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将信收起，顾燕归的反应她并不意外，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自然也不会说没就没。
她只是想先给顾燕归打个预防针，之后再慢慢疏远。
雪青已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慵懒道：“你的朋友们可真是热情，我看你天天都在看信，可来不及拆封的信却越积越多……”
陈娇无奈一笑。
她已经决定要疏远这三人，或许这雪花般飘来的信件，很快就会没有了吧。
陈娇起身吹熄了油灯，走到床边躺下，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雪青却没有睡着。
她闭了一会眼睛，想强迫自己入睡，但很快又放弃了挣扎，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自打知道苏明谦有未婚妻之后，雪青便常常失眠。
她的脑子里一会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苏明谦的笑颜，一会又回想起苏明谦说到自己未婚妻时脸上抑制不住的甜蜜。
雪青感到自己的眼角有泪滑落，她转身看了一眼陷入睡眠的陈娇，将被子拉过头顶无声低泣。
“昨晚没睡好吗？”
陈娇给雪青倒了一杯茶，她记得昨天熄灯得比较早，但今早雪青却眼底青黑，眼中血丝密布。
雪青神色疲倦道：“……要去下一个地方游学了，兴奋得睡不着。”
他们在沅海已经待得够久了，单期夫子说今天便要启程去下一处地方，凤来山。
陈娇倒没想到雪青竟会因为这个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但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陈娇提起自己和雪青的包袱，对雪青道：“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把我们的东西拿过去。”
雪青扶着额头，低低应了声。
她们现在待的大船这条大船是单期在沅海租来给大家住宿用的。
接下来要先换回他们原本来沅海时坐的那条小船，跟着再走一段陆路，才能到达凤来山。
陈娇前脚刚踏出门便看到楚云飞大踏步往这边走来，他一手接过包袱，一手拉住陈娇的手，神采飞扬道：“快走快走，要换地方了。”
陈娇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感觉有点奇怪，她试着往外抽了抽，奈何楚云飞握得太紧，没抽动。
楚云飞感觉到陈娇的动作，疑惑道：“你抽手干什么，有什么要做的？”
陈娇反问道：“你牵手干什么，有什么要做的？”
楚云飞眉毛一挑：“没什么要做的，想牵手就牵手了。即使有什么要做的，也不一定非得放手才能做吧？”
陈娇眼角一抽：“莫名其妙……”
雪青听见外头两人的说话声。
若是她跟苏明谦也能像陈娇和楚云飞那样，该有多好。
可惜苏明谦对她跟对其他人并无不同之处。
外头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雪青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
感情之事，原就是缘分使然，半点不由人。
就算她一往情深，苏明谦心有所属，便不会多看她一眼。
你若无情我便休。
没有遇见苏明谦之前，她一个人不是也一样过得好好的，何必非要吊死在他身上！
陈娇和楚云飞很快便上到另一艘船，上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施媛看见陈娇，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舍：“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此地了。”
楚云飞“哈”了一声：“不是吧，我们在这已经很久了，这好玩是好玩，但若是个个地方都待上这么久，去不了几个地方，我们就该回京都了。”
陈娇拍了拍施媛的肩膀：“或许下一个地方更好呢？”
施媛听见这句话，勉强笑了笑，别的地方或许有更靓丽的风景，更美味的食物，但却不会有人鱼了。
单期在一旁安慰道：“我们以后得了空便再来。”
他咬了咬牙：“若是实在舍不得，我们便再在此地待上几天。”
施媛有些意动。
但她终究没有说要留在这里，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走出了船舱。
单期没有跟上去，或许此时比起他的陪伴，施媛更需要的是独处的空间吧。
人到齐之后，船便扬帆起航。
施媛遥遥望着之前见到人鱼的礁石，直到那礁石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施媛叹了口气。
再待又能待到什么时候，迟早都要离开的，何必再强留在她不属于的地方。
陈娇看着施媛略显落寞的背影，转过脸来，只看到楚云飞的后脑勺。
