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冷,我陪你

    冷风瑟瑟,暴雨如注。

    路人穿着蓑衣跑到檐下躲雨,误入一间茶馆,馆内人声鼎沸,茶客兴致高昂。

    “听说这次皇后刚死不久,新皇就把贵妃册立为了皇后。”

    “可不是嘛,听说当初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皇后任劳任怨助他登基,没想到他一登基,皇后就病倒了,没几天就病死了,唉,命中无福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道马蹄声和盔甲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顿时雅雀无声,屏气看向门外。

    数具银色盔甲在门口一闪过,两侧小贩惊恐地退到摊位后面,目送一波又一波的军队往皇宫涌去,暂短的沉寂过后,一句“造反了”,如鞭炮在寂静的茶馆内瞬间炸开,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争先恐后离开茶楼,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敌军一路蔓延至皇宫,宫门大门,所到之处皆是被血染红的砖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角落堆积着数以万计的尸体,拖拽死人的士兵抬头看到楚华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退到一侧。

    长安虚无缥缈的魂魄飘在半空中,她从小随父亲生活在战场,对宫里的打斗没有多大兴趣,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在她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了鱼贯而入的禁军。

    为首的男子器宇轩昂,身姿如松。

    在看清男人的脸后,长安愣了愣,曾经那张被泥土弄脏的脸,如今变得俊美无俦,消瘦的身体也变得高挑强壮,一双瑞凤眼看人似有寒光,不怒自威,和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孩判若两人。

    长安在心中感慨,同时又有疑惑。

    他为何进宫?

    楚华翻身下马,大步走入宫殿,一进门就看到有两个人被士兵强行按在地面,分别是新帝慕言,和上位不久的新皇后琉璃。

    两个人本还在挣扎,看到门口出现的白色身影后,身体同时僵住,此时的慕言已经被禁军控制住,但仍不肯低头:“你还活着?”

    楚华抬眸看向二人:“让殿下失望了,臣今日进宫是为了先皇后一事而来,还请二人随我走一趟。”

    楚华给二人身后的两名士兵使了一个眼神,两名士兵心领神会点头,上前拎起两个人手臂,押送出殿,一路上尸横遍野,随处可见的残骸掉落在地,琉璃哪里见过这种画面,吓得瑟瑟发抖,嘴里不断哭喊楚华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楚华的回应。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祠堂前,推开门,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墙面的白纱随风掀起又缓缓垂落,整个画面诡异至极,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牌位,上面刻着“李长安皇后之位”,前方有一顶香炉,除此之外便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干净到连寻常百姓的祠堂都不如。

    两名士兵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两个人扔到地板,琉璃摔得头疼,身体接触到地面后,手脚并用躲到慕言身后,瑟缩道。

    “我...我是冤枉的!明明是先皇后她..自己命薄,所以才没几天就死了!”

    “你胡说!”一名黄色粗布衣裳的女子从殿口走进来,脸上挂着一层白色薄纱,一双凤眸死死盯着慕言身后瑟缩的女子,仿佛下一秒就扑上去将人千刀万剐。

    琉璃看到进来的人,慌张地睁大眼睛,袖子下的手猛地攥得死紧:“你...怎么会....”

    “二姑娘见我没死成很意外吧?”

    女子嗤笑一声,伸手将脸上的白纱取了下来,一道狰狞可怖的刀伤贯穿了整个左脸,从眼下一直延伸到了下巴,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看到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先皇后的死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害的她流产,在她身体虚弱的时候刺激她,害得她刚失去了孩子就被你气死了,若不是我自毁容貌,恐怕也要死在你手下!”

    “胡说!这都是没有的事!都是你乱说的!”

    慕言脸色阴沉,可以看出他的不悦,但他还是将琉璃护在了身后,显然他是知道此事的:“后宫不比寻常人家,有些争执也在所难免的。”

    “好一个在所难免,先皇后在位,可曾亏待过你们二位?搞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秋吟气得牙痒痒。

    楚华冷漠扫了二人一眼,伸手一挥,一名小太监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前,弯腰停在二人面前,盘中摆着两条白绫,两盏毒酒,一把抹了剧毒的红色匕首。

    小太监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娘娘,该上路了。”

    慕言咬着牙看向楚华:“你以为谋反,朝中上下的老臣就会对你俯首称臣吗?你这是篡位,胜之不武!”

