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3)

    作为一个一直不够优秀的人,有时候她真的会很羡慕赤苇。

    羡慕赤苇的淡定、聪敏,羡慕赤苇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能处理很好,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他稍微停下脚步就能迎刃而解,就连感觉上“为了不挨骂”地打着排球,也成为了很棒的二传。

    ——虽然这么讲起来轻轻松松,但她知道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在对排球兴趣是可有可无时还会每天都完成教练安排的任务,在没有人督促、也没有同伴的情况□□能跑步,在很累很累、其他人已经休息的时候,忍住身体的疲惫跟木兔前辈一起训练,在天黑回家之后还要熬夜学习……

    赤苇跟木兔前辈,都是意志坚定的人,尤其是赤苇。明明这个人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从事排球有关事业的打算。

    可这样一想,能为一件事持续不断地付出努力的赤苇,好像更会让她心升羡慕。因为除了吃饭睡觉,她没有一件事能从小坚持到大,她根本没有这样简直能称为伟大的能力。她相信,如果换一个人像赤苇这样她说不定都要嫉妒了,但赤苇只是赤苇,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赤苇简直就是她父母梦想中的孩子的样子,内秀温和、聪慧礼貌,生得还漂亮。如果被爸妈知道了她找了这样的男友,他们可能会觉得他们“完美主义”的教育起码更改了她看人的眼光。

    不过……他们大概也不会觉得赤苇有多好,因为赤苇是她喜欢的人。

    “所以我完全不打算告诉他们我谈恋爱了。不想让他们太得意。”

    她在告别夏美之后来到了她刚来到这个小区下车时的公交点。

    闷热的夏天,乌云,风稀拉稀拉地把雨打到公交车的玻璃上,终于给大地带来了凉意,这时的风也不能说是凉的了,它甚至有点冷得让人打哆嗦。此时此刻,说出同样这么冰冷的话的她,只觉得心里非常痛快。这种感觉不同于大仇得报之后的快感,反而是被长久禁锢和束缚之后,忽然获得自由的舒畅。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小绫会说的呢~”灰谷兰慢悠悠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轻笑道,“不过你回去打个招呼也不错,起码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今后不需要再替你的生命安全担惊受怕,以后你死哪也跟我没关系。”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最后灰谷兰轻松而无情地总结,声音优雅的像大提琴,如果忽略他还在懒洋洋地打哈欠的话。

    现在时间不算早,九点多。按照以往这个时间兰哥还在睡觉,今天能接电话还没有起床气,大概率是她好运地碰到了兰哥难得早起的一次。

    心头大患·秋山:“……差点让你背上人命可真不好意思。”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就送我圣罗兰这季度新色号的口红,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灰谷兰漫不经心地回怼,秋山都能想到他躺在床上边刷手机边开外放的样子。

    “……等我先找到工作再说吧。”秋山忽然没了继续聊天的欲望。她觉得原因很可能是因为灰谷兰提醒了她,她又没工作了,现在又变成了穷鬼。

    “就这么说好了,等你呦~”

    她挂断了给兰哥的电话,觉得心里除了“穷”这个的石头外,其他石头被挪走了不少,轻松多了。

    小时候父母总是告诫她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可在他们眼里,除了日向,她所有的朋友都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们瞧不起她的朋友,自然也就不会觉得他们是好人。不知道兰哥这次因为帮她受了多少委屈,虽然他是那种一定会报复回来的类型。

    嗯,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需要过多担心他。

    曾经因为请兰哥把她从病院里带走而交换的许诺,在今天终于能完整地兑现那句“四个月就回家”。

    秋山拖着空空的行李箱回到那座熟悉的、长久以来生活的房子,站在门前的时候心里出奇地平静。

    这种平静,在她以前面对父母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她现在才明白了母亲那句,“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独立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只有长大的人,才有底气不再依靠他人,可以养自己喜欢的小动物,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他是好是坏都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她把自己的东西暂放到多摩川奶奶的书店里,只带了一个空箱子回到家,今天是工作日,不出意外的话她碰不到她的母亲。

    他们上一辈人,继承了爷爷地位的有父亲,有姑姑,还有其他她不认识的叔叔伯伯。他们这一辈人继承上一辈的,有除了她跟秋山绫以外的所有堂姐堂哥堂妹堂弟,母亲那边也是差不多相似的情况。

    她跟秋山绫,作为两个家族的异类?或许是败类,既没有继承父亲那边的政治遗产,也没有经营母亲那边的事业财富,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只是勉强没有被断绝关系。连带她跟绫的父母,都被看作孩子教育得很失败、不会教孩子的人。

    她摁响门铃,以为给她开门的会是钟点工,监控器中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京治?是京治吗?”

