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塔罗平原上分布着上万个大大小小的城邦,韦尔兰是其中之一。
像这片平原上的很多小城邦一样,韦尔兰也有算不上宽敞的街道和每个城邦都有的,供居民消遣的酒馆。
塞西酒馆是韦尔兰生意最好的酒馆。
塞西酒馆的麦酒不见得比别家好喝,但是塞西酒馆的老板是个女人。
女人当酒馆老板,在店里忙里忙外和客人聊天,总比另外两家男人当老板的酒馆更加招引顾客一些。毕竟异性相吸,而酒鬼总是男性居多。
何况塞西酒馆的老板乔娜,是个好看的女人。
深棕色的长发带着轻微波浪弧度,深邃眼窝里,绿眼睛异常迷人。韦尔兰土生土长的女士们可没有这样的风情。本地的女士们都是一头浅色头发,眼睛是蓝色或灰色。
这样好看的风景,不仅常来酒馆的男人们爱看,闲暇也会痛饮几杯的女士们也喜欢到塞西酒馆坐坐。
乔娜会贴心地上来问她们想坐在哪里,斯曼妮在端上麦酒的同时会在桌中央放一盆紫罗兰。
是乔娜养的花。
乔娜希望紫罗兰为来喝酒的女士们带来好心情。
斯曼妮是乔娜独身带大的女儿,生父不详。
斯曼妮在不久前刚过了十岁生日。她有一头和乔娜相似的深棕色头发,眼睛的颜色和发色如出一辙。她那双棕色眼睛注视别人的时候,总带着微微暖意。
晚上,斯曼妮睡在酒馆狭小的阁楼里。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床边窄窄的走道上,挨着床头放着立式衣架,挨着床尾是上下阁楼的梯子。
乔娜自己则是住在二楼宽敞的房间里。
并非乔娜苛待女儿。
韦尔兰是个小城邦。
更具体一点,是个主干道只有两条直街和两条横街的小城邦。道路简单,地方很小,居民在城邦活动,用两条腿就已足够。
韦尔兰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在广场中心设有日晷,日晷分十二格,以晷针的投影指示时间,这是现在的城主设置的韦尔兰最精准的计时器。
但就算是居住在广场附近的居民也很少用到日晷。
大家更习惯看天色,用天亮、上午、正午、下午、傍晚这些词汇来划分时间,而不是确切的点钟。这样做划分时间虽然模糊,但是够用了。韦尔兰很小。约在傍晚见面,没看见人,可以直接上家或者酒馆找人。
同时韦尔兰生活节奏也很慢。大家都习惯今天不想做明天做,明天做不完还有明天的节奏。没有特别的事,睡到自然醒是韦尔兰居民的常态。
城主设日晷,韦尔兰居民没有反对,但城主让人按晷针的指示准点报时,第二天上午,居民议论纷纷,下午大家就聚到了城主家门口,要求他停止让人报时的行为,这非常打扰大家的睡眠。
报时人在韦尔兰昙花一现,大家继续不紧不慢地生活。
没有报时人,也没想到其他方法可以让自己稳定早早醒来的斯曼妮搬到了阁楼上。
这样,清晨的第一缕光可以通过楼顶的玻璃,直接照在她脸上。
今天她被阳光唤醒。
用手挡了一下阳光,斯曼妮从床上坐起,而后起床,换上练剑穿的衣裤。
木质结构的房子稍有动作听起来都惊天动地。斯曼妮动作很轻,踩梯子下楼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一点让人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感觉吵闹的声音。
乔娜还在睡觉。
她不想打扰女士的美梦。
到一楼开门取走天不亮就送到门口的牛奶,进厨房点燃炉子,把牛奶倒进专门煮牛奶的锅中熬煮。
等牛奶煮沸的时间,斯曼妮去盥洗室洗漱了一番,对着镜子梳通头发,用发带束好。再去厨房的橱柜里拿出昨天上午买的黑面包和果酱。
将黑面包放在案板上,切下足够自己早餐的分量以后,斯曼妮就拿着用来隔热的抹布,站在炉边等牛奶煮沸。
牛奶煮沸的那一刻斯曼妮就隔着抹布端起了奶锅放到一边稍微晾凉。
先熄灭炉子,再把用黑面包抹上果酱,蘸着牛奶慢慢吃。黑面包吃完牛奶也不烫了,就可以端着锅一气喝干。
最后洗干净奶锅,放回原位。背上木剑,去韦尔兰的广场练习剑技。
