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

    “……你……你在……”

    “……你在叫我?……”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阵断断续续的乱流声过后,一个冷淡的声音终于响起。

    …………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山林中要怎么生存?

    江澜了解过一些野外生存知识,但是这具身体限制了她发挥。

    系统回应了她,但说了句话后又消失了。

    哪怕是这样,江澜也稍微定下了心,至少她不是一个人,还有系统在。

    江澜拎着有她小臂长的匕首,慢慢拨开灌木杂草,跑了这么久,她要找点食水,补充一下能量。

    她看着手中的匕首,再看看一无所有的自己,脑海中不合时宜冒出一垃圾广告: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捡。

    啧,要真有装备捡就好了。

    裤腿、袖口、领口紧紧扎了起来,防止虫蚁爬进去,江澜将外袍掀起,兜成一个兜,兜里是她的劳动成果:一小兜野莓果!这东西她在老家村里见过,能吃,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她挑了个看起来干净的树底坐了下来,拿起一个拇指大红彤彤的野莓果,拨了拨,正打算丢进嘴里,余光瞥到不远处,登时僵住。

    不远处灌木从中,一条形似枯枝的黑蛇正直起身体,虎视眈眈盯着她!

    卧槽!内心飚过一轮国粹,面上那是一动不敢动。

    江澜脑海中模拟着逃生or反击方式,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方案,那条蛇忽然身体紧绷,尾巴一甩,直直冲她扑了过来!

    手比脑子快,江澜抄起匕首就想反击。下一秒,一道黑光从脸侧划过,那条黑蛇越过她,跑了!

    跑了???

    江澜蒙了,莓果子撒了一地。

    她的果子!她摘了好久的果子!

    她蹲下身想抢救一下劳动成果——

    “轰——”一道巨大的声响在不远处炸响,一阵地动山摇,江澜栽了个跟头,一地的莓果子被她的脸砸了个稀巴烂。

    她吃痛地爬起来,舔了舔唇边的果汁,好歹有了点安慰,下一刻,她朝声源地急速赶去。

    在巨响响起,她跌倒那刹那,系统声音在耳边响起:“去那边。”

    系统不会害他,至少暂时、在达到目的前不会,否则之前就不会出声告诉她方向,随她死了就好。

    既然系统说去那边,那边很有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大可能是能量的线索!

    江澜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声源处,一路上七七八八倒了一地的尸体,都是楚国将士,看那伤口,几乎都是一刀毙命。

    很像是叶将军的风格。看来这些楚军是追着叶将军和小皇子来的。叶将军也在附近。

    说来心酸,她一个和平年代长大的姑娘,连杀鸡都没见过几回,经过这段时间血火洗炼,竟也能面不改色面对尸体与死亡。

    “畜生,你敢!啊啊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山林,江澜心惊,是叶将军的声音,难道是小皇子落在楚军手里了?

    江澜急了,不管是叶将军还是小皇子,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亲近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世事总不如愿,江澜赶到时,看到了此生难忘、噩梦般的一幕。

    树木摧折,尸横遍地,一条狰狞恐怖、遮天蔽日的白色的巨蟒从遍地的尸体,从小皇子那弱小的身体上碾压过去!

    “淙儿!”江澜目眦欲裂。

    她好似听见淙儿的身体在咯吱作响,她好像听见淙儿在求救地喊她十三皇姐!一切都搁置在巨蟒身体下,那团小小的,洇开的血色!

    巨蟒低头,叼起小皇子掉落在地的玉佩。叶将军扑了上去,被巨蟒尾巴轻易扫开。它不紧不慢离开,游过她身边时,那巨大的、几乎有她整个人那么大的竖瞳漫不经心扫了过来,那是看蝼蚁的眼神,不重要,轻如空气,不值得入眼。

    江澜浑身发冷,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一眼的恐怖让她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她该上去的,该冲上去救淙儿,可在这一刻,面对如此狰狞可怖的怪物,她一度失了勇气。

    那条蛇没有杀她,就那么游走了,毫不在意地。

    许久后,江澜颤抖着身体,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眼泪肆意下落。

    她爬向那团小小的身体,抱住那个小小的孩子,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淙儿,对不起……”

    江澜和叶将军收敛了满地尸体。江澜站在坟包前,眼神呆滞茫然,曾几何时乖乖喊她皇姐的淙儿就躺在里面,她收敛他尸骨时,小小的孩子只剩下一滩碎肉,触手软塌塌滑溜溜。她拼命将恐怖的记忆赶出脑海,不要想,不要想!这段恐怖的记忆几乎摧毁她的神智。不知何时,温热的泪水又滴落在手臂上。

    叶将军跪坐在坟包前,痛哭失声。这个戎马半生的战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齐帝昏庸,好享乐,多疑残暴,登基后将所有他认为有不臣之心的兄弟、宗室都杀了个干净,楚军灭齐一战,将剩余的宗室屠了个一干二净。如今,齐帝未能救出,齐国唯一继承人也死在了这,难道是天要亡齐!叶将军万念俱灰,没了继承人 ,齐国残部再有复国之心,又该何去何从?

