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有了上次经验,这一次,施无许也没有太过惊慌,只是起身靠在斑驳歪斜的土墙上,扫视着四周衣不蔽体的尸体。

    想起小公子,她抿了抿嘴,心道:我得去找他,不单单是因为想念,更是因为那样她会过得好很多。

    冷风扫过土墙,响起呜呜的声音,远处的枯树艰难地摇曳,施无许心下明白,这是秋冬之际,而在这样一个时代,冻死是很正常的事。

    先时不觉得冷,如今意识清醒了,便觉得冰冷刺骨。

    也不知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了,手指无法伸直,脸都冻僵了。

    禁不住冷风她又蹲下,抱着膝盖,看着脚上的棉布拖鞋,与身上的长袖睡裙,犹豫了一下,施无许还是从这些尸体上扒了几件不那么脏的衣服绑到裸露的小腿上,又披了几件在肩膀上,其余的全捆成一团背在背上。

    “这地方也不知道离北蒙远不远。”不过小公子同王出征时是夏季,而现在是秋冬之际,再怎么着也过了好几个月了。

    身上虽然裹了这么多衣服,可粗糙单薄,还是觉得很冷。

    施无许看到街道那边有个妇人挎着竹篮走过,忙追了过去。

    “您等一下!”

    路上全是碎石,她穿的又是拖鞋,跑了好久才追上。

    “这位大娘,请问此处是何地?离北蒙有多远?”见妇人停了下来,她伸手拉住她的衣袖问道。

    “这就是北蒙。”妇人转过身来正欲再说,就看到施无许的一身怪异装束,继而又瞥了眼她的头发,嘴巴动了动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诶!大娘,您先别走啊!我还想问您王宫在哪儿呢!”

    话落,那妇人就挎着竹篮过了拐角处。

    “怎么会这样?”施无许叹了一声,心道:北蒙绝不会如此破旧,这即便是北蒙,怕是也离王宫远着呢。

    想着她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扫过脸颊的紫色卷发,她才恍然大悟。

    商人迷信,信鬼神,她定是以为她是什么妖怪了。

    身上的布料实在是有些气味,左右街上无人,她也就由着这头紫发围着脖子了。

    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间破屋子,看着周边的昏暗,很快就要天黑了,她即便没冻死也会够呛,想着她便走上前敲了敲门,敲了四五下仍是没什么反应,“有人吗?有人吗?”

    里面传来些许动静,像是呼吸声。

    可人的呼吸声怎么可能这么大声?

    这木门是由几块木板拼成的,间隙很大,施无许踮起脚尖去看屋内。

    里面一片昏暗,床上像是躺了一个人,喉间发出马一样的喷鼻声。

    施无许心下一咯噔,想起了很多恐怖片场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心中的害怕。

    她心下念道:这是现实,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更重要的是,腿上的麻布摩擦着她的小腿,带着几分刺痛,却一点也不暖和,若是下雪,会不会冻死都不好说。

    想明白之后,施无许拍了拍门,喊道:“喂!我可以进来吗?”

    像是听到她的声音,床上的人喉间响声不停,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动了动嘴巴,发出像是“是”的气音。

    透过昏暗的日光,施无许看到了她的脸的轮廓,像是一个妇人。

    她像是说不出话了。

    “大姐,那我进来了啊!”说着施无许便伸手推开了早已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一开,她就闻到一股药草味,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血的气味。

    她一进来,床上的人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她喉间的响声仍是不停歇,但是许是适应了的缘故,施无许觉得不如初听时那般奇怪了。

    “诶,大姐,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外面太冷了,我怕冻死在外面,才如此行事的。勿怪勿怪。”施无许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惊了一跳,忙躬身解释。

    “是……”床上的妇人又发出一个气音。

    难道是喉咙受了伤,说不了话了,想到这里,她脑中又冒出阿粟死时的场景。

    “我看到门口有一个牛棚,您若是介意,我晚上在那里睡一夜好不好?”这个场景,施无许确实有些怕。

    “……是……”

    又听到这个气音,施无许叹了口气,转身正欲走,就听到床上的妇人又急切地吐了几个气音出来。

    “……是……是……姐……姐……”说完她就一直大口大口地喘息,喉间的响声呼噜噜的,刺耳极了。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