    良久的沉默后,秋山低低滴应了一声。

    真是奇怪,她居然在家。

    打开门走进去,熟悉的地方还放着她的鞋子,往里走一扭头还能看到柜子上放着她那一堆星之卡比玩偶,妈妈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不知想着什么,面前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一堆烟蒂里,还有半支刚刚被捻灭,散绕着一缕很细的烟雾。

    妈妈看着她,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注意到茶几的秋山有点惊讶,“……妈妈,你抽烟比以前更多了。”

    妈妈似是没想到她第一句开口说的竟然是这种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啊,是呢,我都没发现,以后会戒掉。”

    秋山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她的看法也没有参考价值。

    她只是点点头说,“那我就去收拾东西了。”然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是个体面人,从来没有过不得体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自己搞到难堪的境地里去,对他们也不会有责骂啊,批评啊……之类的教育。父亲跟母亲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在意家里人看法,还是觉得她和秋山绫真的太不过眼,总是对他们很严厉。

    但是她从小到大还是更惧怕母亲一点,因为父亲有的时候会心软,母亲却永远都不会,她从来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

    秋山收起心神,把曾经给小雨准备的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行李箱,还拿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对了,还有她的神秘宝藏。

    秋山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以前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还有日向他们送给他的礼物。

    秋山拨动着上面的密码锁,忽然发现盒子好像被打开过。

    以前去看秋山绫当猴子的表演票根不见了。

    不会被秋山绫发现了吧?秋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鉴于她以前养鸟通常养在卧室里,猫头鹰又是一种领地意识比较强烈的小动物,所以她一向不太习惯让钟点工帮她收拾房间,很多时候都是秋山绫帮她整理。

    现在他的房间还能这么干净,大概率是他来帮她打扫过。

    她去看秋山绫的表演完全是因为想看秋山绫的笑话,顶多还点担心他吃不上饭,再多的关心就没有了。毕竟当时她的资金状况也蛮紧张的,能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就不错了。

    她才不会关心他,又没有什么用。

    不过被他看到了票根显得好像她有多么在意他似的,这样不好。

    秋山把盒子费劲地塞到箱子里,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给房间上锁。

    等她带着东西下来的时候,妈妈沉默还坐在沙发上。

    按理说她的妈妈没有那么闲,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可以坐在家里发呆。

    秋山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说什么,她只是想带着东西离开。可是妈妈却叫住了她。

    “等等,京治。”

    秋山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

    可她停下了,她又不说话。

    “……最近还好吗?”妈妈迟疑了一下才问。

    秋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自己是离家出走,回答这么一个问题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其实只是想给父母传递一个她回过家、还活着的信息,然后带着东西默默的溜走而已。

    妈妈原来也不会跟她多交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很想和她说话。或许是因为她生病了吧。

    “挺好的。”秋山只好像以前自己从来都没有生病时那样回答道。

    “这样……”妈妈张了张嘴又沉默。

    他们两个之间一向没有什么话说,所以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才很正常。

    她也想不出什么话题,妈妈站在客厅里看着她,她就只好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等妈妈的下一句话。

    正在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决定心里在默数五秒,妈妈还不说话她就悄悄溜走时,她忽然问她,自己出去闯荡,有没有点后悔,一个人在外面累不累。

    秋山想了想,然后回答,“怎么说呢?就算已经混到快吃不上饭了的时候,也完全、一丁点都没有后悔,这甚至可以说是我人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我想啊,即使我迫于压力最后做了律师啊、法官啊、政客……那一类的,我也会找到机会就逃跑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心意,我肯定自己会这么做的。”

    妈妈沉默了好半天。

    秋山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京治长大了。”妈妈最后说。

    不知道为什么,秋山莫名觉得妈妈有些难过。

    秋山拉着行李箱转身走到玄幻换鞋,却听到了妈妈的低低的声音。

    “我记得你小时候那么粘我,不管我做什么,走到哪儿,你都要跟在我后面,走路都走不稳当也要跟着,一直要我抱,像喜欢追着人的小猫小狗。”

    “可是妈妈,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好像无论我怎么哀求,哭得嗓子都哑了,您都不愿意停下来抱我。”

    秋山停下脚步转头想了一下说。

    然后就她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痛快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索然无味到觉得不舒服。

    她喜欢妈妈,所以在父母离婚时想要跟着妈妈。她明明从小就知道妈妈很忙,也没那么喜欢她,可是就是犯贱,就想要跟在妈妈后面,完全没有作为累赘的自觉。

    不过如果她跟秋山绫换过来,她跟着爸爸,小绫跟着妈妈,她大概会更讨厌爸爸吧,因为爸爸总是管东管西的,从来不会夸人,秋山绫成绩不好或者哭鼻子还要挨打,不过爸爸从来没有打过她。

    这么一想,小绫真惨,她也真是自私又矫情。

    明明也没遭到虐待,也没挨过打,有吃有喝,富裕还高高兴兴的长大了,居然还会产生对父母的怨怼。

    秋山坐在公交车上忍不住地哭,一边哭一边流鼻涕还一边骂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真是吃饱了闲得!

