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葭回来的时候，谢折言正在练剑。
晨曦此刻竟然乖乖地在旁边，丝毫不见昨晚的落寞，甚至唐葭觉得，自己还能从她那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红光满面。
难不成半夜出去偷吃了?
她狐疑的看过去，看了许久之后，灵光一闪，然后立刻跑到埋兔子的坑那里去看。
土还是新的。
昨晚才埋的坑，新土按理来说没有问题。但这正是最大的问题。
昨晚前半夜，下了一个时辰的小雪。
她看了一眼正在偷瞄这边的晨曦，不由叹息。晨曦还是挺聪明的，偷吃了还知道将这里弄回原样，若不是她阴差阳错知道昨夜下了雪，估计此刻都被骗过去了。
一旁，正在练剑的少年停了下来，他收起剑，用剑鞘在大树上敲了两下。
晨曦非常有眼色地“嗷嗷”叫了两声，乖乖的当传话筒。
谢折言抬头看了下东边，今日云层有些厚，天比昨日暗一些，还看不到太阳，估计是被云层遮住了。
仿佛是确定好了方向，他立刻便出发了。
唐葭见他丝毫没有怀疑，甚至都没有关注过这边这个小土堆，便放下心来了。若是待会儿因为这个问题吵起来了，她体内的信仰力没有多少，吵到一半熄火了可不好。
先这样吧。
她跟上去。
“一直没有问过，你准备去哪儿?”唐葭想起昨晚她看到的情况，这片雪地很大，若是只靠脚走的话，估计要好几天才能走出去，更别说去其他地方了。
“多折山。”
“多折山?”
唐葭想起来了，这个地方也是镇压女娲石碎片，或者说是谢折言母亲灵魂碎片的地方之一，并且相比较其他的几个地方，这个地方是最危险的。
因为这个地方靠近魔界了，再往前走，就是镇压魔族的结界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对于魔物来说，将一个可以威胁他的东西放在这么近的地方十分危险。
但是正因为多折山离他们近，凶险万分，很多逃出来的魔物老窝就在这里，导致这个地方对于人类来说，凶险万分。
没想到谢折言这么快就要去挑战这里。
她只能说，按照她目前的能力，他去了那里，自己救他的速度赶不上他死的速度。
“姑娘你去哪里?”虽然这两天，谢折言已经自动将她归位自己的同行者了，但是多折山毕竟是一个凶险万分的地方。
若是，若是她不去，他也能理解。
“巧了，我也去多折山。”
“嗯。”
谢折言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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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三天，他们终于走过了这片荒凉的雪原。
唐葭这几日晚上都偷偷摸摸地出来攒功德，对这一片已经极为熟悉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村落了！
唐葭此刻才是真正的理解了系统当时说的“极强”是什么意思，她已经靠着这个村落攒了一些功德，大病小病的也治愈了几十上百人了，但得到的信仰力却只够支撑她现身一小会儿。
这样看来，当初第一次在谢折言身上得到的信仰力，确实是极强的。
“前面有个村庄，我们过去歇个脚。”
唐葭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说道。
“那里不是必经之地，”谢折言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若是过去的话，会耽搁一天。”
“耽搁不了这么久，很快的。”
谢折言没有说话，他以剑鞘抵地，轻巧的一跳，停在了树上。最近几日，他都是躺在树上休息的。
唐葭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叹息了一声。
太倔了。
来硬的肯定不行，那她就来软的。
她转身，背对着谢折言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双腿弯曲，下巴放在膝盖上。
“这么久了，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名字。”
“嗯。”
“我叫唐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葭。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月光静悄悄地洒在谢折言白皙的脸上，他薄唇微动:
“谢无悔，无愧于心，永不后悔。”
唐葭:?什么?你再说你叫什么?我亲自给你取得名字，我怎么不知道你叫谢无悔?好好好，我和你心连心，你和我玩脑筋是吧?
她压制住内心的震惊，继续进入角色道：
“那，谢——谢兄，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的族人对你很坏，十个有九个都是自私凉薄之人。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大难将至，族人将死，而你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
你会用你的命去换他们的命吗？”
谢折言躺在树杈上，双手抱胸，桃木剑横放在身前。闻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
“会。”
“可是他们好多人都是坏人，利用你，算计你。”
“如果因为一部分人是坏人，那我就放弃了所有人，或许此生，我将永远在悔恨中度过。况且，上天给了我这个能力，我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静谧的月光下，谢折言清亮的声音一字一句打在唐葭的耳膜上，虽然已经预料到他的回答了，但唐葭还是感觉到胸膛处莫名的一股热气。
救命！时至今日，她还是会为风光霁月，胸怀大义，狭义心肠的男人心动！
他这样的人，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无人问津的阴暗处。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所以，当族人让我献祭的时候，我去了。冰冷的缚神索缠绕着我的四肢，尖锐寒冷的剑刃刺进了我的身体，滚烫的血液从我的心脏流淌出去，我时常问，我这一切值吗?”
“你一定不知道，我们这一族的人在死后，器官是可以移植到他人身上的，我能感受到，我的眼睛还在继续看着这个世界，我的心脏还在继续跳动，它们就在前面，谢兄，我想去看看。”
或许是感受到了唐葭的低落，晨曦跑了过来，挨着她坐下，用脑袋蹭着她的腰肢。
在讲到动情处，唐葭适时现身了。
她也不算是骗他，她确实是在地震中，因为救人而去世的，她至今仍能够记得，钢筋穿透腹部时的钝痛，能够记得静谧的空气中，唯独血滴落下时嘀嗒嘀嗒的声音，能够记得那十多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和折磨。
况且，生前，她确实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
只是故事略微改变了一下而已。
谢折言转头，看着月光下坐着的那个清冷的身影。说话的时候，她将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让人想轻轻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没关系，都过去了。
在说到“它们就在前面”时，她抬起手臂，指了指远处的那个村落。
那边的村落此刻还有稀稀疏疏的灯光亮起。
“明日你可早点出发，早去早回。”谢折言没有提会不会等她，只是说让她去。
唐葭刚才升起的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她隐了身形，转过头，有些失语地看着树枝上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
此刻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他好像已经在休息了。
整个人云淡风轻，十分松弛，似乎根本没有将自己方才的话当回事。
他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说：她只是一个人，和整个大陆的安危比起来，他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唐葭：就不该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
她在说话前还特意研究了一下说话的艺术，先卖惨包装了一下自己，然后肯定他的想法，表示自己和他是一条战线的，以为能更好的拿捏他的情绪，让他更能同情自己。
谁知道他的反应竟然是这样。
唐葭生气了。
一想到她方才还为了更好的营造氛围，使用了信仰力，现身了。现在好了，打水漂了。
她几天晚上辛辛苦苦积攒的信仰力啊！
看着远处的村落，唐葭咬了咬牙，趁夜往那边赶了过去。
*
第二天，刚到寅时，谢折言便醒了。
他用剑鞘敲了敲树枝，晨曦便立刻醒了，她有些呆愣地看着还是一片漆黑的天空，还有些懵，以往都是天将亮的时候，才出发的。
“走了。”
“嗷嗷~”晨曦叫了两声，然后突然发现，她感知不到唐葭的存在了。
晨曦突然在这附近的林子里穿梭了起来，速度很快。
谢折言一眼便从她的身影中看出了焦躁，他看了眼昨晚唐葭待的地方，此刻静悄悄的。
远处的村庄里，突然燃气一簇火焰，在夜空中显得极为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