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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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和原版改了很多,下一章锁住是因为暂时没改完,(捂脸逃走<hr size=1 />

    </div>  勒娜特带着尼基塔在树林间奔跑。

    尼基塔最开始有些瑟缩,她担心的事太多,身上的衣服不成体统,害怕石头割破她的脚底,脸被树枝划伤。

    但开始奔跑后她就发现这些都不用顾忌。

    她的皮肤尽管摸起来依旧柔软,但比盔甲更加坚韧,没有什么能伤害她;她轻盈地像是一阵风,奔跑的速度却比她见过最烈的马还要快,周围的一切在她眼睛中也纤毫毕现。

    尼基塔放开了拘束,跟随勒娜特的脚步,畅快地跑动着,只有飞鸟能理解这种自由。

    夏日的晚风如此温柔,在尼基塔的肌肤上流连,它轻柔如同母亲的吻,拥抱着着她的身体。

    森林的干燥的落叶和水汽丰沛的草甸在她跃动的步伐下轻轻作响,和着周遭生物的呼吸和心跳混成森林的乐曲。

    这些声音都被尼基塔感受着,她那点小小的天赋将它们转化为色彩的语言。

    尼基塔曾经想象过要怎么用旁观者的视角描述这些感受,那些形状和色彩纷呈在她眼前,而触感和位置却是被她身体中另一个无形的感官所感受。

    就像现在,森林被银绿交织的辉光笼罩,光芒游走如同舞动马鞭的梢尾般灵巧,在她的左上方落下细雨满身的微凉。

    跑在前面的勒娜特逐渐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下来。她反复触摸自己的双臂和脸颊,眼中满是惊奇,“这些都是什么?”

    “什么?”尼基塔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随着注意力被转移,森林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只留下勒娜特身上的触感证明那些感受曾经存在。

    “那些闪光、还有那些奇怪的感觉……”勒娜特若有所思,“这就是为什么阿罗说你会是个艺术家。”

    勒娜特边领着尼基塔向前慢慢走,边向她解释,“你看,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有幸转变为吸血鬼,获得不老不死的恩赐。”

    “而吸血鬼中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幸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就像我。”她回眸对尼基塔一笑,眼中微微自得,“你刚刚已经体会到了,那是我的天赋,我可以让攻击变得无效,从某些角度来讲,你可以说我是无敌的。”

    “你的话应该是能让他人处在你的……幻象里?或许是感受里?”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半个月之前,尼基塔还能为此大惊小怪一番,可现在她已经疲于应对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

    她不在乎自己辛多出来的‘能力’有什么用。尼基塔才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现在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想要自己独自呆一会。

    若是扒开尼基塔隐秘的思想,深深地向她的内心瞧一眼,就会发现在她的亲和面纱下,隐藏着一个感情薄凉的灵魂。尼基塔依旧对一切美好心怀热忱,但这和她冷漠的天性并不冲突。她的爱很少,大部分都给了她唯一的孩子。

    从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尼基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争取,随之而来的后果她视为必要的代价,即使是苦果也干脆认下。

    她热爱艺术,听觉和色彩的联动让她沉醉不已,于是她苦苦磨练技艺,琴弦磨破手指、举着画笔到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来,直到能带给自己足够满意的欢愉;

    她想要争取父亲足够的重视和更大的平台,所以嫁给了他的生意伙伴,诚然阿莱克西年长又无趣,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情,但是尼基塔的物质生活优渥,她也终于能一展她的身手,仅仅靠着资助新兴的印刷作坊,她就令自己的嫁妆在短短三年内翻了两番;

    她也不否认自己贪心虚荣,想要周围人对她更多喜爱,尼基塔尽力把自己拉扯成合格的淑女样子,努力表现出世俗理想的女性特质;少女时浪漫端庄,成年后妩媚机敏。

    她是父亲眼中完美的女儿、丈夫眼中完美的妻子、孩子眼中完美的母亲。

    如果小时候她知道自己未来一天生活将迎来如此一场离奇剧变,或许生命的前二十一年她会选择活得更加自由点。

    现在她的过往一切都化为泡影。

    “啊,到了。”勒娜特停下脚步。

    尼基塔已经闻到水汽,依旧为面前美丽的景色微微震惊。在她面前,低矮的山坳处,伫立着几根满是斑驳痕迹的石柱和半堵石墙。石头面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石柱表面的沟壑只剩下一些模糊痕迹,透露出岁月侵蚀的魅力。

