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吗？”洛重华偏头看向宫音夫人，牙齿不自觉的咬着下唇。

    “是。”宫音夫人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看着儿子浑身是伤，心痛不已。

    苏青和天眼识趣的出去了，看着宫音夫人含泪抚摸洛重华的脸时，苏青除了羡慕，还有一丝丝失落。

    “如果我娘亲在的话，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你想见她？我可以让你见到你父母，本来也是你救我的报答。”

    天眼话间已经变回真身，然后慢慢拉长、变宽，已有两个苏青那么高。地面以苏青为圆心，半径三米外，地面浮现白光，十一面镜子的分身缓缓从地面升起，包住了苏青。

    “过来，把手放在我的镜面上，想着你想见到的历史，我就能重现当时的情形了。”镜子发出空灵的声音，苏青看着十二菱镜里的自己，嘴角还有血迹，浑身沾满灰尘血迹。苏青慢慢和镜子里的自己掌心相对，闭着眼睛心里默念：我想见一见娘亲对着我笑的时候。

    白光流过，十二菱镜里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正趴在摇篮旁哄着里面的孩子。

    “青青，笑一个，笑一个。”拨浪鼓随着她手的转动发出咚咚声，她慈眉善目，笑的温柔，逗着摇篮里的粉糯团子。

    “青青，我是娘亲。”

    孩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抓住了她的食指咯咯笑，她开心的喊屋外的男人。

    “夫君，你快来看，青青笑啦。”

    “是吗？我的宝贝女儿给爹爹抱抱。”

    苏青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是我娘亲和父亲吗？”

    “嗯，对。”

    苏青仿佛置身于那年的雪梨宫，看着他们幸福的养育着她，不自觉的又笑了，她是被爱着的。

    苏青围着镜子慢慢走动，屋子里的陈设能一一看清，可惜却无法触碰。她好像牵住娘亲的手，好像趴在父亲的肩头，可惜他们隔着镜子，可望不可及。

    “你捡点重要的看，这么看下去，得猴年马月了。”

    苏青忍不得跳过一刻，天眼忍不住催促。

    “这些都很重要，它证明了爹娘是爱我的，除了东篱，这个世界上有人不问缘由，毫无条件的爱我。”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

    “不是父亲入魔发狂，娘亲为了苍生和他同归于尽了吗？”苏青轻轻摸着镜子里正在打瞌睡的曲云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父亲好好的怎么会发狂？”

    “难道有人害他吗？”

    “你想着你父亲死前的事，然后你自己看吧。”

    随着光芒滑过镜面，场景跳转到了白原空之沙漠。茫茫沙漠里有一个男子披着斗篷独行，忽然沙漠的地面塌陷，他只得跑起来，但是后面巨大的沙尘暴还是吞没了他。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了，甩甩头上的泥沙，男子看着前方悠悠的叹了口气。

    虽然样貌有所改变，但苏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文轩天帝？”苏青的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

    “对。”

    “是他？”

    “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苏青有些害怕，就算是文轩天帝后来迫害她，她依旧是把他当做长辈来敬爱的，毕竟在玉螺山的日子，她一直是把萧宁仙子和文轩天帝当做父母。如果真的是他，苏青真的难以想象。

    顾思齐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上路。他趁着外出修行偷偷来白原，希望找到一把绝世神兵，可以令睿安天帝刮目相看。可惜如今，别说是神兵了，他能不能走出这个沙漠都是变数。

    顾思齐又叹了一口气，他是天帝长子，生来就是储君，本不用如此拼命。但是，自此他第九个弟弟出生后，这一切就变了。太白星君说他的九弟是战神刑天转世，能带领天下走向巅峰，所以，天界废储又立储，他也成了第一个无过而被废的储君。

    不过几百年，他还未从九弟的光环下脱离出来，他又多了一个天之骄子的弟弟。还是太白星君，说他的十一弟是天选的占卜师，能与天地共鸣，是替创世神下发神谕的神明。于是，他这个弟弟，不过三千岁就封了一方天帝，执掌南方。

    他就像从山顶下山的人，一路往下往下，费尽心力也抵不住坡度太大，连滚带爬，期望不要掉进沟里。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弟弟，能让他更下一楼。

    忧思重重，不注意脚下绊了一下，仔细看是裹在树枝沙子里的一页书籍。顾思齐好奇的拿起来，吹了一下，纸张历久弥新，亳无破损，神物无疑了。

    上面的字迹也十分清晰，顾思齐转了一下，带着疑惑慢慢念出了纸张上的字。

    “刑天平妖魅有功，帝大喜，赐之神戚。持之，失智，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帝大惊，戚控神智，乃魔兵，遂封戚于空之沙漠，平之。”

    “戚控神智……”顾思齐念念有词，心里打着算盘。

    “如果刑天舞干戚是被操控的，那他拿到是不是也会失智？”

