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听说顾秀才家捡到一个孤女,倾城之姿,端庄优雅,像极了贵族小姐。

    还失了忆,匡来做儿媳,真是八辈子的福分。

    有人羡,就有人妒。

    “考了怎么多年还是秀才,自己儿子连童生都不是,捡到千金小姐又怎样,还不是要跟着吃苦日子。”

    “许是家族犯了罪,才沦落至此,不然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人来寻,小心不要被连累才好。”

    谁都会说风凉话。

    从外面回家的顾临听到这些话,赶紧进门连骂晦气,看到在院子里堆雪人的顾绣娘连忙住了嘴,换上慈祥老父亲的笑容,上前去从后面抱起她,在她那盈润的小脸上蹭了蹭,问道:“绣娘今天有没有想阿爹呀?”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顾绣娘,双手在刚刚堆好的雪人上拍拍,忽然从地上腾空,下意识警惕起来,眼神变得锋利,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下一秒就会扑向猎物。

    见是顾临,便放松下来,心中有些懊恼,刚才她居然没注意到靠近的顾临。

    以顾临无法察觉的速度调整情绪,肢体上的接触,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脸上被顾临下巴上的胡茬子扎的又痒又疼。

    “很想阿爹。”她学着正常孩童那样,笑着说着稚气的话,做着稚气的动作。

    得到满意回答的顾临哈哈大笑,抱着她进了屋,说着:“我们绣娘最乖了。”

    可他却没发现,这个被妻子救回的孩子,乖得异常可怖,来到顾家将近一个月了,从来不哭不闹,喝再苦药也没叫过苦,见人就笑,极其礼貌。

    他也同样以为,这个孩子曾是千金小姐,虽失了忆,但大贵族的教养还在,行为得体,礼貌有度。

    若是她的家人来寻,也算结一份善缘,或是无人来寻,那就是他们顾家的儿媳。

    屋中火炉旁正在做着春衣的李杏花,抬头见顾临和顾绣娘进来,注意到刚玩雪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放下手中的活计,示意顾临抱到她那儿坐下。

    “病才刚好全,非要出去玩雪,冻着没有?”拉着顾绣娘的小手揉了揉,揉热火了才松。

    “没有,阿娘。”声音甜滋滋的,这一声声的阿娘叫的她心痒痒,在顾绣娘那扎着两个双髻的头上揉了揉。

    感受着头上的抚摸,顾绣娘仰起小脸朝李杏花盈盈一笑,引来无情的揉弄。

    先前待在房中,静静坐着,有些让她无所适从,怕露端倪,秉承小孩子爱玩的性格,闹着跑出去堆雪人,要做就做全套,在院里堆起了雪人。

    这里无人赶她走,且没有王府里那么多的功课,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血光剑影,待在这里有关心她的阿爹,有疼爱她的阿娘,惬意的生活下去也不是不行。

    京城的父王若是战败,没有哪一位皇伯皇叔会在意一个失了忆的孤女,若是父王登临帝位,那公主之位只会是稳固外邦、拉拢世族的有力工具,看上去尊贵无比,受庶民拥戴,其中心酸谁又会知。

    真有人来寻,相信阿昭和兄长一定会隐藏她的。

    坐下来顾临伸出双手放在火炉上方烤着,看到放在旁的春衣,便疑惑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做春衣?”

    往年都是过年后才开始准备做春衣。

    “阿晏今年不是没有冬袄了吗,想着来不及给他做新的,早早的把春衣做好,过年时就可以穿新衣了。”李杏花拿起活计,又开始缝起来。

    “今天出摊怎么样?有人来买你写的春联。”李杏花忙着手上的活计,低着头询问。

    “有,还很多了,卖了二十对,赚了三百文。”说着顾临从荷包里拿出文钱,走去放进存放银钱的匣子里,并拿出里面的账本,在写有腊月最下方写上\'二十三日,临,进账三百文\'。

    “明天去县衙,把绣娘的籍契办了,过年回村祭祖时,再让族老把绣娘写到族谱上,绣娘就算真正是我们顾家人了。”看着顾绣娘刚刚被揉红的小脸,顾临拿一本泛黄的《千字文》坐到顾绣娘旁,翻开第一页递到她面前,说着:“绣娘会认字吗?”

    看一眼书上的内容,顾绣娘摇了摇头,想着顾晏也才学到《诗经?商颂》篇,她不能表现出识字,起码不能表现出过于明显。

    王府的女先生,才不会管你是几岁,只听从靖王妃的指令行事,每天的功课不完成,熬夜守着你也要把功课完成。

    “也好,明个阿晏也放假期了,把他俩带去县城玩玩。”李杏花拿起绣好了的春衣,转身在身旁抖了抖,折好,开始绣下一件。

    顾临点点头,抱起顾绣娘坐到他大腿上,“我们绣娘学字好不好。”不待顾绣娘回答,便自顾自的说:“跟我一起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手指指上书本的第一页第一行。

    “天地玄黄,宇宙……”

