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篮球赛后开始了冬运会项目。
晚上没有上课,夏清华交代了一下纪律的事情,让周婉清和蒋云兮管好,可以看一下电影什么的。
大家挑了电影来看,这个年纪总是喜欢热血冒险,于是,八班同学们放了部丧尸片。
高潮的部分,一个丧尸忽地从天而降趴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瞬间撕咬下来他的一块肉,场面血腥又残暴,大家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见了昏暗中的“哐啷”声。
坐在前面的女生一下摁开了灯,大家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然后看见了陈冶从地上爬起来,顺便去扶被他撞倒的椅子。
大家都反应过来。
陈冶应该是看大家安静看电影,想着不要打扰同学,就悄悄从后门进来,没成想电影里刚好放到那恐怖惊险的一幕。
对,陈冶被吓得撞上椅子了,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家想笑又不敢。
那女生悄悄又摁了灯,教室里陷入一片昏暗。八班同学们这才把牙齿露出来凉快凉快。
陈冶:“……”
他又不是瞎子。
陈冶坐到位置上摸了摸膝盖骨,疼的他龇牙咧嘴。
戚林霜收回视线看向屏幕慢慢笑开。
傻子。
-
十二月。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十号这天柔软地降临。
戚林霜早早起床,看见窗户上的霜花用手指戳了戳。
天还没亮。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环卫工人铲开露出了车道。
到了学校门口,戚程江叮嘱到:“霜霜,子城,不要贪凉脱衣服啊,放学我来接你们。”
“好,老爹,路上注意安全。”戚林霜将车门关上回到。
苏子城笑着挥手,“戚叔叔再见。”
“走了。”戚程江将车子驶离。
来到教室后,开始了早读。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了,苏子城的数学成绩进步了。她抱着戚林霜手臂说了许多雄心壮志的话,扬言要再接再厉。
-
平安夜这天是周五。
陈冶刚从邂逅出来,就看见了不太想看见的人影走近。
“陈冶。”蒋云兮把身后的苹果和礼物双手拿着递给陈冶,“平安夜快乐。”
陈冶没接,语气如常。
“不好意思,我不收礼物。”
“陈冶,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躲啊,纯粹就是不爱去学校。”
“你撒谎,明明以前你每个星期都会来教室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这样了?我只有在学校才能真真切切看见你一次,为什么你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
说着说着,蒋云兮快要哭出来。
“陈冶,我有那么差吗?让你像避瘟神一样的躲着我,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陈冶蹙眉,“蒋云兮,你又开始了,你忘记怎么跟夏老师他们保证的了?”
他声音微冷,又道:“蒋云兮,最后一次,我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老好人,二中愿意留你读书,到底是好还是坏,结果在你。”
看着陈冶无情离去,蒋云兮崩溃地抽泣。许久后,她将礼物和苹果扔进垃圾桶,恶狠狠地看着陈冶消失的路口。
第二天。
陈冶去了趟他舅舅办公室,中途遇见蒋云兮,他只当没看见,当她是空气。
拿了车钥匙,陈冶看了眼时间,刚好是课间休息,他走到楼下,就听见了一阵阵的惊呼。随即他看见了和他擦肩而过的戚林霜。
陈冶想叫住她,又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蒋云兮!”戚林霜高高仰着头忽然喊到。
陈冶眼皮一跳,下意识跟着抬头。
坐在四楼边缘的蒋云兮看见了陈冶的目光,这才举起了刀片,对准手腕那处只留下肉疤的位置又将它划破。
“啊!”
“快报警!”
“夏老师!”
大家乱作一团。
一滴鲜红的血飘落,正好砸在陈冶脸颊。明明没有血腥味,陈冶还是觉得鼻腔喉咙被鲜红的血液淹没,令他快要窒息。
陈冶瞳孔微缩,蓦地回忆起了初二那年。
蒋云兮当时更过分,直接抓着陈冶的手塞了刀子,然后在他蒙圈的状态中,手已经被硬拽着划过了她手腕。
那血红一下溅到了陈冶身上,他瞬间犯呕松开了手,只看见了蒋云兮疯狂阴鸷的笑容死死盯着他的神情。
她很满意,满意陈冶只看着她的模样,惊恐也好,厌恶也好,就算不是喜欢也无妨,陈冶永远不会忘记她了。
“陈冶,只看着我吧。”蒋云兮笑的阴鸷,仍由手腕上的温热流淌。
老师们已经冲上了天台,心惊胆寒地拉着蒋云兮离开了边缘,校医赶紧给她急救处理刀口。
夏清华深深锁眉,不知道自己留下蒋云兮,到底是对是错。
戚林霜留意到了陈冶的状态,她轻轻碰了一下陈冶手背,只见他脸色惊变,瞬间跑到了一旁干呕。
“……”戚林霜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抽了张出来,见陈冶没反应,戚林霜蹲到他身边便道:“陈冶,得罪了。”
她扳过来陈冶的脸,看见了他眼里未消散的水光,脸上带着少见的迷茫和匆匆躲藏的惊惧。
戚林霜微微抿唇,她视线偏移,轻轻给他擦去了左眼下方的血渍。
“你晕血吗?”
