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楠不愧是柴泉的铁杆好兄弟,我刚洗漱完,柴泉的电话就打来了,直接一句,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
柴泉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敏锐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冷意。
我裹紧外衣,走到他身前,仰起脸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眼中有浓烈的情绪席卷,片刻又被他压制掩藏,他撇过头不语,许是嫌弃宿舍楼下小鸳鸯众多,说话不方便,他迈开步子,朝前面走去,我就静静地跟着他走,一直走到学校的湖边。
这处,我倒是跟他来过几回,毕竟此地人少,实属幽会圣地。
有那么两次,他曾在这个地方想要开口跟我表白,我甚至看到了他鼓囊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礼盒,他总是很细心,处处照顾我的情绪。
但我不待他酝酿好开口,就打岔,转开了话题。
待他停下,我也没再开口。
半晌,他才回过头看着我,语气艰涩地问了一句,“你......喜欢的是裴赜?”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你喜不喜欢我?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个手段高明的鱼塘主,也许我无声的拒绝早就让他看清了我的心意,只是我在他和杜言晖之间一直不偏不向,又没有其他男生露头,所以他才一直不肯放弃吧。
想到这里,我有点不落忍。但我仍是打定主意要糊弄他的,不用承认,也不用否认,语焉不详的话,我最擅长不过了。
所有打算在瞥见他侧后方阴影处,靠在树干上的身影后,皆落空。
我点了点头。
豁出去了,赌一把,大不了,这鱼塘今天就解散。
“那我呢?”他还是不甘心,鼓起勇气问道。
“一直以来,我都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我语气真挚,眼里更是一片赤诚。
“朋友?呵,朋友。”他是个磊落的性子,闻言也只是嗤嗤笑了两声,说不出其他嘲讽的话。
想是早就猜到结果,所以他并未多言,只是故作大方地转身离开。
我喊住他,“柴泉,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他脚步一顿,没作停留,快步离开。
我抬脚往前走,却突然被往后一扯。
我回头一看,杜言晖。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齐聚一堂。
我扭头看去,裴赜依旧靠在那里,不声不响。
杜言晖却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扯着我急切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追他?”
我摇摇头,想要掰开他的手,他却更下了力气攥紧我的手腕,我疼得狠,心里更是恼他,一向如此,从来不会照顾体谅我。
假如没有裴赜,柴泉也是我的第一选择,不论是家世还是情商,都远胜过杜言晖。要不是他的数学和理科成绩比柴泉好很多,高中时候,我怎么都不会选上他的。
“放开,你弄疼我了。”我语气带了明显的恼怒。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却用力扳住我的双肩。
“我,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他们都没有我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我恨不得将你时时刻刻都绑在我身上,去哪儿我都不会放下。”他似乎很紧张,跟风箱一般呼呼作响,喘着粗气。
扑面而来的是他口中呛人的酒气,我皱了皱鼻头,“你喝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裴赜是死人吗,看着我被醉汉制住,也不过来救我?
他的双目赤红,竟然透着隐隐的疯狂。
“明天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糊弄我,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张口闭口全是谎话!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你这个骗子,为什么不能只骗我一个,为什么你旁边总是围着一群臭苍蝇,我怎么赶都赶不走,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我杜言晖才是最爱你的人。”
他眼里的愤怒、狂躁几乎快将我吞噬,这一刻他的身影莫名与陈世伟重合,我仿佛又看到了陈世伟挥拳向我的画面。
我迟来地感觉到了熟悉的恐惧感,我想要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极力稳住不停抽搐的身体,深吸口气,奋力喊道:“裴赜,救我!”
杜言晖猛地上前捂住我的嘴,他凑到我耳边怒喝,“不许你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许不许!”
邓彩芮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疯子。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裴赜直起身子,立在树影之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他根本没有上前解救我的打算,难道他要坐视不理,看着我被杜言晖这个疯子摆布?
我惊恐万分,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手脚并用,挠、踢、抓、打。
杜言晖仿佛吃了千斤顶,寸步不让,他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环抱着我,甚至想要拖着我往外走。
我大惊,不敢相信这一幕会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
即使天冷人少,路上总是会有人的吧,我张着嘴,用牙齿去啃噬他的手掌心,闷声喊着救命救命。
不远处压马路的一对情侣就要过来,杜言晖扬声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呢,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哄哄她。”
我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摇头,我用脚撑着地面,不肯移动,他就势将我一把提抱起。
我心如死灰,眼泪不受控制簌簌落下。
泪珠遮挡了我的视线,我的眼前渐渐模糊,不然我怎么看到,裴赜两步上前,如救世主一般,一脚将杜言晖踢到,把我拉进了他怀里。
他将我放稳,复又上前,将堪堪起身的杜言晖再次踹倒。
直到他单方面殴打结束,过来揽住我,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清是他,我这才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哭出声来,“你怎么才过来啊?我都要吓死了。”
他拍着我的脑袋,轻声道:“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大晚上下楼见追求者。”
我恨不得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会了,再没有下次了。”
连柴泉和杜言晖这两条小鱼,我都应付糊弄不了,哪还敢瞎养啊。果然,杜世伟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可是脑子笨怪我吗,智商这种东西,与生俱来,没投胎成高智商美女,我还火大呢。
“乖,听话。”他摸着我的头,温柔道。
好似有风吹过,一股脑带走我身上因着刚才挣扎出的汗渍。
我觉得有点冷。
可能是要入冬了吧,我往他怀里缩了缩。
好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