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愣了一下，问：“什么传言？”

    “你不知道？”苏凌微拿出手机，边道：“网上传的还挺大的，我以为你看到了呢。”

    她将手机递到林滢面前：“估计就是造谣的，我看着也太可笑了，谁不知道你和孟九安关系很好啊，当时咱们那一楼的班应该都知道，这就能当锤了？”

    听到孟九安的名字，林滢手抖了一下。她拿过苏凌微的手机，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帖子内容。

    “没有的事。”林滢将手机还给苏凌微，低头抿了口酒。

    苏凌微接过手机：“我也觉得，太扯了。”她盯着林滢看了几秒，问：“对了，话说你现在真没和孟九安联系了啊，你们当初关系那么好。”

    “没有。”林滢摇头否定：“我不是说我之前换手机了吗，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苏凌微叹了口气：“唉，那太可惜了，我们都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林滢没再接话，苏凌微没多久就走了，说是突然学校留了作业。林滢目送着苏凌微的背影逐渐远去，才拿出自己手机，在微博仔细看了瓜的始末。

    这么大的事，俱乐部不可能不知道。林滢才明白过来李敏和于涛那天不让自己营业是什么原因了，也明白了于涛嘱咐她少看电子设备的话。

    林滢咬了咬嘴唇，脑袋麻麻的。她放空自己，呆呆地看着前方，可不知怎么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垂眸看到了桌上的酒，举杯一饮而尽。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通过买醉短暂的逃离。

    但这个想法也就那么一瞬间，最终她还是只喝了自己之前点的，没多要，便离开了清吧。

    十二月，晚上的风果然很凉。还不算太晚，街上有很多年轻人成三结对的经过，脸上洋溢着幸福开心的笑。

    林滢从他们身边经过，觉得有些羡慕。

    路灯、霓虹灯、各种各样发着五彩的小灯装点着这座城市，让月亮也失去了光彩。林滢仰着头望了会天，觉得今天的月光和去年秋决的一样明亮。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拦了辆出租。没回基地，而是随便找了家酒店。

    她想一个人待会。

    到了酒店，林滢疲惫地坐在房间沙发上，再一次掏出手机，看着网上对她的讨伐。

    林滢其实对网上这些舆论没什么感觉，真正刺痛她的，还是那件事的事情本身。

    她擦掉脸上控制不住留下的泪滴，默默地进了浴室。发烫的水流不断地冲着林滢的身体，整个浴室瞬间弥漫了湿热的蒸汽，朦胧燥热，让人喘不过气。

    这种燥热，让林滢想到了那个炎热的九月。毒辣的太阳丝毫不近人情，天上晴空万里，没有一丝要下雨的预兆。

    市一中的新生军训就在这样的天气下进行了。

    今年的新生都被分到了新校区，操场上连一个能遮阴的大树都没有，只有几颗刚刚被栽下的小树苗，连一个人的胳膊都挡不住。

    随着一声响亮的哨声，所有人可以休息十分钟。林滢带着碍事的帽子，腿有些发软地走到一旁的乒乓球案边上，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接着身子一缩背靠着乒乓球案坐下来。

    刚坐下，林滢就觉得有些口渴，刚刚忘记把水杯跟着带过来了。她看了看放在她们班队伍旁边的那个塑料水杯，又看了看自己发软发疼的腿脚，犹豫有没有必要再去专门拿一趟。

    突然，一个阴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林滢抬头望去，一个高高的男生正站在自己旁边，低头含笑看着她。

    林滢眨眨眼，并不认识他。她以为这个男生也是要坐在这，便往一旁挪了挪，腾出一个地给男生坐。

    “谢谢。”男生声音很温柔，他学着林滢的样子席地而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

    林滢抬眼看了下操场旁边的小树苗，每一根细细小小的树苗后，都窝着三五个人。而那小树苗连一个人都难以遮挡，更别说这么多人，根本就是无用之举。

    她道：“这里虽然离集合的地方远了点，但是还挺凉快的，也没那么多人，清净。”

    “你喜欢清净？”男孩问。

    “没有，只是太炎热了，一群人叽叽喳喳会更心烦。”林滢将帽子摘下，用手给自己扇风。

    男孩定定地看着林滢，半晌，他递来一瓶能量饮料。

    林滢瞥了瞥，无功不受禄，何况他们也算不上认识，便礼貌拒绝了：“不用了，我不是太渴。”

    男孩坚持：“拿下吧，下次休息还得一个小时呢，别中暑了。”

    看林滢是有些防备自己，男孩便笑了：“你是3班的吧，我和你一个班，不是什么坏人。”

    林滢扭头看着他，他们还没有正式上课，他怎么会记住自己和他是一个班的？

    一定是有备而来。

    男孩继续道：“我叫孟九安，你不认识我？”