陈冶默不作声,戚林霜就没有多问。帮他擦干净,戚林霜迟疑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像是在安慰。
“没事了。”
陈冶心里升起异样的情绪,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呆愣地看着戚林霜离开。
蒋云兮被送去了医院。
车上,她声泪俱下地跟夏清华说自己错了,不应该一时冲动,是因为陈冶骂了她才这么做。
夏卿没好气地道:“是你自己作妖,别扯上陈冶。”
蒋云兮眼神微变,不过瞬间,“我没有。”
“好了,别说了,先去处理伤口。”夏清华话音一转,又道:“蒋云兮,这件事我们学校会如实告诉你的家长,另外对你的惩罚,学校商量后也会告知。”
闻言,蒋云兮拼命去拉夏清华手臂,她声泪俱下地哀求,“夏老师,求您不要告诉他们,我妈会打死我的。”
夏卿:“谁让你这么做的,活该。”
蒋云兮手上忽地用力,手腕上的纱布又被浸红。
夏清华也顾不得被掐疼了,只能柔声劝道:“蒋云兮,别担心,这件事学校会妥善处理,不过眼下先处理你的伤口。”
孟锦州也出声说道:“夏夏,别说了,交给我们处理。”
夏卿哼了一声抱着手不说话了。
最终,蒋云兮的副班长被撤,学校给她记了大过,并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并作出保证不再犯二次,学校才留下了她。
不过蒋云兮被她妈妈带回家了一个星期,再回来学校时,变得更为沉默寡言了,脾气也更古怪。
她嘴角有伤口,不知道是不小心弄伤的,还是她妈妈打的。因为蒋云兮家长来到夏清华办公室的第一时间,是重重甩了蒋云兮一巴掌。
戚林霜听见了一些谈论。
大抵是初中时,蒋云兮偷偷跑去酒吧玩,差点被人下药带走,是陈冶救了她。
那之后,蒋云兮就像疯子一样黏着陈冶,凡是跟陈冶走近的人,都会被她明里暗里咒骂,搞些小动作,导致陈冶大部分时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他索性不去学校了。
谁也没想到蒋云兮会在初二开学那天拉着陈冶的手割腕,简直跟疯子差不多了。
她的朋友总是劝她,一个男的而已,反倒被蒋云兮一通骂,最后谁也不跟她玩了,连陈冶也离开了,蒋云兮变得寡言少语,不太受同学待见。
她求孟锦州和夏清华留她读书,到底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因为知道陈冶会来二中,就不得而知了。
学校控制刀具的力度加大,随时抽查,以防万一再出现蒋云兮这种情况。
八班几个同学更为不待见蒋云兮,有事没事总喜欢朝她指桑骂槐。
男生不敢帮,女生视而不见,渐渐的,蒋云兮好像成为了班里的透明人。
这件事情后,陈冶直接不来学校了。
戚林霜也没有刻意再去关注陈冶,专心投入了自己的学习。
期末考后,寒假正式开始。
戚林霜早早做完了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闲来无事,她又去了书店买了练习册和试卷回家。
隆冬大雪。
一个绿色垃圾桶旁,颤颤巍巍躲着只小猫,它浑身黝黑,两只眼睛像湛蓝的天空。
一个蹲着的身影猥琐地一点一点挪了过去,然后快准狠地揪住了跳起来逃跑的小黑猫。
“喵!”它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样,还挺凶。”戚林霜拿了小毯子将它牢牢包好,随后放进了书包。她搭车去了郊区。
来到一个宽阔的基地,戚林霜径直走了进去。
“阿六!温大爷!”
隔得老远,戚林霜就开始叫唤。
阿六和温州充耳不闻,反倒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戚林霜:“……”
眼看阿六和温州上车,戚林霜赶紧也坐了上去。
阿六和温州皆是无语凝噎。
“小七,不准你去。”阿六直接说。
“你们要去南岗蒲城?”戚林霜问。
阿六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读心术啊?”
