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在看什么?”沈铮走出去两步,发现后面没人,转头顺着弟弟的眼神看去,什么都没发现,于是问道。
“没什么,”沈锡回过头,大步跟了上去,等进了雅间才低声道:“我方才,看到了谢明徽。”
沈铮脚步微顿,没有多问。不可否认,谢家最近闹出来的事,少不了他们永定侯府在背后推动,但也不只是侯府做了推手,比起其他人,侯府只能算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毕竟自谢明徽成为首辅之后,原本就自视出身陈郡谢氏高人一等的谢家子弟,越发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寻常宗室子弟见了都要退让,更别说旁人了。也是因此,谢家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多的是人乐的在此时推上一把。
且谢明徽官居首辅,又怎会同几个小辈计较?
沈铮朝着沈锡递去安抚的一眼,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在雅间坐下。
哥俩儿头一回带妹妹出来,远不如沈锋来得周到。他先是给娇娇表妹把补品放到手边,又把容易克化的菜品挪过来,最后再把沈锐那兔崽子放到表妹身边。
表妹是姑娘家,又是才跟大哥二哥见面,难免拘谨,有了锐哥儿在,保管能把表妹和他自己喂得肚圆。
饭菜吃的过半,沈铮难免就叫了沈五过来,与他说起近来的局势:“陛下将阮周当庭杖责,命其闭门反省,此举看似为此事画下句号,可实际上,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
沈五不太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他只知道阮周那个狗东西被皇帝亲自下令杖责,连官也没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因此,当大哥跟他说起此事的时候,他就从一开始快乐,到后来满脸茫然。
沈锡喝完汤,抹了把嘴,抬头看见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的五弟,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招呼两个弟弟妹妹继续吃。自己则挪了过去,与沈锋道:“大哥的意思是,阮周……只是个炮灰,他什么都代表不了,你也不要以为陛下惩罚了他,这事儿就结束了,还没完呢,明白吗?”
沈锋摇头,在他简单的头脑里,陛下亲自下令杖责阮周,就是坐实了这对狗夫妻虐待妙妙的恶毒行径,简直是大快人心,这对狗夫妻就该被万人唾骂。
结果大哥和二哥说这事儿还没完?
什么没完?
没完什么?
沈锋不明白。
沈锡对老五这个脑子感觉到绝望,看了眼差点暴起的大哥,他拉着老五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跟你说太多你我不明白,你就记住一句话,上京城马上就要乱了,跟你那些狐朋……你那些朋友们打声招呼,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出来晃了,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沈锋眼神还是有些茫然,他不懂京城乱不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不惹事的。大家在一起,也就是吃吃饭,骑骑马打打猎,旁的啥也没干啊!
看懂了沈锋的眼神,沈锡凉凉的笑了,“这话是大哥说的,你要是不听话,日后被大哥发现了……”
沈锋:“……我记住了,我一定不出去!”
沈锡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乖。”
沈锋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抬头就看到大哥森冷而不善的眼神,当即缩着脖子躲到了表妹旁边。就不信大哥敢当着表妹的面揍他!
一顿饭吃完后,沈铮决定带着表妹去金玉阁转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漂亮精致的衣裳首饰,表妹也不例外。
沈锋提前下去结账,倒是沈铮遇到了同僚,耽误了一会儿。
阮妙晴拉着锐哥儿先走,结果刚到拐角处,就被拦住了。
“你就是阮家的那个大姑娘?”眼前一暗,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
阮妙晴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裳的女子,女子正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阮妙晴有些紧张的握紧了锐哥儿的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是我,敢问这位姑娘是?”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这女子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阮妙晴一番,眼含不屑,口中鄙夷道:“真真是长了一张狐媚脸,全身都透着一股骚味,怪不得勾的我表哥与我姨母大闹一场!”
“还请姑娘慎言,我既不知道你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你的表哥是谁。我要走了,麻烦你让一让。”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阮妙晴十分恼火,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不好看,她真想试试这段时间习武的效果。
然而她不想闹开,那女子却是不愿放过她。见她要走,就越发确定这狐狸精是心虚了,当即拦住她:“怎么,想跑?门儿都没有,今个儿我非得把你的皮扒下来,让大家好好瞧瞧你这一身烂肉,我看日后还有哪个男人还会多看你一眼!”
