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野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竟有些尴尬。
都想捂住对方的眼，帮林忆隐瞒。
原本要去寻的廖掌柜，正喝得醉生梦死，飘飘欲仙去了。
都碰到了，该坐过去的。
“若是需要的话，再配一些香花香草，可以让人更加沉迷。”
娇艳女子的声音轻盈婉转，谢星野看去，竟有些眼熟。
“也不一定都是沉迷，留一些空间出来，很多人一辈子都是糊里糊涂的，若能有一刻清醒，也是难得。”林忆与她交流。
“有道理，不知这位小公子，此刻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林忆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见一脸铁青的哥哥，和有些尴尬的谢星野。
然后又转了回去，“在下同如烟姑娘交谈甚欢，今夜良宵，不如同行？”
“多谢公子。”如烟很机灵。
林忆前脚付包夜的银子，协同如烟离开，后脚林悯谢星野就跟上了。
最终在沁水小筑汇合。
“来吧，解释解释，你一个姑娘家逛青楼，怎么回事？”林悯内心对妹妹的这一举动颇为惊愕。
谢星野在一旁，笑眼盈盈，对于阿忆一切，他虽好奇，但全盘接受。
“星野，你是要为我保密的，对吧？”林忆道。
“自然。”谢星野果断回复。
“如烟，我天机阁的探子。”林忆介绍了如烟的身份。
“啊？”林悯再次惊愕，“探子？”
看了一眼含光。
“如烟是粉探，以娇柔之身周旋，含光是影探，凭借鬼魅身影获息。”
林忆一句话道出二人不同。
“青楼姑娘当探子，你天机阁生意做的够大的呀，不怕被灭口吗？”
林悯深知，闺帷床榻里传出的秘密，极有可能是最可怕的。
“我们不做宫廷和官府的生意。”林忆道。
“那好，你林忆，堂堂天机阁主事人，纡尊降贵去青楼收消息？”林悯看了一眼含光，又道，
“含光都是面见你回报，若是来不及，就飞鸽穿书，我可没见你亲自找过她。”
说到这里，林悯不禁气愤，“什么了不起的消息，要你一个姑娘家去青楼？”
林忆心里清楚哥哥生气的点。
“哥哥，我早已不是深宅里的大家闺秀，我是天机阁少主。
上上下下都需要我来支撑，许多姐妹需要养活，许多路子需要打点，没有什么去得去不得。”林忆道。
“住口，你由母亲亲自教导，就是大家闺秀，不然这一身的世家气度，哪儿来的！”林悯语气重了些。
谢星野看不下去了，“林四哥哥，阿忆是当家人，她不容易的。”
林悯直愣愣地盯着谢星野，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谢公子，天机阁奴籍，手里管着风尘女子，养小倌儿，逛赌场，进青楼。试问这样的姑娘，如何攀的上你谢家的门楣？”
“哥哥，不要说了！”林忆语气十分冰冷。
林悯突然觉得妹妹有些陌生，她周身的气息变得凌厉，像锋利的刀子。
“这是我的事。”林忆轻声。
“好，长大了，管不了了。”林悯气恼，一股怒气无处可发，看着谢星野，带了点嘲笑，咬牙切齿，
“不如，谢公子入赘天机阁吧。”
“含光，把人带走。”林忆冷冷吩咐。
“你敢！”
被打晕，扛走了。
林悯离去，室内一片安静。
怀心轻手轻脚上前，给林忆倒了一杯热茶，“少主，林员外是关心您，没有恶意，您别气坏了身子。”
林忆把茶水接了过来，放在一旁，轻微给北雪示意了一下。
“今日先谈到这儿，如烟是被林公子包夜的，你二人去时，小心。”
北雪如同林忆的影子，她的一切她都懂。
“木秦，我同你家公子说几句话，你去外面候着。”
谢星野使了个眼色，让人赶紧走。
“北雪，让木林也离的远些。”
“是。”
人都走完了，只剩谢星野与林忆二人。
林忆静静看着窗外河流，待心绪平息。
谢星野将怀心倒的茶撤去，换了一杯新的，递到林忆面前。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喝口茶吧，解解渴。”
“伤好了？还有精力逛青楼。”林忆看着谢星野，语气轻松。
“阿忆。”谢星野扶着桌子坐在林忆身边，
“刚林四哥哥说，你养小倌儿，是不是说的怀心呀。”
“是。”林忆道。
这话说完，谢星野来劲了，“阿忆，之前西雨姑娘给我上的药真不错，要不你看看我的伤。”
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裳，虽然背对着林忆，却扭着头侧面看着她，整个人呈现出漂亮的曲线。
林忆不疑有他，仔细看着伤口，“嗯，确实恢复得不错，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愈合。”
还用手轻轻按了按结痂的地方，“疼吗？”
“不疼。”说罢便转身抓住了林忆的手，一双眸子饱含\情\欲\，“阿忆，你，觉得我好看吗？”
此刻的谢星野，上身衣服半穿半露，面色微红，眼含秋水，等待着林忆的回复。
这么直白的表露，林忆当然能看懂。
她侧开脸，尝试脱开他的手，却被牢牢锁住，只好用另一只手把他松开的衣服裹好。
