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有仪咽了一下口水,暗道真是小妖精。但她还是起身,留给穆无忧一个坚定的背影,“大家该等急了,我们,先回去吧。”
果然不行。
穆无忧在水下握紧拳头,为黄尽忠的死法又添了一尺的长度。
“蓉蓉稍等一下吧,外面冷,我很快就好了。”穆无忧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带着一丝小心与不安。
许有仪心疼了,内疚无限扩大,暗骂自己真是渣女。她转身回去洞中,见穆无忧果然还泡在水里,偏着头不敢看她。
真是造孽啊。到底是谁在捣乱!耽误正事!
许有仪轻咳一声,“你也快出来吧,小心着凉。”她瞄了一眼穆无忧的腹肌,红色漫上耳尖,“今晚吧,不是要进城住店的吗……”
穆无忧猛地转头,亮晶晶的眼睛盯得许有仪都不好意思了,她移开目光,“你快收拾,我们早点赶路。”
幸好二人带了换洗衣服,这才免了穆无忧穿着湿衣服下山的尴尬。二人在下山途中遇到明月,才得知是黄将军来了,正在下面等着。
明月凑近穆无忧,压低声音,“黄大人从另一侧上的山……”
穆无忧打断他的话,“自去领罚,所有人。”
“……是。”
……
“远远就看到你的人在下面守着,我就猜你在山上,还想给你个惊喜呢……”黄将军哈哈笑着靠近,想给穆无忧来个拥抱。
被穆无忧侧身躲过,拉着许有仪站在一旁。
“黄兄不在边城值守,怎么出来了?”
提到这事儿,黄将军精神了,神神秘秘凑近说,
“你还不知道吧,古掌柜可是条大鱼,据说后面的人不简单。我把人抓到送给黑龙卫……是我送的,不管怎样吧,总之记了我一功。让我去京城说明情况。得到消息当天我收拾东西立刻就出发了,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后面咱们一起走吧。”黄将军眉飞色舞。
穆无忧神色淡淡,“我人多车多走的慢,黄兄不若先行一步,免得被我们耽误行程。”
“不耽误不耽误,”黄兄随手一挥,对着许有仪拱手,“这位便是弟妹吧,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块玉佩是我早年买的,样式还算别致,送给弟妹当个玩意儿吧。”
穆无忧不反对,许有仪也不矫情,屈膝行礼,“如此,多谢黄……”
穆无忧轻咳一声,“黄兄已经三十又五了。”
许有仪一愣,“所以呢?”
“叫黄叔吧。”
可是你叫他黄兄啊!许有仪不解,但也没细究,古人成婚早,黄叔或许孩子都有她这么大了,俩人或许真的差着辈分。
她本来也搞不清各种亲戚关系,既然穆无忧说了,许有仪也懒得动脑子算,且听着吧。
“多谢黄叔。”许有仪行礼。至于玉佩,早就被穆无忧收下了。
“我还没结婚呢……”黄叔抗议,但看着穆无忧含笑的眼神,莫名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只得接受了这个称呼,“那咱就各论各的。”
众人再次上路,穆无忧没坐马车,而是与黄叔并骑说话,许有仪一个人待着无聊,躺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几乎睡着。
将睡未睡之间,马车突然停了,许有仪迷茫了一会儿起身,没多久,穆无忧进来了,
“我要先行一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许有仪惊讶。
“义父派人来寻,催我立刻出发,务必明天上午之前到京。我现在就得走,必须连夜赶路才能按时到达,不能陪着你了。”穆无忧歉疚担忧,“我把明月他们都留下,你不要着急,走大路,慢慢来,我在京城等你。”
“你义父找你肯定是大事,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也没多远了,不会有事的。你也带几个人啊,不用都留给我。”许有仪还当遇到山匪了,正后怕呢,如今既然义父寻找,肯定有事,她自然不会留穆无忧陪着自己。
穆无忧摇头,“我不需要,都留给你。有事多和明月商量,他对这条路熟悉的很。不用赶时间,不要走小路,夜间就宿在城里……”
穆无忧担心的很,在他的计划中,从来也没有许有仪独自远行这一项,明月他们不算,没有他陪着就算独自。
但义父有命他必须听从,再担心也只能放手,只恨时间太短,而他要嘱咐的事情又太多。
许有仪听着他絮絮叨叨,又好笑又感动,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吗?饭菜要吃热的都反复说了几遍,真是……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听明月他们安排,就剩几天路程了,不会有事的。”许有仪拍拍他的手。
“你是主,他们是仆,他们最多建议,做主的必须是你。”穆无忧冷了脸,“若他们敢违命……”
“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下去主仆都要离心了,许有仪把穆无忧推出马车,“你快走吧。”
“穆兄不用担心,我还在呢,你放心,到了京城你就看,弟妹保证寒毛都少不了一根。看你这什么样子。”黄叔一巴掌拍在穆无忧肩上,哈哈大笑。
穆无忧讶然,“黄兄不随我一同走?”