说着就要上前撕扯阮妙晴的衣裳。
锐哥儿早就不耐烦这个女人了,见她竟然要欺负表姐,当即快跑几步,抬起小短腿狠狠踢了过去。
“啊——”
阮妙晴刚抬起手,就听到那女子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抱着小腿尖叫不止。于是讶异的看着锐哥儿,这么厉害的吗?
动静闹得太大,附近的人都被惊的出了雅间。
阮妙晴有些局促的拉着锐哥儿就想离开,结果那女子的婢女拦着二人:“站住,打伤了我们家小姐就想跑?门儿都没有,等着吃官司吧,我们家太太和表少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铮沈锡跟同僚叙话间,听到下面有动静,当即奔下来,结果就看到自家表妹被几个奴才拦着,当即沉了脸:“怎么回事?”
锐哥儿一听到大哥的声音,当即拉着表姐跑过来告状:“大哥,我跟表姐要下楼找五哥,结果这个女人忽然跳出来拦住我们不让走!她还骂表姐是狐狸精,要扒了表姐的皮……我怕她欺负表姐,就踢了她一脚,谁知道她就摔在地上不肯起来,还说要让我们吃官司!”
……
沈铮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地上的女子:“你是哪家的女孩儿?”
女子抱着小腿惨叫不止,根本就不搭理。
她的婢女眼皮上翻,十分骄傲的自得道:“好叫你知道,我们姑娘乃是定国公夫人的外甥女,是未来的定国公世子夫人!”
沈铮:“……”
沈铮有一瞬的无言,真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跟她多说一句,都掉价!
定国公府?
阮妙晴神色骤然冷下来,她扯了把沈铮,然后越众而出,垂眸看着地上哀叫不止的女子,“姑娘原来是定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我还以为姑娘已经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
那女子神情一变,又要怒骂。
阮妙晴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她笑了一声,“你们定国公府的人,可真是一脉相承啊!”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好叫姑娘知道,我曾随手救了定国公世子一命,除此之外并无交集,担不得姑娘口中那狐狸精的名头。我原是不忍定国公世子丧命才施以援手,也并没有图什么回报,如今却被姑娘反咬一口。看来这善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姑娘既说府上因我失和,那便请姑娘算一算这定国公世子的命价值几何,日后送到我永定侯府,自此两府恩怨两清。”
说完,阮妙晴转身看着沈铮,“是我行事不周,惹来祸事,累得表哥为我生气。”
沈铮摸了摸表妹的头,心底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多说,而是与长随道:“你即刻往定国公府走一趟,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与定国公,旁的不要多说。”
长随领命。
坐在地上的女子脸色大变,爬起来就往楼下跑,结果不知是起的太猛还是怎么的,就见她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又是一阵惨叫怒骂。
阮妙晴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一旁的锐哥儿眼底却闪过狡黠,让你欺负我表姐,该!
方才的事情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沈铮怕阮妙晴不自在,带着她就要下楼。
到了楼梯口,就听后面传来幽冷的声音:“沈大公子。”
听这声音,沈铮脚步一顿,回头行了一礼:“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此人正是当朝首辅谢明徽。
谢明徽的眼神在沈铮一行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中间的少女脸上,片刻后才道:“无需多礼。”
阮妙晴抓着沈铮的袖子,往他的身后躲了躲,试图用沈铮高大的身躯遮挡住自己。
谢明徽看着少女避如蛇蝎的样子,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率先下楼。
等谢明徽走出一品楼后,沈铮才把表妹从身后拉出来,想说什么又觉得这里不合适,于是叹了口气道:“时间还早,还要去金玉阁吗?”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疯狗咬了一口,接着又遇见了谢明徽,阮妙晴哪里还有心思去什么金玉阁,她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小声道:“表哥,我想回去了。”
沈铮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回吧。”
方才表妹怼那刁蛮女子的时候,沈铮还觉得母亲关于表妹的看法有些武断,这会儿却又觉得母亲说的没错,表妹果然又娇又胆小,是得好好护着。
一行人下了楼,就看到沈锋正在跟静亭侯世子歪缠,一个非要上来,一个非不让上来。
“沈五你给我放开,表妹方才受了惊吓,我得去安慰安慰她!”这是魏长华的声音。
“你放屁!你表妹在宫里呢!这是我表妹,有你什么事?你给我起开!”这是沈五的声音。
沈铮站在转角处,摆着死人脸看着二人。
沈锡:“……”
阮妙晴拉着锐哥儿,又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