韦尔兰卫队的队员每天早上都会在广场教习剑技,大雨或者打雷的天气除外。
韦尔兰的居民都可以去广场和卫队队员一起练剑,学习剑技,免费。
对城主来说,此举可以增强城防储备力量,避免卫队成员青黄不接;对成年居民来说,这样既可以强身健体,又让家里满地乱窜的崽子有地方消耗精力;对于小崽子们来说,去广场练习剑技是意味着可以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十分快乐;对于半大孩子来说,练习剑技意味着日后有机会获得的卫队的工作,以及离家远行的可能……
总之,此举好处多多,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好。
对斯曼妮来说,到广场练习剑技,是她成为骑士的必经之路。
因为一名骑士应当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守护他珍视的一切。
坚持把剑技练下去的孩子不多,日日坚持、不厌其烦地早起练习的孩子只有斯曼妮一个。但去广场的路上,她并不孤独。
她走的路线并不是去广场最近的路线,稍稍绕了一点远,要多走一个街角的距离。
她转过街角,并不意外地听到一声“斯曼妮。”
是浅金色头发,灰色眼睛的赛维。
斯曼妮回以微笑,也叫了他的名字:“赛维。”
他同样穿着便于练习剑技的衣服,同样因为年纪小,身量不够长,只能把木剑背在背上。
斯曼妮走过街角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眼里只有斯曼妮,脸上是由衷的喜悦,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很快变成小跑。
斯曼妮被他的急切带着,步子也迈得大了些,两人很快就汇合了。
赛维比斯曼妮小两岁,女孩子发育又早一些,斯曼妮足足比赛维高了大半头,赛维在她身边,和她说话的时候总得仰着头看她。
“昨天爸爸让拉胡尔看店,他看着店睡着了,妈妈午休结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还在睡。”
“妈妈把他叫醒,问他柜台上的钱是卖了什么东西,拉胡尔迷迷糊糊,一问三不知。妈妈生气了,把拉胡尔这几天做的错事全部拿出来,骂了他好久。”
“玛丽大婶听见了,过来说不怪他不知道,是她看拉胡尔在睡觉,不想打搅,就拿了东西把钱放在柜台上了。妈妈还是继续骂哥哥,说不单为了这件事,哥哥没有做事的态度。”
赛维仰头看了一眼斯曼妮,只见她神态沉静,并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的想法。赛维的头又低回去看路。
“你就很有做事的态度,妈妈骂哥哥的时候,有时会提起你,要拉胡尔学你。斯曼妮,乔娜骂过你吗?”
这个问题无需多想,斯曼妮的答案非常肯定:“没有。”
“我想也是……”
去广场的路不长,赛维每天和斯曼妮走这路,总觉得时间过得快。
到了广场,今天他们又是最早的。
斯曼妮解下背上的木剑,在自己习惯的位置站定,拉开架势,开始练习剑技。
赛维也握上了木剑,站在离她不是很远的地方,同样拉开架势,开始练习。练习的时候,眼神总往斯曼妮那边飘。
练剑是枯燥甚至难捱的,赛维不喜欢练剑。
他每天让人到中年觉变少的父亲把叫自己起床完全是为了斯曼妮。
他想和斯曼妮呆在一块,一起玩耍,一起说话,或者什么都不做,单纯看着斯曼妮他都觉得有意思。
但斯曼妮平常要练剑,练剑之外要帮乔娜打理酒馆杂事,很少出来玩。他想和斯曼妮呆在一起,只能跟着她的脚步,她去哪他就跟到哪,跟了两年。
在别人眼中,在赛维心中,赛维和斯曼妮已经是一对好朋友了。乔娜偶尔也会在赛维没有跟着斯曼妮的时候问,赛维呢?
可跟着斯曼妮,把斯曼妮当自己的好朋友全都是赛维单方面的行为,斯曼妮又如何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