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我。”
鞋底的灰擦没擦干净，乌涅塔不太确定，但能肯定的是，面前这个死同A恋完全没有被羞辱到。
兴奋的眼神，脸上甚至还飘着红晕。
两只手挤在胸前，整个背脊向上微微弓起，像只被人摸舒服了的猫。
乌涅塔：【我的眼睛……我觉得我脏了。】
谁家的猫会这么下流，挤着一对披着校服外套都藏不住的大胸肌，一脸欲语还休地看着你，用眼神示意你，再多来点。
辱猫了。
她默默地把脚挪到一边，直视前方，看着对面金属墙壁上的挂钟，只觉得时间每跳一秒，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碰不到你了。”维克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去年帝国军校夏休的时候，他被一群狐朋狗友骗到十六区，刚趁他们看电影的时候溜走。
刚上高速通讯器就响个不停。
[尿完速归，不来后悔。]
[报！爆米花已经泼过了，没什么用，她好像对A不感兴趣的样子，再不回来，大小姐就要出马了。]
[你尿不尽？每次出门就尿遁，看来你们帝国军校也有属于自己的尿尿侠。]
……
[两小时了，我们的人把这都包围了，还没分清楚她到底是A还是O。]
[算了，你回不回来已经无所谓了，大小姐已经端着饮料上了。]
[图片]
维克托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伸手点开那张偷拍的照片。
昏暗、模糊。
电影院略显陈旧的大红色座椅上，她手掌托腮，正盯着屏幕的方向看。
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足尖轻点在地上，脚边是杯口大敞，尽数洒在地上的可乐。
地上深褐色液体还在冒着气泡，故意碰瓷马上要跪倒在她脚边的omega大小姐，被她一把托住。
绣满蓝色小花的繁复裙摆没有被沾湿，omega轻轻的落座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在照片被拍下的瞬间，伸手抵住了摄像头。
[大小姐不知道发什么疯，说好配合偷拍的，又临时反悔。]
[白瞎了我的构图。]
维克托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
占据照片大部分面积的是长相娇艳但眼神凶狠的omega。
维克托只能看见她散漫随意的坐姿，揽在omega腰间漂亮却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以及她落雪一样白的半截下巴。
[留住她。]维克托噼里啪啦疯狂打字。
引擎轰鸣中，扭矩拉到最大，车胎和地面都快擦出火星子。
[让电影院加场，我马上来。]
狐朋狗友耻笑他：[这次尿了两个小时零三分，这边建议你先找个泌尿科看看呢。]
维克托和大小姐的消息同时弹出屏幕：[她肯定是个A。]
[别跟我争。]
[别跟我争。]
又是异口同声。
维克托紧赶慢赶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懊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就是自己的理想型。
结果连名字都没问到。
而且对她到底是不是A这件事，维克托也困惑了很久。
从最初看到照片时的笃定，到见面时的无法确定。
她的味道太淡了，几乎闻不到。
现场的alpha倒了一地，omega大小姐的私人保镖将他们制住，广场上充斥着杂乱的信息素味道，只有她是空白的。
[她干净冷淡得不像个alpha。]
维克托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既然能进帝国军校，还被分到alpha宿舍，那她的第一性别肯定是alpha。
乌涅塔目不斜视，如老僧入定，想说真觉得对不住的话，那他就磕几个吧。
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真的让他磕了，被他误解了什么，这个房间会变得更脏更糟糕的吧。
明明低着头道歉，眼神却在她身上不断探寻，像是一种另类的挑衅，让人不快。
乌涅塔：【问：同A恋最讨厌什么？】
尼罗心想，当然是喜欢的人喜欢室友却不喜欢他，还要笑着为他们牵线搭桥打助攻，只为了多看喜欢的人一眼啊。
连真心都不敢流露，只敢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乌涅塔送的东西。
像狗一样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想碰却怕留下alpha信息素的味道，被乌涅塔厌恶，只能隔着空气嗅她残余味道的样子。
尼罗想起都觉得恶心又好笑。
他低声说：【omega。】
【维克托最讨厌的就是omega。】
【有些变态A同会装好人，和O交朋友，取得信任后再狠狠背叛，看上去阳光开朗，实际上阴暗狡诈。】
【他还会假装自己是个直A，表现得非常喜欢O的样子，骗取他喜欢的A和讨厌的O的信任。】
