    “哪有，谁敢站袁律师对面，我们是一道的。”

    “哦？”

    “深禅公司向主任知道吧？”

    “没几个人不知道吧，以前各家律所都想抢的香饽饽。”

    只不过时过境迁，以前的大客户现在成了负债累累的失信被执行人，估计其中也有好些律师费没结清。

    “碰巧我跟袁律师手上都有深禅公司的案子，昨天还跟袁律师交流怎么推呢。”李狗田道。

    “深禅？”向凉语气怪异。

    “对啊，怎么了？”李狗田没错过这一刹的违和，死死盯着向凉问。

    向凉没答，反问：“你们有首封的财产么？”

    “……没有。”李狗田诡异地顿了片刻，尴尬笑笑，“案子接手得晚，能查封的早就被其他人查封干净了。”

    “那这案子怕是没推的价值。”向凉摸了烟出来递给李狗田，“白费力气，袁云就喜欢接这种破烂案子。”

    “这倒也不一定。”

    同为盯着深禅公司执行的律师，李狗田总觉得向凉这句话也扫射了自己，不得不为自己挽下尊。

    向凉指尖夹着烟把玩，意味深长：“你还不知道吗，深禅都要破产了。”

    李狗田大惊，脸色都差点没崩住。

    对一些债权人来说，破产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对李狗田来说，破产可是最糟糕的结果。

    破产清偿率太低，能达到10%都已经算是烧高香，有些只有3%、4%，甚至更低……原本一百万的债权，破产之后只能拿到几万块，这亏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但此时此刻，李狗田也顾不上考虑清偿率：“向主任怎么知道？”

    “听说的。”向凉笑得完美无瑕，“深禅最大的债权人已经准备向法院申请破产，最迟一个月就会递交材料。”

    李狗田飞快地在心里盘算。

    向凉现在今非昔比，打交道的都是云上之人，能接触到这些内部消息不足为奇，大概率是真的。消息过于突兀，一下子打乱了李狗田的全部部署。

    他的心脏狂跳，原本今天过来，李狗田也只是想试探下怎么说服袁云合作，意外让他搂到这么炸裂的情报。

    时间很紧。

    但也不见得是坏事，法院还没受理，他还有机会抢占先机，正好可以以这件事为借口拉袁云上船。

    打定主意，李狗田冷静下来。

    向凉愉悦地看着李狗田表情变换。

    既然李狗田现在跟袁云扯在一起，无论是打对台还是合作，他都不介意透露点内幕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如果能让袁云不好过，他也就舒坦了。

    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李狗田终于舍得告辞，还顺手把办公室里的糖果揣走了七七八八。

    行政：“……”

    目不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