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方勇月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男子叫李泰岩，是特异研究局调查组的，凡是调查到什么灵异鬼事，非人类需要道士、符咒出马的，都交于方勇月处理。
他缓了缓情绪，将手中的文件拿给方勇月，说：“昨晚追踪一名异人逃犯，意外发现一片李子林，里面堆满的尸体。尸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被李子毒死的，另一类是被火烧死的。我们到的时候，火还在烧，是紫色的。”
紧接着他又拿出另一份资料，“昨晚连夜查了，异人里没有一个有紫火，结合现场拍到的照片，最有可能但概率极低的结果是，龙族。”
资料上用回形针夹了几张照片。
方勇月取下来看，上面显示三长一短的爪印，除了消弭已久的龙族，还真没有哪个异种长这样的脚。
见她沉思，李泰岩有些不安，他知道方勇月从小活在灵修世家，见多识广，再不正常、离谱的事她都见过，便问：“方A，你说龙真的存在吗？”
但方勇月看了他一眼。
当然存在。
昨晚还跟我求婚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说出来，隐了后半句，如实道：“确实存在，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
连她都这么说，李泰岩脸更白了，他最怕龙这类庞大的生物，同时再次感叹方A的镇定。
方勇月起身道：“我去城外看看。”
“等等。”李泰岩斟酌道：“要不跟老大打个招呼吧，让他派几个行动组的跟着你。”
之所以方勇月叫方A，不仅是因为她是A小组的组长，更是因为A小组只有她一个人。
方勇月笑了笑：“不用，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要是老大问起来，就说我今天不回局里了。”
李泰岩：“好。”
到了现场，方勇月和调查组的打了声招呼，越过警戒线进入事发的李子林。
现在正是秋季末，照理说李子树应该光秃秃的，可这里的却长满绿叶青李子，实在不正常。受害者不分男女老少，部分躺在树根处，旁边都有个大坑，兴许先前被埋在树根下饲养李子，导致李子提前过冬开花结果也说不定。
她将李子林全部检查一遍，发现这些尸体的掩埋地都是有规律的，都位于一个阵点，但肇事者显然是个异人，不懂得布阵，不知道男女阴阳有别，放在错误的阵点会导致阵法失效。
既然是异人，那就得拉上行动组的了。
至于那个脚印……
方勇月站在那个脚印旁，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李子树和地面。
脚印附近的李子树都有被大口啃食的痕迹，不少树干上带了泥土，而且脚印是零散，看来确实四爪带翼的龙没错了。
她不禁思索，除了家里那条，难道还有别的龙？
它们都是跨界找命定伴侣的？
晚上方勇月走进电线交错、拥挤简陋脏乱差的小区，就着失灵不停闪烁的灯光沿路来到一道门前。
拿出钥匙开门前，她忽地一顿。
要是龙夜真走了怎么办？
她怎么把他召出来？
脑子突然设想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走就走呗，他可是要你给他生孩子的黑龙！知道什么是黑龙吗，龙族最强最凶残暴躁的种类！就连其他龙类都不想和黑龙打交道对立，你觉得你能驯化他，让他乖乖说出龙域的一切？”
黑龙是不认同自身之外一切生物的存在，在同类中鹤立鸡群。实力强大的同时，还自视高傲，遇到强一点会打到它服气，遇到弱一点的看都不看一眼。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可是他没伤害过你，保不齐是只好龙，而且他有数多金银财宝！够用你肆意发挥异能了，局里那点薪水根本不够你交房租水电住大house。”
“就知道钱，你下山的目的是为了钱吗？！”
“以前不是，现在是！”
两个声音在脑海吵得不可开交，方勇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最后打算放手一搏。
如果开门龙夜还在，就先忽悠他，让他说出龙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以随意出入人界。
生孩子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方勇月一鼓作气，开锁用力摁下把手。
啪嗒一声门打开——
“颜色太暗了，我不喜欢。”龙夜丢掉手里的灰色领带，从一堆衣服杂物里抽出一条荧光红，瞬间眼前一亮。
他拿到镜子前比对一下，觉得满意后点了点头，熟练地开始打领带。
打到一半，他似乎闻到什么，冷冷瞥向门口。
对上龙夜猩红眼眸的方勇月怔了怔，手脚仿佛被冰冻一般，瞬间不能动弹，但随着龙夜换上温和的笑容，她又能动了。
方勇月隐隐急喘，不动声色地看向龙夜。
龙夜好似没看见她那副警惕的表情，高兴地迎上来说：“亲爱的你回来啦。”
他虽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西装，但脸实在英俊完美，使他看起来衣冠楚楚十分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总裁来收购老城区了。