    林滢摇摇头，“不认识。”

    她听都没听过。

    孟九安惭愧一笑：“也是，不过我认识你，你叫林滢吧？”

    林滢呆滞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一个初中的，我也是育才的，你天天考年级第一，谁不认识啊。”

    林滢这下才接过孟九安的饮料，只是她那时候并不知道，眼前的孟九安，其实就是每次排在她名字后面的年级第二。

    军训持续了一周，其实过的很快。但对于当时刚刚步入高中的新生来说，还对高中的一切充满新鲜。他们并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一场持久又艰苦的战役。

    上课第一天，班主任就给他们每个人打了鸡血。

    “你们，都是全市最优秀的学生。隔壁一班二班，他们的目标是清北，咱们三班，不比他们差多少。没准你们中考多做对一个选择题，现在也是一二班的学生。”

    林滢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短头发，瘦高挑：“所以我对你们的目标，也是最少985，好不好？今天下晚自习之前，你们每一个人都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想考的大学，然后贴在后面黑板上，不断激励自己，清楚了？”

    其实这对刚上高中的学生们来说，不是定目标，而是许愿。林滢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便签有些茫然。

    “怎么了？”孟九安走过来，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便签纸：“不知道写什么？”

    林滢点点头，撇了撇嘴：“好难，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孟九安身子一转，背靠在林滢桌子上，思索两秒：“确实很难，看你喜欢做什么咯。比如我，我喜欢画画，就写的美院。”

    林滢抓住重点：“你喜欢画画？你是考特长进来的吗？”

    孟九安讪讪一笑：“没有，画画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我还挺希望以后学画画的，但是我父母不是特别同意。”

    “你父母为什么不同意？”

    “可能觉得，画画没什么前途吧，他们希望我学计算机。”

    林滢轻轻叹了口气：“跟我爸妈一样，他们想让我学师范，但是我好讨厌小孩子。”林滢苦笑：“我觉得小孩好闹，而且我觉得我胜任不了，只会误人子弟。”

    孟九安噗嗤一笑：“你学习这么好，教出来的不得各个清北啊？”他把林滢手中的便签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拽着林滢的小臂：“别管这个了，下节课上计算机，走走走，咱们早点去，好玩游戏啊。”

    回忆到这，林滢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将花洒关掉，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孟九安其实是很温润的民国公子形象，他处处温柔，事事让着自己，甚至有时候林滢自己都怀疑，孟九安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不然他为什么每次调座位都会选在自己旁边，为什么每天早上他都会给自己带早餐，每次体育课他都会在兜里揣几颗糖防治自己低血糖？

    但孟九安又没有做过一次过分的举动，没有说过一句暧昧的话。什么都在正常同学的举止范围之内，就连唯一的一次拥抱，也是在毕业典礼上，那短短不到三秒的接触。

    林滢的眼里又湿润了，明明是他告诉自己的，要不顾一切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现在她在赛场上，他却不见了。

    林滢将自己窝在沙发里，头埋在两腿之间。如果孟九安现在在自己身边，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安心。

    之前，无论是考砸了，还是压力大，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想明白，让自己再一次满血复活......

    休假期大家基本都会选择早点休息，只剩沈洛还坐在训练室。他看了一眼表，已经过了零点，但林滢还没回来。

    他有些不安，但还是想着，或许林滢只是玩嗨了，忘了时间。毕竟零点对于他们这种昼夜半颠倒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沈洛怀着不安的心情，又练了两把图，但也是人在心不在，练的根本没什么效果。

    他关掉游戏，又打开了微信，打算看一眼林滢有没有给他发消息过来，结果发现多了一个新群，正在不断弹着新消息。

    沈洛定眼一看，是李帅于涛和冬西才子他们。

    [冬西：林滢微博在线了半个小时，不会看见了吧？]

    [老夏：林滢是不是不在房间，刚刚敲她房门没动静。]

    [李帅：她干什么去了？也不回消息。]

    沈洛立马慌了，在群里回道：“林滢和她同学出去了，但是她说大概十一点会回来。”

    [才子：哦么，完蛋了，肯定看见了，现在都快一点了还不回来。]

    [春阳：电话打不通，怎么办]

    [于涛：沈洛知道林滢和她同学去哪了吗？]

    沈洛看着于涛的话，心里有些无力，他根本不知道。

    突然，他想到林滢走之前跟他说的话，便发送：“林滢说她们要去的附近有甜品店。”

    [李帅：这...上海的甜品店比我头发都多，这怎么找。]

    沈洛关掉聊天界面，急忙忙地给林滢打了个电话。虽然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但听到那句“无人接听”的提示语后，沈洛的心还是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