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告别佐藤警官,我紧张忐忑地站在一家广式早餐店铺门口,店里面的服务员正忙碌招待买早餐的客人。

    进去吗?还是算了吧?这家店人山人海,我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他们?我又不买东西,只是询问他们招人不?你瞧,哪个人找工作专门挑商家最繁忙的时候上门!难道要我直接闯进去,对老板说“喂,你们这里招人不?什么,不招!那就再见!”然后潇洒留下,留下一脸懵逼的老板。

    哈,好搞笑,别人可能会以为我是个大傻子!我被自己脑补的画面笑到。

    换一家,去问问旁边那家卖天津煎饼果子?还是好多人!

    对面的川菜馆?算了算了,看起来好高档,可能不会要我这种未成年!

    那家“东北人家”或者是“一品阁”?啊!为什么人都很多!

    我蹲着路边不断评估附近的店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腿都蹲麻了,我也没有挑选到一家合适的店。

    我内心十分清楚,我只是不断找借口而已,害怕踏出第一步,当前精神疲惫的我接受不了被人拒绝。

    我抿唇看周围人来人往,思绪如乱麻、越来越消沉。

    不行!

    我强迫自己支棱起来,告诉自己没有时间再耗下去。

    我鼓起勇气没有丝毫犹豫迈进我徘徊许久的广式早餐店,绕开人群,我刚才犹豫的时间,店里人已经不多了。我来到收银台正在算账的老板前,用中文问道:“你好,请问你这里找人吗?我可能需要一份工作。”

    正在算账的老板抬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用带广州口音的普通话说:“抱歉呀,小妹妹我们这里不需要招人,你可以找别的工作。”

    果然被拒绝了,一点都不意外。我对老板说了一句谢谢,转身离开早餐店。

    我接下来又进去了旁边的煎饼店询问找人不,同样得到拒绝的答案。

    “不好意思,姑娘。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不需要招人。”

    询问川菜馆。

    “小姐按照规定你没有身份证件,我们这里是不会聘请你的。”

    询问“东北人家”。

    “大妹子,你连日语都不会,怎么招待客人!我招你不是给我添麻烦的吗!”

    下一家店。

    “去去去,哪里来的未成年不要来捣乱,回家玩去!”

    又一家店,还是否定的答案。

    横滨的太阳哼次哼次爬到天空正中,中午的燥热代替了早晨的凉爽。

    啊,已经中午了!好热!

    我找了一个太阳能被树枝遮挡的大树下,坐在冰冰凉凉的花坛上,啃着佐藤警官的妻子递给我的点心。点心是日本传统和果子,被精心捏成可爱小动物形状。我猜测可能是佐藤警官的妻子专门给她女儿做的,有点不好意思吃了人家小妹妹的点心。只不过是真的好吃,点心是给小朋友做的,味道不是单层次的甜,还带有牛奶的醇香、红豆的甜糯。如此高热量的东西,吃一个下去就半饱,我连着干了好几块点心,填饱了自己咕咕直叫的肚皮。

    将剩下没有吃完的和果子装进袋子里,我休息到客流量稍少的时继续再战,一家一家店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员。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开始我有壮志满酬,现在的我就有多么灰心失望。从天亮到天黑,我一次次进入开着空调的凉爽的店铺内,一次次被拒绝离开站在闷热的大街上。冰火两重天、开心失望心情反复跳跃,是我今天下午真实的写照。

    惆怅地望着慢慢被黑暗侵蚀的天空,太阳老师早已日落西山、留下一个小尾巴展示它下班的积极。我悄悄掏出手机看了时间,七点十七。我从中华街街头走到结尾,一无所获,哭都没有地方哭!

