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缸奋力转动发出轰鸣的声响，被黄色尘土泥浆胡乱滚出黄褐色天然迷彩的越野车排出大量黝黑的尾气，飞速疾驰在荒无人烟破败不堪的旧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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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载音响放着古老的经典钢琴曲，一个满脸胡渣的黝黑大汉用扎实的手臂虚握方向盘，毫不在意公路破烂导致的疯狂颠簸，甚至还优雅地点燃卷烟叼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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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掉。”
冰冷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脑海惊地大汉一怵，连忙把烟头抵在车门边缘摁灭，又心疼的将剩下的大半烟丝收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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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零姐，我忘了。”大汉声音怯怯，对副驾驶上的少女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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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抱着一把有她身长的长刀歪头缩进座椅里，一路上默不作声连眼皮都没抬过。卷烟刺鼻的辛辣余韵还弥漫在车内，她眉头微微皱起，但也没继续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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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团里这么多年，小一你还不喜欢烟味？”
越野车三排座，中排坐着一个带着浅笑高大瘦长的男人，车内过于烦闷，似是找到什么趣事，男人饶有兴趣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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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满鼻子残余的烟气，男人眼睛眯起仰躺在海绵裸露大半的座椅上，伸手摸了摸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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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大汉手中粗糙的卷烟，男人掏出的烟盒精致无比，里面紧密排列着数根香烟。布满厚茧的手抽出其中一根，他打了个响指，小小的火苗出现在指尖将烟点燃。相比于卷烟的辛辣味，薄荷味的香烟带着清凉的烟气瞬间席卷车内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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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驶的少女睁眼瞥了下后座，男人勾起唇挑衅地深抽一口又缓缓吐出，车内的烟味更加浓郁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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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要你的肺我可以帮你。”少女声音凉飕飕的，带着些许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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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一前一后，盯着对方的眼神愈发危险，空气中压抑的杀意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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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还有三人。坐在男人身旁原本一路都满脸无趣的十六七岁少女被挑起兴趣，火上浇油般吹了个口哨。最后排坐着一对才成年不久的兄妹，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满怀生疏与防备端坐后座，妹妹更是被这场变故惊扰，缩在哥哥身后瑟瑟发抖，只偷偷探出头来观察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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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零姐，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
大汉司机满脸冷汗，作为佣兵团内普通人老司机，深知车上这几人都不好惹，弱弱的开口把台阶铺满，卑微请求他们赏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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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零姐的少女眯了眯眼，最终率先收敛气势，窝回座椅里继续闭眼浅眠。三当家见状骨头都放松回到慵懒的姿态，哼着胜利的小调继续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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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他感到了些许不对劲，手在衣服内侧口袋中掏了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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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少女看戏般的眼神下，他的动作猛地顿住，随后黑沉着脸掏出已经碎成渣的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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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后排兄妹中的哥哥出声打断了三当家再次弥漫开的怒火，“既然快到任务地点了，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三当家，您能提点我们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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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回头上下打量了几番兄妹二人，只见哥哥虽然身体紧绷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中带着恭敬。三当家砸吧砸吧嘴，随手弹去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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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虽然是上面派下的，但也是新来的，之前没让你们知道太多也是大哥的意思，先行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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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里的规矩当然没问题，这次任务我们会努力证明自己的。”
哥哥可不敢接三当家的话，语气谦卑。对方言语中说是对上面尊敬，但作为炎风佣兵团的三当家，基本等于大型遗弃之城塔里木的四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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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世道，在这片荒芜之地上，炎风佣兵团就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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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微微点头，对哥哥的上道很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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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自我介绍，然后……“三当家扫视了周围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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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少女见打不起来又满脸无聊地看向窗外，零姐则宛如睡着了般毫无反应，唯独大汉司机时不时偷偷瞟向后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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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兰，你介绍下基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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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兰——正在开车的老司机抬手挠了挠络腮胡，对着后视镜反射向兄妹二人咧嘴笑了笑：“好的，三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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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了些许，偷偷拍了拍拉着自己衣袖的妹妹稍作安抚，清了声嗓音随后挺起胸膛开始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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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柯舒，这是我妹妹柯玟。我是普通人，她是E级异能者，主方向是辅助系视觉增强。希望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之后，我们能得到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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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刚刚成年，同胞妹妹虽然是能力者但从小身体不好性格软弱，两人从小到大都粘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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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我叫柯玟……”柯玟抬头看了眼哥哥，在哥哥的眼神鼓励下轻声开口，说完又立马收声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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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两人刚自我介绍完，达兰便惊呼开口：“E级能力者！可以啊小妹妹，我记得视觉增强是可以直接看到那些鬼东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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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是的……”柯玟脸红扑扑的，坐立难安，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很弱……只能看到五百米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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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了，我们这车上装的检测仪最远极限也只能探到一千米，还是模糊的要死的垃圾影像，时灵时不灵的。”