“你义父叫你,又不是找我,我去作甚?”黄叔不解。
“你也知道,义父一直操心我的事情,这次着急叫我回去,多半是有了什么好的职位,或许是要见一见吏部的大人,一起吃顿饭什么的……我本想着,大家共事几年,或许可以带上黄兄……”穆无忧叹气,转身欲走。
“你是我哥!”黄叔伸手把穆无忧揽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弟妹,不,那就是我亲侄女儿!带上我,一定带上我,我要求不高,不求升职,只要能往南边调调就行,京郊的大营就挺好的,真的。边城太苦了啊。”
“可是,我其实也是猜测……”穆无忧面露难色。
“别可是了,我还不知道你,你猜的就没错过。我行李都在马上,不用收拾了,这就去前面给你开路!一定带着我啊。”黄叔风风火火骑马走了。
穆无忧眯起眼睛,黄尽忠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这是一个危险的饵,怎么可能放任他留在蓉蓉身边。
他看了一下侍卫人数,加上明月才21个,太少了!
穆无忧再次和许有仪告别,被催了数次,这才翻身上马,明月已经把他的行李都放在了马背上。
“每日一次飞鸽汇报情况,走大路,夜宿必须在城里,慢点无妨,白天尽量不要停下来,有人挡路,杀。”穆无忧面容绷紧。
“公子放心,属下等人必定拼死护卫姑娘安全,只要我们活着,定不会让歹人靠近姑娘一步。”明月垂首保证。
穆无忧却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你们死绝了,她也必须好好的。”
明月却被吓得心跳几乎停止,连忙下跪再三保证。
穆无忧看着明月,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大,“把丙丁戊三队叫回来。”
明月骇然,质疑的话还未开口,就被穆无忧森寒的目光堵了回去,他垂首应是,把许有仪的地位在心中再次拔高几节,与穆无忧同等。
穆无忧终于走了,许有仪很明显的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如果说之前是轻松惬意仿佛郊游,现在就是紧张压抑战战兢兢。
她没有找事的意思,之前坐马车无聊了,还会让明月或其他人牵着马让她透透气,现在是一点要求都没了,老老实实缩在马车里熬时间。
可事情总是这样,越想要顺利越不会那么顺利,比如现在,她真的很想如厕。
平时这种情况,都是她告诉穆无忧,穆无忧再安排人守着,她只需要在穆无忧的指引下去某个地方解决就行,全程不用和其他人有任何交流,甚至也看不到任何人。
最大程度避免了她的尴尬。
可现在,穆无忧走了,她该找谁传话?
春风秋月留边城了,这个队伍除了她全是男的!
一想到自己要找明月,然后同他说自己要更衣,找些人帮她看着点四周,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马车上。
她好恨,恨自己无聊,在车上吃吃喝喝没个限制,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许有仪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她掀开车帘,明月立刻赶到,“姑娘有什么吩咐?”
许有仪张张嘴,努力半天终于开口,“还要多久能到地方?”
她记得之前穆无忧说过今日行程不赶,或许很快就到城镇了呢。
明月的回答也不负她所望,最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好!许有仪用莫大的毅力放下车帘,一小时而已,她能坚持!
等马车终于停下,许有仪在小二指引下来到上房,尽情释放之后她想通了一件事,
她需要一个丫鬟,立刻马上!
……
某处暗室,冷君宇奉上古掌柜的人头。
“大人,都处理好了,他什么都没说。”
良久,暗中之人开口,
“他被关押月余,你如何确定他什么都没说?”
冷君宇头都不敢抬,“若他真的说了,抓他之人不会没有反应,所以属下以为……”
“你知道他被谁抓了吗?”暗中之人声音沉闷,显然是经过变声。
冷君宇额间有冷汗落下,“……属下无能。”
“废物!给你那么多人,连谁抓了古掌柜都没查到。”
冷君宇不敢分辨,双膝下跪,五体投地。
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那人开口,
“会是穆无忧吗?”
“这……在边城,他时刻在属下监控之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冷君宇道。
“呵,他不是你哥哥吗?弟弟包庇哥哥,也是可以理解的。”
冷君宇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绝无可能!对于穆无忧,属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我更想要他死。”
“……最好如此。”那人渐渐隐入暗处,“吾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穆无忧和黄尽忠,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