    被石墙遗迹半围绕起来的是一池澄澈的清泉,从半山腰的一块巨石缝隙中不断流出,顺着山体上人工开出的高耸水道流下,迷你瀑布一般从两三米高发的位置浇下来,泉水被石墙内深挖的池壁挽留住,形成一段灵活的水湾。

    这里远离尘嚣,安静宁谧,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只能听见泉水激流的声音。山林间的微风裹席着树的气息,在水汽间激荡,遗迹和泉水被周围的翠绿的森林环绕,月色与星光为这片静谧之地蒙上了朦胧疏冷的光纱。

    “这里在两三百年前是个小教堂,后来一次地震中,教堂损毁了,却出现了这样一眼清泉,我们就改造了一下,偶尔会来这里清洗。”勒娜特从石墙一旁拿出一摞衣物,放到干净的卧石上,“这眼泉水只有夏天才会出现,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你可以放心在这里洗浴。”

    “我离开一会,大概会在太阳升起之前回来。按你的状态,应该还需要一个人。”尼基塔解衣服带子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对了,”勒娜特离去的脚步顿住,她回首微笑着看着尼基塔,“尼基塔,不要想着逃跑。相信我,乖乖留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尼基塔默不作声。

    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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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两千年前转变为吸血鬼开始,凯厄斯除了狂暴的新生儿时期,从未有过如此失控。

    他被红发女人的血气引诱得饥渴不已,却又苦于沃尔图里的隐匿法令,索性直接从热那亚湾跳进了利古里亚海。

    万顷波浪中一艘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货船变成了他的私人猎场。

    当然,在那个女人身上品尝过那种绝妙滋味后,水手们的血液委实称不上‘美餐’,奔涌的液体能暂时平息他喉咙中的干渴,对他内心烧灼的烈焰却是徒劳。

    凯厄斯不喜欢这种失控。

    他久违地给自己放了个短暂假期用来放空。

    久违地倒在空荡荡的甲板上毫无顾忌晒着太阳,随着夏风掀起的海浪摇晃,呆够了就凿穿船底,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此重复几次后,当太阳第四次从海面落下,凯厄斯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他当然无可置疑地深爱沃尔图里血族和沃特拉城,这是凯厄斯和他的兄弟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宏伟归宿。

    阿罗壮大她,马库斯维系她,凯厄斯捍卫她。

    但他活得已经太久了,生命用无穷尽来度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能从某些角度看起来有迹可循。

    一成不变成为常态,新意从各方面来讲都是稀缺的东西。

    这也意味着阿罗绝不会放弃嘲笑他这次失态。假如他天生黑心的兄弟还有那么一丝仁慈,或许几百年后会减少暗暗提及的次数。

    几天独处也有益身心健康。

    凯厄斯披着星光回到沃特拉,他早就在多日的狩猎中扔掉了累赘的外袍、斗篷和马甲,身上只留着最简单长衬衣和裤子。

    要是单纯从个人喜好上来讲,凯厄斯还是喜欢过去时代。

    那些简单宽松袍子、束起的绑腿和阳光下闪亮的铠甲,偶尔也会觉得现在世界流行的衣饰有过于花哨累赘之嫌。

    除了少数固执成性的吸血鬼,没人想活成困在过去的幽灵,沃尔图里甚至豢养了一个隐秘的村庄,专门为他们制作符合时代的衣服,他也只能欣然接受这些生活习惯上的改变。

    然而此时困扰凯厄斯的不是衣物的款式。

    多次浸泡海水的衣物在他奔跑下被风吹干,在衣服上留下的盐碱痕迹,那些细小微粒当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纯粹只是心理上的不适。