    手机只有30%的电量,应该还支撑我等下天黑充当一下手电筒,现在还没有天黑,能省一点就一点,我重新把手机揣进挎包中。

    经过一天时间漫无目的的行走,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中华街比较偏僻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店铺装潢朴素老旧,一看就知道开了很多年。也没有像主街道那样游人如织、人来人往,像新城区和老城区的差别,更多的是住宅和楼房。

    我走到一栋两层高居民楼下,一楼开了一家卖早餐也卖午餐的综合家庭性质的小饭馆,二楼应该是住的地方。我准备再到这家小饭馆试一试,因为我观察到经营这家“淑芳餐馆”的是一对年近五十的老夫妻。

    我进入这家装修陈旧但干净的小饭馆。老夫妻中的妻子正坐在餐桌上收拾东西,丈夫在后厨准备吃食。老婆婆见到我进来了,直接用中文热情地招待我说:“小姑娘,要吃什么?”

    “那个我不是来吃饭。我想问一问,奶奶你们的饭馆需要招人吗?我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我已经找到一天工作都不要我!我什么都可以干,工资低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包吃包住就好。我现在无家可归,真的希望能给我一份工作!如果奶奶你们真的不需要找人,可以再收留我一晚上吗?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我听别人说横滨的晚上是很危险的,十分抱歉!”我紧张攥住裙子,本来只想问找不着工作,但是看到老人和蔼的面容,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再三请求他们的同意。

    说的什么!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我在做什么呀!简直是道德绑架别人。我谴责我自己的厚脸皮,你看人家老奶奶都愣住了,你的可怜不是强迫别人的理由!

    我说完后羞愧地脸红,疯狂在内心谴责自己,正准备道歉说:“对不起!我——”

    老奶奶打断我说:“我知道了,闺女。我们这里招你,可怜的孩子!”

    欸?我被留下来了!

    我激动道:“真的吗?”

    老爷爷从后厨走出来,“闺女我们知道你,你就是今天那个在中华街问了一路找工作的未成年小姑娘吧。”

    我都已经出名了吗!

    我:“爷爷都已经知道我了吗?”

    老爷爷:“是听隔壁老陈说的,他说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今天一天都在街上问需要招人吗?是闺女你吧。”

    我不好意思点点头。

    老爷爷:“当时只是感叹一声,老头子我没想到闺女你到天黑都没有找到工作。”

    我:“可能是因为我不会日语,也没有身份证明吧。爷爷奶奶,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奶奶摆摆手,“没事。他们不招你是害怕惹上麻烦,你一个小姑娘能有麻烦?再说同时种花家的人,在外面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谢谢,谢谢!”老夫妻善意的态度让我倍感谢意,我在内心感谢穿越大神让我最终都可以遇上充满善意的好心人,之前的佐藤警官,面前的老夫妻。

    有了去处的我,悬在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整个人放松。然后精神轻松的我就听见了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中午剩下的点心早已在下午吃完,进入腹中的点心在一下午的独步中消耗殆尽。

    老夫妻也听见我的肚子发出的声音,看出我的尴尬,老爷爷主动说:“肚子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连连阻止老爷爷的动作,但是老爷子敏捷躲过我的手,进入后厨端出一碟包子,放在一张餐桌上。老奶奶拉着直愣愣站着的我坐下,嘴里还说:“包子是今天晚上才蒸出的,新鲜的。还热着,赶紧吃!”

    我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抓起一个包子就啃,“爷爷奶奶,你们可以把我的饭钱从工资里扣除。”

    老奶奶说:“闺女,我们也是自己经营的店铺,可能工资会很低。”

    我:“没关系,只要有吃有住就可以。你们能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三下五除二吃完包子,嘴巴一擦,把盘子端进后厨,帮助老爷爷洗碗。

    “爷爷,我来!我干这个可好!”我动作飞速有力,不出一会把水槽中的脏碗洗干净。接着又出去帮老奶奶收拾桌子,打扫垃圾、拖地。

    被我抢走手中的扫把的老奶奶看我认真地扫地,感叹到:“闺女,你干活挺利索的!年轻人就是体力好,不像我老胳膊老腿,扫个地半天。看来在家里,也经常帮长辈干活吧?”

    “嗯嗯,我以前经常把妈妈做家务。”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诶,闺女你是哪里的人?”

    “我,我是川省。爷爷奶奶,你们老家在哪里?”