    其实她根本没有她嘴里说得那么硬气,吃不饱饭,还有租房的时候,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大堆问题,真的很想回家,她想着反正也不是没家呀,干嘛还要让自己过的这么辛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就算爸爸妈妈嘴上说着要独立要独立,如果她真的撒泼打滚儿,死皮赖脸地赖在家里,他们也不能把她丢出去。

    但是今天一回家,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做得好,她根本不能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见到他们就会难过。

    她以前那么想要家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也不让她回家,现在看她惨兮兮的,又开始可怜她,等她过两天好起来了变得像以前一样,大概又会觉得她碍事,要把她赶出门。

    她老是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今天一见到妈妈,她就想起来很多不开心的事。

    其实妈妈也不是一点没有管过她的,只是她小时候成绩不好性格又不开朗,尤其是一点没有上进心,不喜欢学习。

    偏偏妈妈又是觉得学习成绩跟一个人智力水平挂钩,成绩好的不一定聪明,但是一直学不会的肯定不聪明。开始的时候她花钱花时间各种东西都让她学过一阵子,盯着她的成绩,但是后来发现她在各个方面都不突出,身体还不好,就再也没有在她身上“浪费”过。

    她只是因为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才会被忽略的。

    这比从她一开始就忙,一开始就忽略她更让人难过。

    但偏偏妈妈又是那种让人怨恨不起来的妈妈,她记得她的病,所以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她记得他的生日,每次都会让助理给她送礼物;在人生的必要阶段,她总是义务性地出言提醒她,虽然她从来没有给她开过家长会,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学校的公开日。

    这样就让她更讨厌自己了。

    回家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顺便去找度蜜月回来的日向,这是她原本的计划,结果哭成这德行她也不敢去找日向了。

    她记得自己高中时,曾无意间瞄过不知道哪个同学的读书笔记,上面的村上春树,将耳鸣形容为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不知道为什么她牢牢地记住了这句在她眼前须臾而过的话,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站在那个按理说应该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却感受到自己像掉进陷井又爬出来的猎物,皮毛还是完好的,皮肉却被红锈色的铁网割成一条一条的血痕。

    但是总归她是爬出来了。

    起码她不需要再在那个家里当那个多余的人了。

    擦擦眼泪,秋山在新租房间附近不远的公交点下车,爬上小坡回到多摩川书店,然后在床上躺着。

    她觉得世界上的怨气应该守恒的。起码她现在心里的怨气一抒发,心情就了好很多。

    前几天听说她又要搬家,多摩川书店的奶奶还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给她打视频看她那光秃秃的花圃。花圃里还是没有种花,奶奶说她知道她肯定还会回来,还等着她再来租她的房子,等她彻底安顿好了不回来了再种上。

    书店奶奶说她像她的孩子,但她觉得自己更像奶奶养的小动物,什么不会干,还要给她免除网费水电。

    她给打电话给赤苇,告诉他她搬家了。

    ……

    今天的工作不算很多,赤苇正在浏览作者发送给他的邮件。

    突然,手边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是秋山的电话,告诉他,她搬家了。

    “欸?好突然。”赤苇愣了一下。

    “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我可以去帮忙。”赤苇道。

    他想起来最近一个同事分手的原因,他说是因为女朋友太粘人,管太多了,被大家私下唾弃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在听说这个事的前因后果的时候还担心过秋山会不会因为自己管太多而不开心,现在他倒是有了新的感触。

    女朋友太独立也不太好。

    “嘿嘿,因为觉得赤苇你最近好忙,这就是一点点小事,下次肯定需要我的男朋友帮忙啦!”秋山欢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赤苇皱皱眉头,他感觉秋山的鼻子有点闷闷的。

    “是最近感冒了吗?”赤苇问。

    “不是啦,只是……有点难过。”秋山吸吸鼻子道。

    “为什么难过?”