温州冷呵一声,道:“车上有地图,傻子。”
阿六:“……”
戚林霜将书包里的小猫拿出来递给温州,她说笑道:“这位Doctor,麻烦你给它检查检查呗,我在雪地里的垃圾桶捡的,可怜兮兮没人要。”
温州看见那双蓝色眼睛有些失神,他反应过来接住,细心地抱进了基地交给负责人。随后,他又多拿了套工具给戚林霜。
上车时,温州咬牙切齿地道:“你来的真是时候,还是那句话,先保护好自己。”
戚林霜接过了温州递来的东西,她回到:“我深深印在脑子里的,放心吧。”
阿六发动车子,朝蒲城的方向去。
经过大道,阿六忽地转弯驶进了旁边的小路。
戚林霜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一辆五菱宏光紧巴巴地跟着。
“小七,系好安全带。”温州说。
“系好的。”戚林霜低头又检查了一遍。
阿六看了眼后视镜,随即一个急刹,后面那辆车也被逼停。阿六又踩下油门冲了出去,像箭矢离弓那般疾速。
五菱宏光自然是跟不上,尤其是忽地停下还没反应过来。
车上的男人气得捶了几下方向盘,他不停用方言咒骂着,随即拨了个电话,让赶紧把东西转移。
“应该是老邓那批货的买家,不知道又从哪里得到了货源,一个学生偷偷拍了照片和视频发给我们的负责人。”温州将自己手机往后递给戚林霜看。
阿六道:“其中有条哈士奇,它的主人花六万六让我们平安带它出来,还有条蓝湾狼犬,五十万。”
戚林霜张圆了嘴巴,“多少?”
温州笑了一声,道:“五十万,前提是没有被送上餐桌。”
“要是被虐待了会折扣吗?”戚林霜问。
温州道:“不会,那人说了,只要活着就好,这狗以前救过他的命,早就视为家人了,五十万只是定金,要是成功救出来,他会再给一笔钱。”
戚林霜若有所思,“这去哪找啊?”
“有定位,现在还在蒲城,不过应该会转移。”温州说。
戚林霜:“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
阿六道:“蓝湾犬的主人在网上发了寻找令,有确切消息两万,找到五十万,我们接了,你说这些狗贩子怎么做?”
戚林霜设身处地,冷冰冰地复述:“我是他们,会自己赚这笔钱,先提供几条百分百准确的消息给他希望,然后转移地方,再提供消息,再转移,直到那狗没用,或者它主人放弃,送屠宰场或者卖给虐狗的,发挥它最后的价值。”
温州不禁脊背发凉,他道:“小七,你是个好人,我和阿六都相信你是好人,不是那些虐猫虐狗的。”
闻言,戚林霜脸上破冰,她调皮地解释:“入戏太深了。”
阿六轻笑,“小七,真该庆幸你是小七。”
戚林霜道:“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马上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阿六熄灭了车避免打草惊蛇,三人跟着定位徒步找去。
来到烂尾楼,却发现三个男人正在转椅那条蓝湾犬。
戚林霜悄声戴好面罩,穿上了防弹背心以防万一。温州抓了下她手腕,无声道:“在这里等我们,别出来。”
“……”戚林霜只能点了下头,不让他们担心。
三人戴好耳机。温州和阿六穿好防弹背心,戴上面罩猫腰摸了过去。
戚林霜悄悄爬上了一颗常青树,躲在枝叶间拿着夜视望远镜打量。
确定了只有三个男人,戚林霜松了口气,她轻声嘘了三下,示意只有三个男人。
阿六和温州对视一眼,动作一致扑了上去。三个男人一下丢开那铁笼,最魁梧的两个男人迎了上去,瘦小那个悄悄溜进了屋子。
见状,戚林霜道:“有人进屋了,小心拿武器。”
戚林霜已经翻身下树溜了过去,那个男人拿着把□□冲出来,没注意到身后躲避的小女生。他赶紧抬起□□去瞄阿六腿部,还没看准呢,后脑就被砰的一声,砸得他两眼冒金星,身体发软。
男人倒了下去,后颈留出温热。戚林霜丢下石头去捡□□,很重,她堪堪抬起来对着其中一个狗贩,见状,那人停止了和阿六撕打。
“阿六,过来。”戚林霜厉声说到。
阿六吐了口血沫,赶紧朝戚林霜走去,“怎么了?”
“没事,主要是这个□□有点重,我只能举着。”戚林霜小声解释到。
闻言,阿六的担心烟消云散,他又无奈又好笑,抬手接过了那把□□。
戚林霜拿了自己的弹弓出来,道:“还是这个方便。”
阿六:“以后给你买个金子做的。”
“那多浪费啊。”戚林霜没皮没脸地又道:“给我买个金手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