陈娇顺着他面对着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在看什么？”
楚云飞没有说话。
陈娇转到楚云飞面前，发现他正看着地板生闷气。
楚云飞平日眼睛里总像闪着火焰，这会子低眉搭眼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陈娇耸了耸肩，无奈道：“你又在生什么气？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楚云飞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家伙总是这样，非把他气个半死不活才好。
他给自己顺了口气，现在也渐渐习惯了陈娇这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阴阳怪气。
幸好他大气，换了别人可受不来陈娇这脾气。
陈娇看着楚云飞一会咬牙切齿一会自鸣得意的样子，想问一句你是练过变脸吗？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这家伙看起来已经把自己安慰好了，这会子还是不要再给他浇油的好。
楚云飞脸色渐缓，但还是有些不愉：“你什么时候又和施娘子关系这么好了？这么多人，她偏偏来找你说话。”
这家伙这么爱阴阳怪气，那施娘子看着又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人，两个人竟然能聊到一块去。
难道……
楚云飞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家伙，不会喜欢施娘子吧？
看上了施娘子的美貌，所以才对人家好声好气的。
以貌取人，肤浅！
那个施娘子，或许也看上了这家伙。
这家伙嘴虽然毒，但是长相不俗，当个小白脸绰绰有余，不阴阳怪气的时候，讲话温文尔雅，对事情颇有自己的见解，还知道那么多民间故事……
老牛吃嫩草，过分！
陈娇看着楚云飞的脸色风云变幻，刚才那句没问出口的话终究说了出来：“你是练过变脸吗？”
“我爱练什么练什么。”楚云飞气道：“你少转移话题。”
陈娇摸了摸眉毛：“就是之前施娘子来我房间……”
“她来你房间？！”楚云飞万万没想到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一步。
与楚云飞的一惊一乍相比，陈娇显得有些波澜不惊：“只是来问问我关于人鱼的传说。”
施媛第一次找到陈娇的时候，陈娇倒并不很意外。
她似乎对人鱼很感兴趣，在众人一起听陈娇讲人鱼传说的时候就常常提问。
那时雪青刚好不在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施媛的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之前说，人鱼的眼泪能化为珍珠，人鱼纺织的鲛绡沾水不湿，是否有人以此牟利呢？”
“传说中，有人从海中捕捉人鱼来豢养，用以产眼泪和鲛绡，还有尚未娶亲的渔民将人鱼捉来当做媳妇。”
“有没有善良的人与人鱼结缘呢？”
“自然也是有的，有人类救了人鱼，还有人鱼救了人类的爱情故事。”
“都是这样救来救去，最后结缘的么？”
“倒也不全是。但这毕竟是两个物种，能结缘往往是因为意外，海上的意外，救来救去的就比较多了。”
“那如果有人救了人鱼，与之成亲，但是又拿走她眼泪产出的珍珠，售卖人鱼织出的鲛绡呢？”
“这个，大概不是爱情。”
“若是那人鱼是自愿的呢？”
“很多时候，表面上的自愿不是真正的自愿。即使那人鱼说自己愿意，爱她的人也不会舍得让她流泪的。”
陈娇觉得施媛那时候的神情有些复杂，仿佛想反驳些什么，又仿佛很受触动。
自那之后，施媛便常常到陈娇的房间来找她。
两人也渐渐熟悉。
单期并未多说什么，对待陈娇和施媛也一如既往。
陈娇想，大概他们夫妻之间很是信任吧。
“你想什么呢？”
楚云飞打量着陈娇的表情，一副出神的表情，不会在美滋滋地回想和那个施娘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吧。
“想施娘子到底怎么回事。”
楚云飞冷哼一声：“能怎么回事，想老牛吃嫩草呗。”
“想什么呢你。”陈娇好笑道：“她没有那个意思。”
楚云飞蹙起眉：“她没有，那你有？”
陈娇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楚云飞观察陈娇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在说假话，脸色才勉强好了些。
他就说嘛。
这俩人一点也不般配。
施娘子一点也不符合陈娇的择偶标准。
更何况那施娘子还是个有夫之妇。
“还有，你上次说你喜欢有钱有势的，我跟你说，做人不能目光短浅，只看中这些身外之物，还要看……”
陈娇看他不依不饶的架势，敷衍道：“你上次不是说了吗，我有你这个好兄弟就行了，不用找什么富婆了。”
“那倒确实，我顶一百个富婆。”楚云飞用手轻轻敲了敲陈娇的脑门：“哎哟，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