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那人转身向着小巷深处走去，这时候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纪夜西这才发现黎铭几分钟前给她发了的微信。
【LMM】：不好意思刚才忽然跑出去，画展结束了，你在哪里啊？
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复，身边的黎晃一个侧身走了出去。
“哎哎！”
眼见着黎晃要跟着刚刚那人走进小巷，纪夜西忙叫住他，“你不会要跟过去吧？”
黎晃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打量一番纪夜西，道：“你先出去找我…你朋友，用跑的。”
他居然真的要进去。
刚刚的那个面具男……
纪夜西霎时愣住，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那个人，她就有种想打冷颤的感觉。
见纪夜西没什么反应，黎晃以为她是默认了，“出去后你们立刻离开这附近，如果半小时后我没给你发微信，你们就匿名报警。”
说完，黎晃转身就要进入小巷。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纪夜西狠狠咬着颤抖的牙关，表情五味杂陈中透着坚毅。
“我跟你一起去。”
黎晃皱了皱眉，挣脱了纪夜西的手，压着声音道：“刚才的人有可能就是我找了很久的那个人，我去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你别送死。”
纪夜西摇头：
“如果他没有同伙，二打一肯定比一打一强，如果他有同伙，那你就更需要个同伙了。”
说着，纪夜西觉得自己后牙槽抖的没那么严重了：“如果你非要去作死，那我也要去。”
大概是觉得时间紧急，黎晃拗不过她，便只好妥协性地点点头，意示纪夜西跟紧他。“那你记住，一有突发情况不要管我，立刻离开。”
纪夜西握紧兜里的折叠刀：“好。”
此刻天色逐渐暗沉，巷子里几乎没什么路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通向巷子最深处的砖路。
砖路四周杂草丛生，存在感低得像是很久没人走过，经过几家看上去已经没人了的私人工作室后，两人停在了砖路尽头的一大片灌木前。
“没路了？”
纪夜西回头看向那些笼罩着灰尘的破旧工作室，黎晃没接话，站在灌木丛旁俯下身钻了进去。
纪夜西这才发现，在灌木的遮挡下，里面还藏着一条石子小路。
小路通向了一栋被杂物与树丛包围的单独建筑，建筑看上去像是西式洋房结构，砖瓦都已有些上了年份的破败，建筑外围着一圈铁栅栏式的大门，门上挂着个打开了的铜锁，房子里面此时已经开了灯。
“喂…真的要进去吗。”纪夜西拉住黎晃。
黎晃瞥了眼他们来的砖路：
“如果后悔了就趁现在快走。”
纪夜西看了看黎晃，又看了看那阴森森的建筑。
黎晃道：“要走就走，不丢人。”
纪夜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跟着你吧。”
黎晃一笑：“不后悔就行。”
两人跨进了铁门，借夜色的掩护猫着腰走上了大门前的台阶，纪夜西这才发现建筑的房门是虚掩着的，隐约能看到些许屋内的灯光，纪夜西趴在门上听了听，屋内并没有什么声音。
透过门缝，两人看到门内是个欧式风格的走廊，走廊里的灯光略显昏暗，能看到一个螺旋状的楼梯通向二楼，二楼的窗户亮着灯，里面此刻应该有人。
黎晃慢慢将门打开到能容纳两个人身形的程度，纪夜西给黎铭发了个消息，便跟着黎晃摸进了宅子。
一进门屋内有很重的灰尘，此处应该很久没有人居住过，宅子里的装修很有年代感，家具摆设等也都是八九十年代所流行的装修风格。
两人顺着走廊直走便到了客厅，客厅里摆放的有线电话和钟摆无一不显示着这个房子的年龄，纪夜西打开手机手电，照了照客厅沙发的后墙上方。
那里挂着一张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合影，合影里是一对夫妻，男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西服，女人则是身着画着百合花的素雅旗袍，右手带着一只肉色手套。
比起整个屋里旧得几乎褪去了颜色的家具们，这张巨大合照崭新的就像是刚刚拍摄的一般，照片里女人脸上的淡笑更是让纪夜西毛骨悚然。
纪夜西忙把手电打向其他地方，向黎晃身边挪了挪，压着声音道：“这照片太阴间了…”
黎晃没理她，打开手电照向了那张照片，继而走近那面墙，在纪夜西的震惊下，抬手触摸了一下女人带着手套的右手。
纪夜西立马更毛了。
“黎、…没没没没事吧…”
“嗯。”黎晃收回手，轻着脚步回到他原来站着的位置，在纪夜西面前用手电照了照那女人的手。
“这是张画。”
画？
纪夜西一愣，再次将目光投向墙上那一男一女。
这才发现，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那男女身上不同颜色的地方表面质感是不一样的，但由于画家风格写实，又将笔触控制的非常细腻，导致整张画不仔细看上去就跟照片无异。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张合影现在都没有褪色了。
黎晃关上手电，走向位于厨房反方向走廊深处的另一个房间，轻轻将门把打开后，两人发现这个房间内是一件藏书室。
“维特鲁威人…进化论…圣经…巴比伦法典……”
纪夜西一本一本拂去书架上的灰尘，“这人涉及范围很广啊。”
黎晃取下唯一一本书架上散着摆放的书《宇宙体系论》，翻了翻又将其放了回去。
“他似乎是在推算什么…”
纪夜西莫名，直到跟着黎晃的目光一抬头，这才发现整个房间的墙面上，都布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人体结构草图。
纪夜西是艺考生，对于数理化的涉及面不过高中水平，黎晃看着墙上近处的几个公式一言不发，纪夜西想起这人退学之前是学物理的。
“你能看懂？这写的是什么啊。”
“只能看懂部分。”黎晃道，
“…‘拉普拉斯妖’。”
“拉普拉斯妖。”纪夜西若有所思：“……宝可梦？”
黎晃没吱声，像是在用力忍住一个白眼。
意示纪夜西留在原地，黎晃将手电照向房间其他角落，在靠近阳台的桌角下，他发现了些零碎的粉末和颗粒。
黎晃将其捻在手里用手电照了照，半晌，他意识到了这些固体是什么。
黎晃看向门口一门心思钻研书架的纪夜西，沉默片刻，最终将那固体放了回去，继而起身：
“我们回去吧。”黎晃压着声音：
“可以明天再来，现在太晚了。”
纪夜西早就想走了，听到这个当然是立马点头，将手里的书插回书架：
“那我们就原路返回？”
黎晃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两人归位一切，正打算离开这个房间时，通向二楼的螺旋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哒…哒…”
是那双硬质鞋底皮鞋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两人听到的要更加清晰、沉重。
那个人穿着跟先前一样的防护服，步伐缓慢地走下楼梯。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似乎走进了厨房……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纪夜西偷偷将房间门开了个缝儿。
从缝隙里，纪夜西看到那人从厨房出来后，怀里竟然抱着一个人，一个长发的女人。
纪夜西几乎是反射性将眼睛闭上。
一片黑暗里，她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走向门口……好像、还混杂着什么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想起那人防护服上的红色液体，纪夜西现在非常清楚那是什么。
是人血。
青年颤抖着的呼吸声令纪夜西睁开眼睛。
微弱的光线下，黎晃双拳紧握，眸间满是恨意。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