    “我和老头子也是川省的,当年想要更好的生活就来到日本闯荡,一晃眼就三十几年过去,老家早就物是人非,没有了我们的地方!”

    “我也一样,故乡没有自己的地方,回不去了!”聊到感伤的话题,我和老奶奶不免心情复杂消极。

    老爷爷插话,“你看你,说什么话呀!在哪里不都一样,都是要生活!”他对老奶奶使眼色,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出了事才来横滨的。

    老夫妻看我没有身份证件和不懂语言,认为我是被人偷渡或者是被人遗弃在异国他乡。在谈话中谈及此种话题,担心再掀开我的伤疤。

    老奶奶岔开话题,介绍他们俩的情况,“我叫陈红花,老头子是杨庆国,闺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陈奶奶,我的名字是钟夏,钟声的钟,夏天的夏。”

    杨庆国:“钟夏,真好听的名字,起的真有文化!钟声万响,华夏万华。”

    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解读,与海洋彼岸的国家联系在一天,也许祖国已经和名字血肉相融在一起。

    我:“其实当时起没有含义,可是杨爷爷你这样一说,感觉我的名字好厉害。最厉害的还是爷爷你,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哈哈哈哈,小夏真会说话。”被夸奖的杨庆国哈哈大笑。

    时间在我们的闲聊中过去,白炽灯驱散黑暗,我和两位老人的关系拉近,了解了他们的情况。老夫妻在横滨中华街已经开店三十几年,见证了横滨的一切。

    我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和平行变化的历史。二战结束后,日本战败,横滨被划分成租借地,原本治安不好的城市迅速涌进鱼龙混杂的人群,把横滨变成了群魔乱舞、黑o帮犹如泥沙的被日本政府遗忘的弃子。有钱有权的在横滨成为租借地之前就逃离这里,剩下的是没钱没势、无法逃离的普通人。老夫妻也是其中一员,好在他们一直居住在中华街,是横滨的繁华景点之一,那些黑O帮、偷窃抢劫很少发生在这里。只要到夜晚按时关门,闭门不出,不对发生在晚上的骚乱抱有1好奇心,你同样可以很好得活着。

    被横滨的动乱糊了一脸的我,拿碗的手微微颤抖,身为和平社会长大的我瑟瑟发抖,只好将杨爷爷和陈奶奶传授给我的横滨生活指南紧紧记住,绝对要刻进DNA中。

    因为我的加入,陈奶奶和杨爷爷平时要花一个小时打扫饭馆,现在半个小时就搞定。杨庆国关上饭馆大门,拉下厚重的卷帘门,一连上了三四把锁,为了防止一些小混混晚上顺手牵羊。

    我跟随老夫妻一起上了二楼,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二楼是居住的地方。大概九十左右平方米的面积,两室一厅一卫一厨,面积不大,五脏俱全。

    陈红花对我说:“二楼是我和老头子住,三楼还有一间阁楼,里面堆了一些杂物,空间有点狭小,但小夏你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我没有住阁楼的不满,甚至还挺满意单独住在三楼。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要是和老夫妻住在一起,才叫尴尬。

    道谢后,我上了三楼阁楼,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阁楼左侧堆着杂物,都是一楼饭馆的东西,只占了阁楼的一角。右侧则摆了一架小床和儿童书桌,看起来是小朋友长大后,不再适用被搬到阁楼上。简单地打扫一下,灰尘擦干净,我厚着脸皮朝陈红花借了一床棉絮,等发了工资再买自己的棉絮。

    穿越两天时间,我什么没有变化,就是脸皮变厚。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人!

    终于可以洗漱自己,太舒服了!洗个热水澡简直太舒服了!

    昨天在警察局没有条件洗漱,难免会不舒服,急于寻找工作的我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我穿着陈奶奶提供的白色长裙,躺在小床上,一天的奔走带来的疲惫在放松之际全部涌出,睡意也随之而来。

    困意来袭的我实在不想耗费脑细胞思考,顺心跟着身体的要求,盖上被子,关上灯,蜷缩一团,进入梦乡。

    太好了,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一个归属地了!可以好好睡了一觉了!至于未来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晚安!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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