    顾思齐轻笑，也不知道一个滥杀无辜的储君，能不能再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

    苏青跌坐在地，这无异于杀人诛心，“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苏青忽然发疯似的跑过去，捶打着镜面上的文轩天帝。

    “诶诶诶，你打的是我，你冷静点。”天眼干嘛变出双手，把苏青叉起来。

    镜子里的时间还在往后推进，顾思齐以修行为名，带着顾西戎踏上了空之沙漠，唆使他去拿刑天斧。

    “听说这是战神刑天的武器，和你最配了。”

    “果真是绝世神兵，在这就能感受到磅礴的神力。”顾西戎忍不住拍手叫绝，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神力，斧子周身都是神力具象的光波。

    “对，我都无法靠近，想着星君说你是战神转世，你肯定可以拿起它。”顾思齐暗示顾西戎，只有他可以拿。

    “有了这个，魔界肯定不敢再造次了。”

    “对啊，它看起来比破晓还强。”

    顾西戎欣喜的点头，破晓是顾氏代代相传的王之剑，在顾氏子孙继任天下共主的位置时，就会被赐予破晓，是王权的象征。传说破晓是用月神沧溟折断的月之杖锻造的，是如今天下神兵排行榜的第一。

    “我走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顾思齐拍了拍他的肩，默默退出去。

    顾西戎慢慢靠近，随着手缓缓握在斧柄上，巨大的神力从这里爆发，吹折了方圆百里的树木。顾西戎的眼睛迸发出火红色光芒，周身散发着蒸汽，随着一口浊气从口鼻中吐出，顾西戎怒目圆睁，浑身青筋，和刑天斧正式合而为一。

    后来的事，苏青都知道了，天下爆发了西戎之乱，手持刑天斧的顾西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屠戮苍生，五界举天下之力都不能抗衡。

    再后来，有人提议试一试不死鸟涅槃的红莲业火，听说可以燃烬世间一切事物，然后获得重生。面对发狂的爱人和无辜的苍生，曲云绾不得不做出选择。

    不死鸟神力都蕴藏在双眼中，子生则母弱，曲云绾所有的神力早已转移到苏青身上。

    看着襁褓里的苏青，曲云绾咬着牙施法，“青青，不要怪娘亲，娘亲也是没有办法。”

    强行抽离神力的痛让苏青号啕大哭，听着女儿的哭声，曲云绾心如刀绞，这些痛为什么不能让她一人承担。

    随着神力生生剥离，苏青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失明了。

    “青青，娘亲爱你，娘亲永远爱你。”曲云绾含泪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这一别，大概是永别了。

    常羊山中睿安天帝和北方天帝还在牵制顾西戎，周围穿插着五界精英的攻击，五界举全力不过能把他逼到常羊山，可见刑天之力何其霸道。

    “百花仙子还没来吗？”睿安天帝捂着胸口，抽空缓口气，顾思齐擦了擦脸，“应该要到了”。顾思齐也没料到，顾西戎发起疯了这么夸张，险些没把自己搭进去。

    “来了。”曲云绾落到法阵中央，利落的举起匕首划过眼睛，血泪瞬间流下，双眼之痛，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随着法阵泛起金光，回溯开启，暗红色的火焰腾的一下燃起万丈高。曲云绾并不是要让回溯进行，只是诱发红莲业火，回溯反噬让她无法站稳，火红的火舌舔着她的身体，灼烧的疼痛让她发出痛苦的嘶喊。

    见红莲业火现身，众人齐心协力要把顾西戎打下去，奈何实力悬殊巨大，尸体就像雨一样唰唰掉落。

    睿安天帝和北方天帝不得不殊死一搏，一记巨大的冲拳打的顾西戎一个趔趄，北方天帝又补了一下，没注意到顾西戎的斧子，一下被劈成了两半。睿安天帝来不及伤心，施展看家本领泰山压顶，以身为祭，化成泰山，这招的确有用，顾西戎被压了下来，曲云绾寻声辨位抓住顾西戎的脚踝往下拖。

    火苗燎到顾西戎的脚时，整个天地都回荡着仿佛龙鸣的嘶吼，曲云绾死死抱住顾西戎，两个人慢慢落到火焰的最中心。

    “阿缇，不要怕，你不孤单，我来陪你了。”曲云绾摸着顾西戎的脸，虽然样貌已经改变，他已经不认识她，他依旧是她的最爱。

    顾西戎在火焰中发狂，随着红莲业火的吞噬，顾西戎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胳膊慢慢拥住了曲云绾，两人相拥着，渐渐化为灰烬。

    “不要，娘亲不要！”镜子外是苏青撕心裂肺的哭喊，如果不是天眼架着她，估计镜面都要挨她打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