乌涅塔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第一次见面就信息素全开，冲上来抓住马上就要成功跑路的她，一直问是不是A。
一副要为他倒在地上的兄弟报仇的样子。
虽然因为信息素淡的问题，有经常被被误认为omega和beta的经历。
但维克托那么激动，纠缠到被误认为扰乱街头治安，双双被扔进拘留所的，还是头一次。
“你不是beta，真是太好了。”维克托说：“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尼罗：【虽然你是个A，但你现在的身份是O，所以你现在面临的是成倍的危险，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要被他迷惑了。】
【除非你是beta。】
乌涅塔：……
虽然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维克托刚才庆幸她不是beta的时候，确实流露出一种【太好了开饭了】的喜悦之情。
乌涅塔非常微妙地开口：“问你一个问题。”
她伸手，在维克托面前晃了晃。
和照片上那只揽在omega纤细腰肢上的手没有任何区别，白皙、修长，这一次没有被omega长裙上的层层蕾丝遮掩。
维克托看见她手背上、指缝间，有很多暗红色斑点，像是不小心溅到的。
闻起来很甜。
看起来糖分也很高，她五指张开的时候，中间拉扯出黏黏的细丝，像浮上水面的塞壬，正长着蹼抓住船舷。
“alpha和alpha之间，会产生哪些感情？”
维克托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小心揣摩后回答：“友情和爱情？”
“错。”乌涅塔表情冷酷：“alpha之间只有竞争关系。”
维克托虽然看起来是个金发碧眼且胸大无脑的alpha，但秒懂她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乌涅塔继续问：“A和O之间会产生哪些关系？”
维克托小心翼翼，想起这是初中学过的《ABO社论》里面的问题，答道：“标记与被标记，支配与被支配。”
他记得这是标准答案。
乌涅塔摇摇手指：“从omega的社会人道关怀角度看，也错。”
*
卡尔回到校管处，发现早该回去休息的人还在办公室杵着。
“我以为你急急忙忙通知我去墓地，是为了早点下班。”
值班室里灯火通明，三面被虚拟屏占满的墙被分割成数个小块，上面是不断跳动的数值。
“数值都维持在正常区间内，这些alpha的情绪暂时还算可控。”卡尔大略看了一下，说道。
alpha学生们颈上的那个抑制环，不仅可以调节信息素释放阈值，还可以通过心率和血压进行情绪判定。
和学校里的其他智能系统进行联动，对alpha能达到有效的精细管理。
阿尔诺平时对这些数据非常重视和仔细，一旦出现异常，他会及时出手管控。
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法提赫他们也暂时没问题。”他边说边在系统里查找，拉了个新生入学所需物品的清单出来。
临走时下意识把阿尔诺桌上的湿纸巾装进口袋：“还用么？”
“不要了。”阿尔诺头也没回，等他快走到门边时，又突然叫住卡尔：“你还忙什么，那个omega的尸体不见了，你让人找找。”
“啊。”卡尔脸上的笑容一顿，轻声说：“我还有点事，要不你找别人吧。”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样太生硬了不太好，又补充道：“你知道我的。”
“抱歉。”阿尔诺揉揉太阳穴：“忙昏头了。”
卡尔对omega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差点忘了。
“对了。”阿尔诺再次叫住对方，问：“她还好吗。”
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阿尔诺：“她人还不错，对她态度好一点。”
卡尔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走了。
再次见到乌涅塔的时候，她正倚在门边等他，宿舍里的气氛有些惨淡。
“卡尔老师，我要求调换宿舍。”
他皱眉：“怎么了？”
乌涅塔垂眸不语。
维克托走出来，他已经穿好衣服，捂得严严实实：“是我的原因，我冒犯到她了。”
他不该得意忘形，以至于忽略了和alpha相处时，应该掌握的那个度。
维克托把两人刚才的问答简短地复述了一遍，说：“是我太无知了。”
卡尔点头：“你应该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愧。”
“我会重修《ABO社论》，能不能……能不能……”
维克托再三保证：“我会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绝对不会因为私人问题让其他alpha感到困扰。”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乌涅塔那边瞟。
“等等。”卡尔抬手制止他：“谁告诉你她是alph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