    回去要面对阿罗已经足够让他心烦,凯厄斯不想用更加狼狈的姿态为阿罗增添更多欢乐。

    千年多来的经营,借由虚假身份和法律文件,沃尔图里实际上不仅拥有整座沃特拉城镇,连古城周围方圆百里的山林和荒地都属于他们。

    这里或许是意大利北部最安全的山野,天性使然,所有的温血动物都对吸血鬼抱有天然的恐惧,整座山谷连飞鸟都不多见,能听到的只有琐碎的虫鸣。

    凯厄斯在群山中嗅闻着水汽的味道,找寻一个能方便休憩盥洗的地方。

    或许是今夜月色过于明亮,也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在深夜的山林中独自奔袭。

    凯厄斯久违地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曾经世界对凯厄斯而言只有夜晚。

    赫利俄斯的辉光对他的眼睛太过强烈,唯有黑暗才能令他自由呼吸。他昼伏夜出,旁人的休憩之时他尽情在夜色中奔跑。再矫健的鹿也逃不过他手中的长矛。

    黑夜使他身上那些连自己都痛恨的缺憾消失不见,他不再是那个躲在神庙阴暗角落、被日光刺得泪流不止的弱小男孩。夜晚令他完整,他不用火把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他的速度无人能及。

    可当命运被既定,他的努力挣扎在旁人眼中也只是做无用功。

    或许对吸血鬼来说,人类时期的经历无论转变后以后过了多久都难以磨灭。

    即使千年过去,即使出身的那个小镇在他的推动下已经彻底在历史中湮灭,凯厄斯依旧被那些不公的怒火灼烧着,那些愤懑比缠绕在他喉咙中的烈焰更令他难以忍受。

    此时他听到山林中响起低声哼唱。

    那是一首从久远过去流传下来的摇篮曲,旋律如此古老,以至于现在的人们早已忘却歌词,只留下那温柔的小调。

    但凯厄斯还记得那些歌词。

    柔和的曲调此刻无比忧伤。凯厄斯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接近,随着距离拉近,那些没由来的情绪像是藤蔓沉重地攀援上他的心头。

    沮丧、失落和无助,夹杂着凯厄斯漫长生命中从未感觉到的痛苦。情绪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感觉到胸腔中那颗几千年没有跳动过的心脏,传来的撕裂痛楚,就像自己此刻在真切地哀悼着什么。

    凯厄斯终于看到他在找寻什么。

    银纱般的月光下,坍倒的石墙中,坐着离群的水中宁芙。

    女人抱臂蜷缩坐在倾泻而下的清澈溪水,金红长发浸湿后殷红似血,紧贴她的身体,像是一尊受伤的白色雕塑。

    听到动静,女人止住哼唱,埋在臂弯中的脸抬起来。和几百米开外高大橡树后的凯厄斯对视。

    那是一张凯厄斯漫长生命中为数不多令他感受到恍惚的脸。

    女人拥有一张极富魅力的脸庞,五官精致而立体,修长微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鲜红、恍若野火的美丽眼睛,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红润的嘴唇柔软,天生有着迷人的弧度。湿透的秀发紧贴头皮,完整露出她的面庞,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锋锐。

    不用更多的提示,凯厄斯已经认出了面前的红发新生儿是谁。

    那日匆匆,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什么特征都没有水池边、她脱下的长裙上干涸血迹的气味来得更令他刻骨铭心。

    仅仅是稍微回想了一下那时的记忆,凯厄斯就忍不住喉头耸动。

    获得永生躯体,摆脱了人类柔和体温的红发同类,水汽氤氲中她的气味依旧美好。

    野蜂巢在树心流下来的蜜、河湾鹅卵石上颜色浅淡的青苔、大丛摇曳的波斯菊。

    轻轻一碰就会迸出浆水熟透的梅子与裹挟着秋天阳光的风。

    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像是世界给予的一个暖融融的拥抱,却没再让他喉咙燃起烈焰。

    凯厄斯还以为她已经被阿罗和卫队扔在那天的大火中处理了。

    他对她微微颌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一个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天赋。凯厄斯想,阿罗又有新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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