    “因为……想赤苇了。”秋山小声说,然后忍不住嗤嗤笑出来。

    听到秋山的话,赤苇也忍不住微笑说,“这是在撒谎吧。”

    “但还是很开心能听到你这么说。如果想我的话今晚我下班就去找你吧。”赤苇道。

    话是这么说好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秋山居然会带他到烤肉店喝大酒。

    “秋山,你不能喝酒吧?”赤苇皱眉。

    隔着烤盘和烤盘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肉,秋山盯着眼前超大杯啤酒眼睛发亮。

    “为什么不能,”秋山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要跟赤苇的汽水干杯,“我还没喝过酒呢,绫都不让我喝,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试试。”

    赤苇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不让你喝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欸,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会犯哮喘之类的大事,小酌一杯绝对没问题的!”秋山看赤苇不跟她干杯,主动拿自己的杯子跟赤苇碰了一下。

    说起哮喘赤苇想起来重逢后他第一次见到秋山抽烟的场景,看着已经开始喝酒然后被苦的脸都皱了秋山,赤苇缓缓拷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正在举着酒杯喝酒的秋山卡住了,偷偷瞄了一眼赤苇,赤苇表情严肃地很。

    她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件小事,在绫知道他抽烟时她就被训斥过了,原以为现在已经逐渐在戒了,抽得少了不会被赤苇发现的。

    秋山臊眉耷眼地回答,“也没多久,就是半年前吧。”

    半年前被医院劝退,又被确诊抑郁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太煎熬了,忍不住需要一些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但是现在我已经戒掉了!”秋山看着脸色更不好的赤苇赶紧道,“这跟酒没关系哦!我喝酒绝对没问题的!”

    赤苇怀疑地看了秋山一眼。

    很快,他就知道他的怀疑是正确的。

    ——“肉都没吃上多少,这就喝醉了。”赤苇扶着额无奈。

    原本坐在他对面的秋山,头已经垂嗒嗒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扶着秋山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太阳早已落山,天空却并不像夜晚沉沉笼罩时那样漆黑一片,反而带了点深深的蓝色,像颜料融到了夜幕里一般。路上霓虹灯管把秋山的脸照的五彩缤纷的,她走摇摇扭扭,他实在担心她会撞到人,所以蹲下身背着她回家。

    刚开始她在他背上还不适应地小声嘀咕他的名字,好像有点不舒服,后来就安静多了,安静到叫她名字也没反应,好像睡着了似的。

    赤苇有些无奈,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秋山绫不让她喝酒了。

    这家伙酒量也太差劲了,最多只需要两茶盅的量就能醉倒,出门喝酒如果没有人跟着可太危险了。

    不过喝醉了到还算老实,不发酒疯,也不吐,老老实实的。

    ——好吧,话还是说早了,这家伙可是有点粘人的。赤苇想。

    耳边,搂着他脖子秋山,醒了之后就一声一声黏黏糊糊地小声唤他的名字,“赤苇,赤苇,赤苇!”,他也只好一声一声地应着。

    因为只要一声不应,这家伙就会像被抛弃的猫咪一样把头埋进他脖颈里呜呜地哭叫,让路人对他怒目而视,以为他欺负她了。

    赤苇:“……”

    赤苇叹气。

    快走到秋山租的那间多摩川旁边书店里的小房子,目的地近在咫尺,他在把秋山送回去的那个上坡路,往上走时,秋山却开始在他背上摇摇晃晃地一定要下来自己走。

    “……你这家伙,一定会摔倒吧。”赤苇忍不住道。

    安抚无果,赤苇望了一眼已经能看清轮廓的书店,只好把她放了下来。

    她一落地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喝醉的秋山像是还没学会走路的幼猫,他扶了她好多次才没让她脸朝地倒下去。

    再次接住她,赤苇刚松了口气,结果一时不察被她甩开手,往前跑出去,赤苇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刚要追上她,却见她忽然转过头,眼睛一亮又跑到他跟前,拉起她的手。

    被拉住手的赤苇:“?”

    赤苇迷惑,赤苇摸不着头脑。

    “……酒醒了?”

    面前秋山脸蛋看起来软软的,摇摇晃晃的问地他,“你是谁呀?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好漂亮,喜欢你~”

    赤苇失笑,只好陪着这个醉鬼玩,“我叫赤苇,嗯,我也很喜欢你。”

    醉鬼眼睛更亮,“那可以亲亲嘛?”

    赤苇:“?”

    “想要亲亲~”秋山拉着手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好,亲吧。”赤苇闭上眼睛。

    他以为这家伙问得这么郑重其事,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结果秋山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什么嘛。”赤苇失笑。

    心情有点复杂,心里又有点庆幸面前的这家伙已经是个彻底的醉鬼,又有点奇怪的失落,嗯,还有点感觉自己被耍了。

    还没等他品尝出自己复杂的心情,秋山就又开始拉他的手。

    “什么事?”赤苇被醉鬼磨得没脾气,低下头问。

    “那你也亲亲我,亲亲~礼尚往来,礼尚往来。”秋山眯起眼睛。

    赤苇也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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