谢星野却欣赏起林忆难得的羞涩。
“星野长的端正，好看。”
谢星野慢慢靠近林忆，“跟怀心比起来呢？”
林忆有些惊讶，双目微睁，“你？”
这才反应过来谢星野的举动，低声道，“星野，你我身份有别，不该如此靠近。”
“阿忆，我念的书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有心，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你的若即若离，是因为内心在挣扎，我能理解。
可你养小倌儿，行事如此不羁，又怎会纠结于身份。不如，你养我啊，我不差的。”
谢星野一番真情流露，林忆却哑然失笑，
“小谢大人要是听到这番言论，一定打断你另外一条腿，家门不幸呀。”
随即正色道，“你是官宦公子，跟娈童比高低，这要传出去，你谢公子无非被人议论一二，怀心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说不定还会横死在某个角落。”
谢星野倒是没在意，“给他一大笔钱，悄悄躲起来，或者离开京城，任他逍遥。”
“如果死的是我呢？”
“住口，不许说这样的话。”
林忆缓了缓，面色恢复常见的冷色，手腕一时脱不开，任由谢星野握着，看向江心，
“怀心只是我名义上的小倌儿，是摘花小院方老板送的，还有一个叫晚玉，如烟喜欢，就跟着她了。
我想开一个既是青楼又是赌坊的店，怀心身份低微，对这类事宜很是熟悉，很适合做外管事，便安排到如烟身边，磨炼一下。”
“可他对你那么殷勤。”谢星野面色有些不自在，依然追问。
“怀心是个可怜人，原是为贵妇人专门教导的玩物，现在有机会活一次自己，他很珍惜。”林忆道。
谢星野松开林忆的手腕，脸上浮起愧疚，“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
林忆看着他，欲言又止，还是道出心中所想，
“星野，你不要花心思在我这里了，我不是什么好姑娘，你该匹配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阿忆，你收我二百两图纸钱和五百两门票钱的时候，我就没把你当好姑娘，奸商。”谢星野笑嘻嘻道。
林忆看了一眼谢星野的断腿，“我还做了伤害你的事情。”
说到这儿，谢星野乐了，“我原谅你。”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吗？”林忆疑惑了。
“不就腿的事儿吗？”
“你知道？！！”林忆有些惊讶。
“呀，阿忆，是不是很愧疚？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谢星野有些得意，见林忆不说话，又道，
“那会儿我刚从骊山回京都，我大哥就跟我说，林三就是你家的三哥，林悟。骊山可以完全放心交给他，让我打点好京中事宜就好。
然后我回想起你家三哥哥的手段，如果不是事前就安排好的，出手不会那么利落。我这腿，是你亲手砸的吧？”
说话间，谢星野语气格外轻快，看着林忆有些惊讶的表情，乐颠颠的。
“我命人砸的，还在酒里下了点药。”林忆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谢星野笑道。
林忆被谢星野一番举动逗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了？”谢星野又拉着林忆的手。
林忆却脱开他的手，“你大哥如此克己复礼，当是文人典范，哪儿像你这么嬉笑。”
“现下是不是跟你般配了？”谢星野顺着林忆的话头。
林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看着谢星野，心里捋了捋，
“你去邀月楼干什么？”
“哎，哎，绝，绝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谢星野有些慌乱，竟然有些磕巴。
“那是什么样子？”
谢星野缓了缓，心里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今日的事情，
“我跟林四哥哥去邀月楼找廖掌柜。”
“找他做什么？”
“就问他骊山订单一事，他就在你旁边一桌，林四哥哥一眼就看到了你，然后就，你知道的。”谢星野解释。
“闻扶光干的，也不知道他图什么。”林忆道。
“啊？我记得他说，他听命于三皇子，难道这事跟皇家还有什么关系？”
“查不到，闻扶光就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样。”林忆喝了一口冷茶，
“不早了，回去吧，跟你大哥说一声，我和我哥近日登门，商量骊山订单一事，这是大事，不能耽搁。”
说到这儿，谢星野笑逐颜开。
“笑什么？”林忆问。
“大事，我先回去了，你别你哥吵架，跟他说，谢星野可愿意入赘了。”说罢，一瘸一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