    楚华好像听到了笑话,冷笑一声,俯下身单膝蹲在慕言面前,不屑道:“弱者不配说话,如今我要你们两个向长安偿命,这药,你们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琉璃眨了眨眼睛,趁两个人对话的间隙,转身想走,肩膀却被人死死按住,那名小太监一手嵌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起乌黑的汤药,杏色碗碟撬开了嘴巴,汤药强行灌入了进去,待一碗药灌完,小太监松开手,琉璃哽咽了几声,便倒在地上不断咳嗽。

    她的发髻歪在一边,乌黑的药水浸湿了她的半张脸,前额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闺秀的模样。

    “殿下,请吧。”小太监将汤药端到了慕言面前,慕言盯着碗里的倒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响彻整个祠堂,随后端起毒药一饮而尽。

    琉璃赤红着双眼爬到慕言身边,双手抓着慕言的衣袖,苦苦哀求:“殿下,我不想死,我不想。”但慕言无动于衷,就像一尊雕像屹立在地面,他抬头最后看了眼长安的牌位,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目光变得的晦暗阴沉。

    很快钻心的痛感便蔓延至身体的各个部位,两个人闷咳了几声便倒在地面彻底没了气。

    长安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极其讽刺,处处爱护她的男人居然和她的亲妹妹有一腿,而保护他的人居然是位不起眼的小侍卫

    她和楚华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他只是她一个小侍卫而已...

    楚华再次挥手,门口两名士兵点头,将倒在地面的两个人拉了起来,从门口拖了出去。

    空旷的祠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寒风刮过木窗的声音。

    楚华抬手拿下长安的牌位,抚摸着上面的描金字迹,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如见到分开许久的恋人般眷恋。

    “我带你回家。”

    长安愣住,这句话她已经等的太久,从嫁入太子府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将军府,一直履行一个长媳应有的责任,却没想这一切只是慕言的利用。

    长安不敢再想下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走出了祠堂,此时乌云散去,余晖从云层倾斜而下,在银色铠甲上覆上一抹红,如同迎娶新娘的新郎。

    楚华翻身上马,离开了皇宫,一路上,楚华将牌位牢牢护在怀里,用斗篷将牌位裹住,生怕傍晚的凉风惊动了怀里的物件。

    就这样走了一路,马在将军府前停下,门口端坐着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他看到过来的人时,疑惑地揉了揉眼睛,那人越走越近,老人扶着斑驳的门框站起身,喃喃道。

    “华儿,你回来了。”

    徐管家低头看见了他怀里的牌位,泪水夺眶而出,他连忙擦掉泪水,侧身让出一条路。

    “老奴恭迎大姑娘回府...”

    楚华捧着长安的牌位踏入这片故土,眼前的景象一片凋零,早已变得物是人非,前院草坪上长满了杂草,地砖也变得崎岖不平有缺口,风一吹便有大片枯叶掉落在地。

    慕言登上皇位后,空气抄了将军府,李将军和李夫人都死在了断头台,人死鸟兽散,昔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变得破败不堪,只有徐管家一人执意留下来,看守府邸。

    穿过破败的花园,昏暗的前厅,最终停在一处废弃院落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院内一片萧然,枯萎的花朵掉在地面,枯树屹立在凉亭一侧,显得空寂又凄凉。

    打开寝室大门,灰尘在阳光中穿梭,地毯和桌面覆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梳妆台上的珠宝被人一扫而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弥漫在房间各个角落。

    风混着枯叶吹入房间,溅起一道道灰尘。

    楚华沉着脸扫了一眼房间,捧着牌位走入内室,单手解下鲜艳如血的披风盖在贵妃椅上,将牌位轻轻放在被披风覆盖的软枕上。

    楚华单膝跪地,伸手轻抚牌位上的字迹,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迷恋。

    “安安,我我来迟了,大漠的路太长了....”

    长安飘在楚华身侧,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鼻尖一酸,转身想走,却听见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凌冽的剑光在墙上一闪而过。

    “安安,下面冷,我来陪你..”

    长安脚步顿住,转头便看见长剑划破了脖间白皙的皮肤,她伸手想阻止,双手直接从剑上穿了过去,紧接着艳红的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地面。

    楚华任由脖间的鲜血流出,双手抱着牌位躺在榻上,神情餍足,如卑微的信徒碰到了信仰的神明。

    疯子,真是一个疯子....

    长安喃喃自语,钻心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连带着四肢百骇都跟着疼,她飘到楚华身边,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被抽走,紧蹙的眉宇间逐渐舒缓,仿佛真的得到了救赎。

    长安伸手想轻抚楚华惨白的脸,指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缺口处出现点点白光,化为了一只只银色透明蝴蝶,飞出窗外。

    要走了吗....

    可是她还有一个人放不下,她欠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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