但看到方勇月后没维持一分钟，走到门前龙角和龙尾又冒出来，尾巴更是第一时间缠上方勇月的腰，将她拖过来，自顾地开始报备他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龙夜说：“我今天出去逛了下，捡了一些宝贝和衣服，亲爱的你看看，我好看吗？”
“……”她只知道家里无端多出一些垃圾是为什么。
她木着脸不配合，龙夜也能笑着继续说下去：“你派来的男人被我赶走了，他拿了一堆武器，你是想让他把我赶走吗？可那对龙来说是徒劳。”
“……不是。”方勇月脸越发阴沉。
这小子显然对人界了解还不深，不知道那人只是来装修门的！
方勇月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他不发雷霆杀了自己就不错了。她看向龙夜问：“你怎么还没走？”
龙夜含笑：“当然是舍不得亲爱的了。”
“把你的尾巴从我腰上拿开。”方勇月面无表情。
“……”他笑容一顿。
隔了好几秒不见他有动作，方勇月还欲开口，龙夜忽然问：“亲爱的去哪了？”
他凑上去，龙尾收紧，将方勇月拉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怼到她的脸颊上，“怎么有其他龙的气味。”
语气十分肯定。
“什么？”方勇月推开龙夜的肩膀，怀疑：“确定不是你的气味？”
他们这个距离，要说沾上谁的，也只能是他的。
“不是。”龙夜放开她，表情严肃地走进屋内，声音听起来有些嫌弃：“我才没那么臭。”
“……”
方勇月关上家门，进屋闻了闻自己身上，没觉得哪里臭，她昨晚才洗的澡，应该是今天去现场……
现场！
她恍然大悟：“别的龙！你能闻出同类的气味？”
“当然。”龙夜不知从哪捡来一块沙发，墨绿色镶金边的，看着格外土豪贵气，他坐在上面翘二郎腿很是潇洒。
“那我问你一些事。”方勇月坐在一旁，龙夜笑了笑：“亲爱的尽管问。”
这时候也顾不上计较称呼了，方勇月问：“你是怎么从龙域来人界的？”
龙夜：“血坛。”
方勇月：“我是说找命定伴侣之前。”
这下龙夜闭了嘴，若有所思地看方勇月，把方勇月看得心里直发毛，她别开视线：“你看什么？”
龙夜上半身前倾，双肘支在腿上盯着她，看了两秒问：“亲爱的想通了，要和我回龙域生孩子？”
“当然不是！”方勇月本能回头拒绝。
她才芳年二十六，怎么可能给龙生孩子！
不料此言一出，龙夜垂下头，用手捂住半张脸，一副总裁一夜间股票全亏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就知道亲爱的想骗我。”
“……”
妈的，龙比人还难骗。她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方勇月换上一副为你心疼的嘴脸，“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我只是……只是想要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多了解龙域，你知道的，我就是个人类，跟龙怎么比？”
“那我现在带你去龙域？”龙夜抬头道。
“……”
真的不好骗。
她又拉不下脸和一个人模龙样的男人调情，何况他长得还有点像死去的前男友。
触景生情啊！！
方勇月扶额思索良久，决定不和他周旋了，起身道：“我实话说吧，龙族对于人界来说，是非常遥远的历史，但我今天碰到一个案子，发现除了你还有其他龙的踪迹，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来人界的。”
其实她最开始怀疑的是龙夜，他在此之前就来过人界了，虽然动机是找自己生孩子，但黑龙生性残暴冷血，保不齐就是他干的。
但看他今晚对同类排斥的表现，方勇月打消了念头，不是他。
话音落下，龙夜久久不说话，他看着身上精心打理的西装，沉默半响才冒出一句无关的话：“今夜本想和你一起吃晚餐。”
他并不想讨论这件事。
“我吃过了。”方勇月强行掰过话题：“你若不想和我说，我也强求不了你，只要你不在人界为非作歹，做什么都随便你。”
虽然特异研究局有专门行动组维持秩序，但以人类和龙的差距，就算有异能也难占上风。她意识到威胁对他没用，只能捡一些不激化矛盾的话说。
他自然也能听出方勇月对与自己结为伴侣生孩子的事完全不在乎，从见她开始就一直摇的尾巴停了下来，化作无声的寂静。
就在方勇月以为他看开了，正准备走开时。
手忽然被抓住，她回过头，见龙夜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能暂时不赶我走吗？你们人类讲究仪式感，那就让我学怎么追你，不要这么快抗拒我。”
若是方勇月上学时听到如此青涩的话，那么她会义无反顾地答应对方，连追都不用，只要这句话便让她心动不已。
可她已经和前男友有过一段难以抹去的感情，而龙夜又是龙，怎么可能打得开她的心扉？
但深深望进龙夜执着的眼眸，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当一只听话的好龙，别惹事就行。”
这一句仿佛赦罪。
龙夜放开她的手，好似松了一口气。
然而次日方勇月醒来，涣散的眼神望着天花板，浑身冷汗地心想。
听话的好龙？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