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第Y高，位于A市距离郊区不远的一处旧炼铁厂后面，几十年前旧铁厂因为城市环境治理项目的缘故取消了，之后不久就变成了建筑工地。
Y高虽是个私立高中，但升学率方面甚至能与A市一中有得一拼，学生中口口相传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教导主任是从市里退休下来的一名老城管，脾气爆不说，记性还尤其的好，并且眼神也一点没退化，若是犯了什么事儿被他逮上，基本就少不了父母来学校的一顿收拾；或者礼拜一升旗大会上当众检讨，因此一般学校里的学生见他都自动绕离半米之外，更别提违纪一说。
另一个原因，Y高的现任校长栾有为，是位有名的教育家，早年曾从事生物研究工作，后来改为一心钻研教育学，其结合之前对于生物习性的了解，独创出了一套有名的高强度教育学习法，以此培养出了一个去M国研究导弹的儿子，虽然儿子最终变成了M过的儿子，不过其父亲因为教子有方也出了名。
Y高校园不大，加上最近又多了些关于杀人犯的风言风语，整个学校里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凝重与压抑。
“张警官。”
一个有些面生的刑警刚从主任室里出来的，黎晃见到便跟人打了个招呼。
“哎黎副，麻烦你们了。”
越是这种A市治安平时较为不错的城市出了命案，上面给的压力也就会越大，案子按理说应该是交给A市调查，但由于A市公安局老局长林央是楚彦的舅舅，在楚彦的极力争取下，林央向上级申请将案子交给B市市局负责，A市局则派人辅助。
“没找人替班？”
中年刑警叹了口气，用脚踢踢地上还未清理的三五烟头，
“哪儿敢啊，今早局长来了三个电话，让帮你们尽量先把消息封锁住了，时间拖得长，怕引起恐慌。”
就在这时教导室的门被拉开，里面的男人看到门口的纪夜西和黎晃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那两人乍一看是压迫感太强。
“王国聪，原Z城城管局干事，2020年退休，2022年被A市Y高返聘为教导处主任，主管学生日常纪律考勤。”黎晃坐至男人身前，拿出笔录本。
“您不用紧张，我们俩都是这儿毕业的，今天就是简单了解了解情况。”
纪夜西笑嘻嘻地跟王国聪握了握手：“我们黎队平时严肃惯了，我姓纪，您叫我小纪就行。”
王国聪：“明白，明白的，警察同志。”
纪夜西把凳子往前一拖，大有跟王国聪畅谈昔年的架势：
“还记得我当年上学的时候Y高升学率也就只能算得上是还不错，这几年居然已经能在市里十一数二了，王主任在管理学生这方面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王国聪“哈哈”一笑：“我连老师都称不上，升学率这块也都是亏了栾校长，主要是他布置任务，我跟着执行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我当年的教导主任要是也有您这样的执行力，说不定我高考还能多考几分呢。”纪夜西一拍大腿，“哎，说起来母校现在每学期开学还要主任们上去发言评价动员学生吗？我听我爸说现在咱市里下了规定说每个学校都得弄。”
“发啊！”王国聪扬着手凭空拍了几拍，“每次准备那个词儿都得写半天，表扬的还好说，这个批评名单实在是能想破了头，又得顾及…顾及学生情绪，又得结合实际成绩，哎呀！您父亲是市里的干部？”
“现在哪能说干部！家父顶多算A市人民公仆之一，一天到晚也是跟你们这行一样老上火……你们当老师也是真不容易呀。”纪夜西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犹记得我当年还是上过一两次榜的，平时跟小姐妹们从来不跟那些被批评过的女生玩，那时候也是年轻太不懂事儿了……”
“这哪能怪你啊小纪！”王国聪语气里几乎带上了痛惜：“这把年纪不好好学习，以后到了社会上也都起不到什么作用，特别是原来那几个小姑娘，天天做些白……唉，孩子们各有各的性格，不提也罢！”
天天做些白日梦。
纪夜西在心里帮他把后半句补完了。
“这就是您的问题了王哥。”纪夜西拿起桌上的茶水杯大喝一口颇为义愤填膺了起来：
“我倒是对现在高中生的想法挺感兴趣的，理想有时候也是一种激励啊。”
“她们那哪是理想呢！”王国聪声音顿时大了些：“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是小纪你说，这世界上能有万能药？扯J…——怎么可能！”
男人忽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神情一紧，猛地顿住了。
纪成夜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男人浑浊的眸子，王国聪与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对视半晌，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坐在旁边的黎晃放下手机，慢悠悠地向这边一抬眼眉：
“王主任这是身体不好？”
纪夜西闻言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忙把那纸杯给王国聪递上前去。
“哎呀王哥，工作哪有身体重要，您要是身体垮了，这破活哪儿值当啊！”
“咳咳咳…”王国聪隔空顿了几下手，从旁边纸抽里攥了张纸，“没大事儿…就是刚才不小心粉尘……呛着了…咳，缓缓、缓缓就好！缓缓就好！”
纪夜西立刻明理地闭了嘴，黎晃也将视线从笔录本上转移到王国聪身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缓”。
又清了级通嗓子，王国聪摆上一脸歉意的笑脸，“哎呀，都是被气的，一上火就攻喉咙上了，都算是老毛病了，上次我遇到栾校长，他说我这……”
“王哥。”纪夜西适时善意地提醒了一下。
“咱还能继续不？”
“哎对呀！”王国聪羞愧难当地一拍手，“警察同志你看我这脑子！”
“您可别说啊王哥！我也老爱忘事儿呢，我爸经常因为这个教育我。”纪夜西一笑，“那我就接着问了，你知道一个叫程芃帆的女生吗？”
黎晃将笔盖子盖上，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将笔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的响声。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王国聪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脸色。
“程芃帆？你们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她之前跟万理理是同班同学，两位今天来不是想问万理理同学的事情吗？”
程芃帆跟万理理是同班同学？
“哦。”纪夜西说：“具体案情不方便透露，您如实回答就好。”
王国聪点了点头，便说：
“……那个小孩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
黎晃：“哦，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王国聪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的内里擦了擦：
“那小姑娘长得漂亮心眼也多，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同学，好些女学生都不敢跟她接触，后来抓了个性格孤僻的小孩给她当跟班……啊！那个跟班就是万理理同学。”
听到这里黎晃和纪夜西对视一眼，纪夜西立即开口：
“那我们能见见程芃帆吗？”
王国聪惋惜一叹：
“前不久转学了，有钱人嘛，应该是出国了。”
“她家是做什么的？”黎晃低头写字的同时抽空望了眼王国聪。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国聪说：“反正挺有钱的吧。”
“嗯……那您清楚她和万理理的关系怎么样吗，或者万理理在班里有没有什么比较交好的同学或者老师？”
“这个我不是很了解。”王国聪摇摇头：“要不我帮两位把她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叫过来？”
“不用麻烦，正好我们也想去万理理的班级走访一下。”见黎晃合上笔录本，纪夜西站了起来：“辛苦了王主任，今儿先到这吧。”
王国聪也忙跟着站起来：“哎，那我送您们！”
走下教学楼，直到完全看不到了王国聪的影子，纪夜西才抓住时机询问黎晃：
“你刚为啥给我发微信说先走，现在出来了咱干啥啊？”
黎晃将手机里技侦负责人给他发来的一张照片放到纪夜西面前，照片里是万丽丽日记封面的夹层。
夹层上，一个娟秀的字体写了四个字。
鹏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