    淮南书院。

    冷风从门窗的缝隙窜进了,发出嗖嗖的声响,有些学生在先生摇头转脑的朗读声下昏昏欲睡,下一刻冷风袭来,瞬间冲垮睡意,直起身子,打起冷颤。

    坐在上方的先生毫无影响,似乎再冷的温度也无法打扰先生们对传道授业解惑的热情。

    “顾晏你回答,‘宅殷土芒芒’和‘邦畿千里’有何不同?”坐在上方两鬓斑白的的老先生,手中抱着汤婆子,看向坐在下方第二排的顾晏说道。

    被点名的顾晏,放下手中的竹笔,端坐着站起,抬头看向先生,回答道:“‘宅殷土芒芒’毕竟虚空,不及‘邦畿千里’之实在。”声音不卑不抗,刚好课堂中的学生都听见。

    “好,好,好,说得不错,你们记住了吗?”老先生很是欣喜,示意顾晏坐下,对其他学生问道。

    “记住了。”下面的学生大声答道。

    “咚,咚,咚。”

    课堂外的铃钟响起,老先生做着假期最后的嘱咐,无非是不要忘了温书,孝敬长辈,注意安全。

    下面的学生胡乱应着“知道了。”,收拾课桌的手从铃声响起时,就未曾停过。

    待先生走后,学生一贯而出,课堂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

    正准备收拾笔墨的顾晏,被早已收拾好的好友围住,皆是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一脸困惑,转头看看左边的邵默,又转头看看右边的胡叙,二人还不开口,他终于没好气道:“干什么?”

    见他不明其中深意,邵默收起坏笑,翻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白眼,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胡叙,示意不要再笑了,无语说道:“行了,这呆子看不明白。”

    胡叙收起笑容,板起脸做出无比愤怒的样子,指着顾晏骂道:“好你个顾晏,娶了媳妇,竟不请兄弟们喝喜酒就算了,也不把媳妇带出来给兄弟们长长眼,你说你还够不够兄弟。”

    知道好友在开他玩笑,但还是在听到‘娶了媳妇’时,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顾绣娘那精致的笑脸,一股热气涌了上来,霎时烧红了耳朵脸颊。

    “她病刚好,不能长时间出来吹冷风。”他解释着,加快手上收拾的动作。

    胡叙震惊,“这竟是真的!你爹娘真的给你捡了一个童养媳。”

    要知道传言不一定是真的,胡叙从不相信顾晏会有媳妇,毕竟这里没有哪个爹娘会在儿子八岁时,给儿子说媒,更别说娶亲的了,他只是想炸炸顾晏,没成想真能炸出鱼来。

    胡叙震惊过后又好奇询问:“那她比你大,还是比你小,今年几岁了?”

    “比我小,今年五岁。”

    邵默忍着笑意,继续询问:“那她真的如传闻中所说,倾城之姿,端庄优雅。”

    这话说的也不错,顾晏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么说。

    邵默更兴奋了,“那你后天把她带出来,我们到松树林,那儿风小,天天待在屋中,闷都要闷出病来。”又对胡叙吩咐道:“胡叙你再去把李珍珠喊来,让她知道顾晏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在没脸没皮的纠缠于顾晏了。”

    李珍珠是那卖猪肉李三狗的闺女,喜欢顾晏闹得全镇皆知,天天嚷嚷着嫁给顾晏,导致顾晏成为整个书院的谈资。

    胡叙听这话,知道邵默要搞事情,连忙答应。

    撕杀谁不爱看,尤其是女人之间的撕杀。

    听着好友还在喋喋不休,顾晏心中叹息一声,交友不慎呀!收拾好了课桌,立即遁走。

    见他蹿出门去,邵默和胡叙忙拿起书箱,追出去,对他喊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下午松树林不见不散。”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会,邵默他们就被他甩没影了,才慢下来。

    多次拒绝无果,摆脱李珍珠的纠缠,迫在眉睫。

    是否要利用绣娘来逼退李珍珠了?呸呸呸,什么利用,她有义务宣誓主权,虽然她从没承认过自己是她的丈夫,但她心里一定清楚,不然她从未叫过哥哥,一直是阿晏阿晏的叫他。

    要怎么说服爹娘同意他带绣娘出门去,会见邵默他们?

    说是待在家中过于无聊,带她出去认识新朋友,日后一起玩耍。

    或者说是闷家中总归不好,带她出去认认方向,恐免日后迷路,找不到家。

    脑子全都在想怎么带顾绣娘出门,却忘了绕路,看到站在路中央的李珍珠时,顾晏立即转身往回走,已经来不及,李珍珠已经看到了他。

    “顾晏,你站住。”李珍珠喊住了他,走到他身后,命令道:“顾晏,你转过来。”

    他无奈转过身,这才发现李珍珠眼镜红红的,明显哭过,余光看见几丈开外的猪肉铺,李三狗正盯着这边,手上的砍刀一下一下重重落在猪肉上,让他心底发毛。

    “你真的有娘子了?”李珍珠问道,圆润的脸上泪痕还未干透,声音还带着鼻音。

    顾晏承认的干脆,“是真的。”

    李珍珠委屈的盯着顾晏,看他是否在骗她,很明显顾晏说的真的,两重打击下,她终于忍不住抽噎哭起来,大骂顾晏负心郎,哭着跑进猪肉铺里去了。

    顾晏无缘无故背上负心郎的骂名,也很恼火,正欲上前与李珍珠理论理论,看到李三狗还盯着他,手中的砍刀重重砍下,后刃嵌入菜板里,随后冷哼一声便进屋去。

    顾晏在原地愣了愣,决定不与他们计较,绝不是他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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