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漫画开启

    婚姻意味着什么呢?

    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婚姻总是和爱情联系在一起,被赋予了美好的甚至神圣的含义。然而倘若回到千百年前,在距离婚姻这种制度诞生的更近更原始的时刻,人或许才能意识到它的纯粹——

    婚姻是一纸契约。

    它是两个人为了繁衍达成的合作,甚至在更野蛮的时代里,无关于个人的意志,是两个家族为了延续和壮大签订的一份合同。

    所以,季家和齐家的这场婚约和季明晚与齐暄的感情如何无关。

    当初定下时无关,现在想要毁约其实也同样。

    但齐暄想要见她一面,让她平白生出几分好奇。

    正如此刻齐暄于两步以外的圆凳上端坐,手轻扣着桌上茶盏发出规律的响声,她垂目只看着那只见过寥寥数面的未婚夫的鞋尖,面对着略有思索的男人却不开口解围。

    良久,他终于收起了欲言又止的作态,季明晚依旧没有抬头,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想来他作了个揖:

    “季姑娘,这件事情是齐家对你不住······”

    真是稀奇,还有人记得这婚事里还有个任人摆布无可奈何的女子,对她不住。

    季明晚连忙起身避过他的礼:“如此说来,这桩婚事是不能成了?”

    齐暄沉吟了一下,只作默认:

    “这一年来确是发生了许多事,叫人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她没再仔细去听这包含着来龙去脉的感慨,似乎齐家做这样的决定是多么艰难又合理。

    如果婚姻不过是一场权衡利弊的合作,那既然彼此条件不再相当,已然鱼跃龙门的一方想要换一个更有价值的伙伴实乃无可厚非——倘若这桩婚事不是在十几年前齐暄父亲被贬母亲早逝,季家却蒸蒸日上,双方也极不相配的情况下定下来的话。

    于是,今日这场退婚才会多有几分难堪,而他今日来见她这一场,似乎也不过是为了消解这份未来恐被人口诛笔伐的难堪。

    他是个虚伪又不够卑鄙的人,季明晚想,如果他今天来见她一面不过是想粉饰太平——将这场背信弃义的行为合理为一次坦荡荡的选择,那他确实还是不够卑鄙的——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可以嫌贫爱富得理直气壮。

    没有察觉到季明晚的心不在焉,但季小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齐暄有些烦躁,觉得要将话说得明白一点:

    “季小姐,你我婚约定下已有十数年,这十几年来,某待季家一如岳家,从无怠慢,私以为齐季两府是有情谊在身的。”

    哦?

    季明晚察觉到齐暄的话风有变,抬头看了齐暄一眼又低下了头,而齐暄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季家小姐的反应:

    “季小姐,齐大非偶,你我家世如今确很不相配,勉强而来也不过怨偶······”

    她今天第一次抬头看他,还是熟悉的读书人模样,眉眼清俊,身形挺拔而消瘦。他从小读书就很好,母亲去世继母进门家里慢慢没有容身之地,书才渐渐读不下去了。是在季父的帮助下才转去得了个荣亲王府的武职,谁也没能想到他能这么快得到提拔。而荣亲王府昭阳郡主的芳心暗许是在前还是在后又是一笔说不清白的烂账。

    但她如今已经明白他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述情而来了,他是为了来自己的面前当面退这一场婚吗?季明晚嘴角勾出一丝笑,她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须知女子退婚对名声有多大妨碍,你我这场婚事若是两厢情愿地退掉才能使你我少受许多波折。季小姐,季伯父······”

    “你竟也知道退婚对女子名声有大妨碍?”

    季明晚这次堂堂正正地抬起头直视向了齐暄,不闪不避,如果被李父李母看到恐又要训斥自己不够温婉恭顺了,季明晚这时心里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季明晚的直视有些冒犯,齐暄也听出了她上句话里隐含的嘲讽,他皱了皱眉,审视着突然换了一番姿态的季小姐。

    “不如我来告诉你,这场退婚对我有多大的妨碍?”

    季明晚转开了视线看向了远方,但她再没低下头,说话的时候语气似乎还带笑:

    “一则我今年及笄已过两年,这两年不成亲是家中在等你。而退婚之后,我既要重新择婿,走完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的流程亦要小一年,我这样年岁,还是个退过婚的女子,你觉得有什么与我适龄的青年才俊还在等我?”

    说亲早在及笄之前,十七岁再重新择婿,还是被退过婚的,想要什么好的亲事总要艰难一些,而一旦想多顾虑一二时间便耽搁不起,挑拣多了更再没有好名声可言。

    “而与我退婚的你,齐公子,转头便攀上荣亲王府的高枝,做了王府独女昭阳郡主的东床快婿。我与你虽婚事不成,却还与你有你口中的不甚清楚的数十年情谊,敢问旁人怎知你愿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另嫁他人,旁人又怎么能确定这素有情谊的青梅不会碍了位高权重的郡主的眼?”

    “齐公子,你说,是什么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人家愿意与我季家再结姻亲惹得一身糊涂官司?”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高风亮节只怜我季家无妄之灾,惜我一女子身不由己的君子?”

    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齐府也都不知道吗?

    这句质问带着季明晚满脸的笑意如同一个巴掌扇在齐家的脸上,齐暄的脸色沉重,目光厉厉地看向那无畏的女子。

    “你竟是这个样子?”

    温良恭让、柔和顺从?

    我竟是这个样子?

    指腹为婚十数年,礼教这样严苛,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稀疏得如同冬日里的树枝,但凡相对又是各有各自恪守的君子和淑女。她从没觉得自己了解齐暄,而齐暄却仿佛觉得他很了解自己,这是何等的傲慢?

    而有趣的是,或许她要比她自己以为的更了解眼前的男人,因为她用人性去揣度他,而齐暄不过用一个符号来标记这个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你今日为何而来呢?而我今日又为何而出现呢?”

    季明晚不是在发问,她没有等待齐暄的回答:

    “因为齐家想毁约而季家不肯对吗?我的父亲不愿意放弃你们这块肥肉,如果这婚最后也不能成却还想和和气气——至少面上和和气气地解了婚约,他向你们齐家要了什么你们不愿付出的代价?”

    让你们权衡之后还是觉得不值得,倒要往我这小小女子这里威逼利诱,去倒逼那个贪得无厌的父亲,亦不管被父亲厌弃的女子该如何生存。

    而这位父亲,也打着利用这份“情谊”说不定能叫齐家公子退步忍让的心思促成了这次荒唐的会面——在一对即将退婚分道扬镳甚至会撕破脸两厢厌弃的婚约者之间,也不在意为夫家不满的妇人如何过活。

    就如季明晚一直所说的那样,这场婚事,定下时未经她,毁去时也不由她。这里里外外的利益交换不过两家男子的推杯换盏,仿佛被包含其中的她的一生不过是个附属。皇权时代下的父权与夫权,强大而可怕,即便活的清楚看的明白,若倾尽全力不过做一二抵抗,他日恐怕无商鞅之功绩还落得更凄凉的下场。

    但这世上的人就是得寸进尺,她已屈就到何种地步,却还要被敲骨吸髓得利用个干净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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