    日照西斜,呆坐许久的江澜终于动了,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了眼仿佛化成石像的叶将军,准备去找点吃的,她要活下去,尤其是经历了这些事后,她更想回家了。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黑暗中,江澜的眼神孤狠倔强。

    那条巨蛇肆虐过后,留下的气息威慑着其余野兽,他们还算安全。前边有一棵被巨蟒摧倒的野杏树,杏子滚了一地,被压坏了许多,她捡了些还能入口的杏子,用衣服兜了起来,慢吞吞往回走去,之前心神紧绷,大惧大悲,完全没察觉身上的伤,现在回过神,才觉得疼痛。

    叶将军还呆呆跪坐着,江澜咬了口杏子,很酸,酸到心中发苦,但不能浪费,她还是努力吃完了。挑了几个看上去熟一点的杏子,递给叶将军。

    一只瘦弱的手伸到面前,手掌脏兮兮沾着干涸的血和灰,掌心滚着几颗灰扑扑的青杏子。叶将军僵死的大脑动了起来,他想起了什么,一寸寸抬起头,惨淡的月光下,小孩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哈!”叶将军惨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凄厉或者狂喜地大笑惊起林中夜枭。

    江澜疑惑眨了眨眼。

    在这一瞬间,叶将军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半个月后,江宁行宫。马儿嘶鸣,有人勒马而下。这是齐帝曾经南巡建造的行宫,如今齐国亡国,以叶将军为首的残余势力聚集于江宁,这座行宫将成为未来小皇帝的皇宫。

    叶将军携着满身风尘牵着江澜一步步迈入这座行宫,行过宫墙阁柳,走过水榭荷池,最后到达了中央宫殿。日光洒下,牌匾上“承明殿”三字熠熠生辉。叶将军蹲下身,直视江澜的双眼:“从今天起,你就是江淙,齐国太子、南齐新帝,江淙。”

    江澜舔了舔唇,她喉咙发干,半晌后才哑声吐出一个字:“好。”

    公元1336年,齐国亡,国祚三百零七年。齐太子江淙于江宁另立新朝,改国号南齐,拜镇国大将军叶惊弦为亚父,封摄政王。南齐初立。

    九年后。御极殿。少年天子坐在高高龙椅上,十二旒下是稍显稚嫩的面容。

    下面群臣已经吵成一团,怕是西市菜场都没这么吵。江澜冷眼旁观,还有心情在心中开玩笑。毕竟她也没有发言权,哪怕事关她能否亲政。

    九年前,她顶着江淙的身份坐上了皇位。楚国在灭齐一战后,割走了齐国一半领土,停下了侵略脚步,原因是楚皇病逝,楚国陷入内乱夺权,再加上燕国那边施压,南齐好歹喘了口气,在南方站稳脚跟。江淙从小体弱多病,养在深宫,前朝臣子没几个见过他,江澜与他差不多大,面容又有几分相像,倒是没有人怀疑。但她坐上皇位时不过五岁,年龄尚小,需要有人帮她执政,于是她认了叶将军为亚父,封他为摄政王。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考量。江澜目光转向了最前排太师椅上坐着,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人身上,那是权臣李维安。

    当初叶将军手上的军队经过营救损伤惨重,而南齐新立后,一直在南方待着,还未受到战乱冲击的李维安一方势力便压了叶将军一头。为了平衡,她需要人打压李维安,叶将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再过不久,她就要满十五了,十五,可以亲政,现在朝中的争吵就是为了亲政问题。李维安一党必然希望她越晚亲政越好,最好能耽于享乐,不要沾染一点权力,毕竟她亲政后第一个要动的就是李维安党的蛋糕。至于叶将军……

    一个大臣正引经据典、义正词严阐述“小皇帝还小,朝廷大事岂容儿戏”的观点。

    “赵侍郎说得没错。”一直皱眉沉默的叶将军终于开口,竟是认同了大臣刚刚的长篇大论,这下别说赵侍郎本人惊了,满堂皆惊,连闭目养神的李维安都忍不住睁开眼,看了叶将军一眼。

    叶将军说:“陛下尚且年幼,此事容后再议。”说罢,他抬头看了金阶上的少年天子一眼。少年天子一如既往面容平静,没有露出一点异色。

    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御极殿慢慢恢复吵闹,众臣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上。只是心思各异,其下风波,一时难定。

    下朝后,江澜回寝殿换了身常服,来到御书房。太傅已经等在哪里,下朝后的时间她要跟随太傅学习。让她意外的是,太傅今天并没有给她讲解经典,而是给她布置任务,让她练字。宫女连秋帮她研磨,江澜提笔,略一思索,前几日学的经典在笔下一气呵成。她搁下笔,晾干墨汁。太傅拿起这张字,目露赞赏:“中正外直,锋芒暗藏,陛下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江澜没有自谦,确实写得越来越好了,比起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刚写毛笔字那会儿写的狗屁不通的玩意儿,好了不要太多。

    江澜继续写,太傅放下那张纸,摸着胡子,眯着眼道:“这写字,就像心性,需要不断打磨,打磨久了,终有一日能惊艳众人。”

    江澜笔势一顿,一滴墨落在纸上,毁了一张大字。她张口想反驳,但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隐藏所有情绪,终归还是没开口。

    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磨久了,怕不是要变态了。”

    午饭后,江澜要午休一会,连秋来报,叶将军来了。江澜叹了口气,她就知道。

    叶惊弦见了礼后落座。江澜想到早朝的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一丝审视。对于叶将军否决她亲政一事,她并不意外。但她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这个打算会不会对她不利。况且,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一个让她心中发凉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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