达兰热切地跟他们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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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那些窝在庇护所里的人什么时候才把高清仪器的价格降下来，平时虽然遇到的没多强，但也偶尔也因为这折了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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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兰说到这顿了顿，笑容淡下一瞬又恢复原样：“……看起来你体质有些弱啊，之后回到团里老大肯定会给你定制魔鬼训练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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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唠停不下来的达兰瞅了好多眼后视镜，见三当家眼神逐渐幽暗，赶忙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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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们也知道了，这位是我们的三当家，姓季。我们老大姓蒋……这个你们应该知道。三当家旁边这个是七姐，风七。我旁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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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呀！”风七笑嘻嘻地打断达兰的话，瞬间动作趴在座位上看向后座的兄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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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兰习惯了这些大佬的我行我素，不在意被插话，捎带歉意地朝两兄妹笑了笑。柯舒被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住了表情扯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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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刹那连贯的动作下来，柯舒完全没看清风七的速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称为七姐，那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又能与三当家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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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达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老爷们会如此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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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姐姐……”风七大半个身子探到后排座位上，柯舒被迫后仰，然而风七绕过他凑近柯玟，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她，“之前没注意到真的很抱歉，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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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柯玟小声惊呼，她紧张地手死死拽着柯舒的衣服，“啊……你、你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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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姐姐可以送我吗？”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向吝啬的大人讨要一个微不足道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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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柯舒柯玟倒吸一口凉气，柯舒条件反射性地将柯玟往身后一拉，硬生生隔开面前的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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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风七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大笑出声，腰都笑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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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回荡着少女铃铛般的笑声，柯舒脸色有点难看，难以想象刚才的话会从这样一个少女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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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勉力使自己迅速冷静，早在来佣兵团前他就提前做过准备，知晓荒芜之地上的大小势力民风彪悍，残酷的生存条件下，人要么麻木要么疯狂，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柯舒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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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之前一直处在庇护所里过着相对安逸生活的稚嫩青年，要求直面这些时保持内心毫无波澜过于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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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拾回客套的笑容，后背紧绷，将柯玟在身后护的死死的：“谢谢七姐的夸奖，但小妹的眼睛实在重要，恐怕不能作为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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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风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做出夸张的动作抹了抹眼角，“还真信啊，两个小白真不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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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觉得残酷啦？”
风七撑着脸，身体依旧挂在座位靠背上，眼睛溜溜转，一会看向兄妹二人，一会瞟向前座一直毫无动作的少女。来回几次，风七笑容越来越大，语气轻快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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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噔噔——让我们隆重介绍前面这位……”
“我们的零姐！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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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一、零姐。随意叫。”
副驾驶的少女似是被吵的心烦，开口打断了风七做作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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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真没劲。”
风七刚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便懒得再管后面的两人，嘟囔着安分坐回位置又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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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三当家神色一动，懒洋洋地开口：“零柏意，风七难得玩会你打断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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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小玟，上面把你们派来荒芜之地是为了锻炼。风七说的没错，这点残酷都接受不了在这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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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手上的那只仅剩的烟蒂都快被抽没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烟反过来对着烟头将剩下一点烟草吸地干干净净，砸吧了几口余韵后才把末端的滤嘴随手扔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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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杀人杀鬼最利落的就是你们零姐，”三当家笑着对柯舒柯玟指了指前面的少女,“像她那样的，没有任何同理心在这里才活得最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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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心中一跳，暗道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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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三当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玩味，“零柏意这个名字，好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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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有些不明所以，但说实话，零柏意作为一个从小在荒芜之地长大的人，名字确实过于文雅了。但也不能说明什么……柯舒带着疑惑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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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七和零柏意在那群小孩中分别排第七和第八十一，零柏意的名字是他妈给他改的。唔……好像是个教师？不太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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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思考，突然，他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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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所谓，反正她父母的鬼体被她自己灭的一干二净。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记不清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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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听得心中大骇，面色都白了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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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跟你零姐学学，少点同理心。”三当家若有所指的看向柯玟，柯玟霎时间感受到极度的不安，将脸全部埋在了柯舒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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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舒紧紧闭着嘴唇，这两天作为新人来到炎风佣兵团，一直战战兢兢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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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哥，你嘴巴到现在没被烧烂还真是幸运。”零柏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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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当家听着这称呼太阳穴青筋直跳，刚要发作，却见前人抬起一脚就踹向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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