    “你说什么?”施无许转过身来,径直朝床头走去。

    从睡裙口袋里掏出手机,开了个手电筒照了过去,床上的妇人睁着一双带了细纹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睁太久的缘故,眼角淌下泪来。

    施无许打着手电筒看了很久仍是没有认出来。

    即便是石头村的人,也都是唤她“施姑娘”啊。

    可也因着她方才的气音,施无许也不如初时那般害怕,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看到旁边有一个陶土做的水壶和几个陶碗,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朝代没错,“大姐,我先给您去倒杯水。”

    倒了一大碗水过来,床上的妇人仍看着她,扭了扭脖子,“您起不来吗?”

    难怪啊……

    将手机放在倒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施无许上前扶起她,将陶碗递到她的嘴边。

    妇人像是渴极了,咕噜咕噜的,很快陶碗就见底了。

    妇人虽然像是病重的样子,可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还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你还要喝吗?”

    妇人缓慢地摇了摇头,施无许将陶碗放在桌子上,正要起身就被她拉住了。

    “……时姐姐。”许是因为喝了水的缘故,她喉间虽仍有响声,但不像初时那般大了。

    “你能说话了?!”施无许欣喜地说道,可能是因着自己喂了水她就说话了,她心头便涌起一股成就感,像是自己救了她一样。

    “时姐姐。”这次的声音依然细弱,可施无许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叫我‘时姐姐’?你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施无许看着妇人即便保养得当仍然带着岁月痕迹的脸,她伸手摸了摸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挺翘鼻尖,“……你是小五?”

    说着施无许便落下泪来。

    妇人点了点头,留下两行清泪,又唤了一声“时姐姐”。

    小五与小公子年龄相仿,那么这是过去了多少年?

    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时姐姐,你先给我拿下药,在桌子上。”

    施无许拿过桌上的瓷碗,递了过来,小五刚喝下,那喉间的响声就不见了。

    她动了动手指,细声说道:“二十年,我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时姐姐了。”

    二十年也不过三十岁啊,小五怎会是现在这般沧桑模样?

    许是看出施无许心中所想,小五苦笑一声,解释道:“时姐姐,我原也不是这样,只是病了两三年就老成了这样了。这怪病我从未听说过,怕是只有爹在世时才能治好了。”

    扭动了下身体,她便紧紧抓住施无许的手,感叹道:“时姐姐果然不是寻常人,定是天上的神女。”

    “是啊,若不是因为你在这儿,本神女可就曝尸荒野了。”

    谈笑间,小五便被施无许搀扶着下了床。

    “时姐姐方才被吓到了吧?这病就是如此,我夫君见连我自己都治不好就被吓跑了。其实喝了药我就与寻常人一样了,只是这药材珍奇,我想着省着点喝,不想,忍了太久,竟然动都动不了了。”小五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病我也未曾听闻过,以为它只会发出那种烦人的声音,哪曾想竟还动不了了,若不是时姐姐你来了,我恐怕会饥渴而死。”

    “也是缘分。”

    小五从锅里拿出两个饼,递了一个给施无许,笑道:“时姐姐,你别看这房子破旧,其实比其他人好太多了,只是我这两年病了,一直没有换地方,明日我们就可以去买些吃的回来。”

    施无许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道:“小五,你怎么会在北蒙?”

    “我来北蒙快十年了,前两年一直想搬家,可又病了,一直拖到现在。”

    “为何要搬家,这是天子脚下,怎么也会比其他城邑好一些吧。”

    “天子?”小五露出一丝疑惑,似乎是没听懂,不过她也猜到了意思,“时姐姐不知道吗?王的宫殿搬去朝歌了,如今的北蒙不如从前了。”

    “王?可是新王?”

    “正是,王登基不过三年,常年征战,听说数月前攻打鬼方,至今未归呢。”

    诸如鬼方这种外族势力历史十分悠久,很多在夏朝的时候就是中原王朝的大敌,一直是个外患,帝乙时期就征伐过多次。

    初时相认,施无许虽感到惊喜,后来反应过来,她又怕小五长大了就变了,于她不利。

    可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故而,施无许直截了当地对小五说:“小五,我要去朝歌,你同我一起吗?”

    小五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含泪点了点头。

    吃完面饼之后,小五从床头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裙子。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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