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人挥挥衣袖,依旧文雅偏偏地坐在对着她顾商商的位置:“那我便先抽查今晨习字的结果,再进行授课。”

    什么?今晨习字?她才刚来啊,眼皮跳得厉害,顾商商觉得自己要完,果然——“顾商商。吾见你今日很是有劲头,那便由你先来。”

    “我……”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桌面,除了几本书卷,没什么习字的工具,现在是想装也装不出来。

    “怎么?”夫子柳昭见她迟顿,反问。

    “夫子,小女子今早被周公给绊住了,这才刚来的,不曾习字……”

    话说得越来越小声,柳昭来了兴致,想听听这平日也不肯读书习字的小女娘能做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梦。

    “哦,那得问问你,是周公问了你些什么难解之谜,或是和周公发生了些什么趣事,说来,夫子听听。”

    顾商商无奈,只好摆好样子,眉头紧蹙,看了看旁边二兄的跪姿,再看看身后宋芷的模样,坐好,想着刚刚见礼的手势:“回夫子,小女子昨夜梦到周公与自己讲解古文,我觉得他说得没道理,便就此和他争论起来。”

    身后传来几句笑声,三岁的亲侄也笑嘻嘻地看着她,甚至是她的两个哥哥,也憋着笑。

    “那你们争论的是何问?”

    这还得回答?顾商商这辈子没这么恨过庄周,上一次,还是在王者峡谷,随便扯的慌,又得靠她圆回来:“他告诉我,常玉不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其德。告诉我读书的重要,我却觉得没这个道理。”

    活学活用,要不是有顾嫂嫂告诉她的那句话,她现在还想不起来其他的。

    “那你说说,你想的,是什么道理?”

    “书……读书……”

    苦逼回答,书了半天都没回出一句正儿八经的话,空气静寂得可怕,柳昭盯着她看,拿着扇子一扇一扇,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提醒她:“先秦女子不可习文读书。”

    极为小声,但顾商商还是听清了:“对,先秦女主不可习文读书,我告诉他女子不读书是古老的传统,先秦时代以来,男子成年就可以读书,而女子则必须在家学习四德。”

    “你既然说了,四德,是哪四德?”

    怎么还问:“四……”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还是那个声音在提醒她。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顾商商回复他。

    见他笑,铺着扇子:“先秦时的女子确实不可读书,可到底如今,读书不分男女,这是你们应做之事。今日,我便来与你们来讨论,关于书文的典籍和诗词。”

    终于——柳昭夫子开课了,商商学习老不好,怎么办呢,必定是真的,交给阿父阿母便好。

    “夫君,我们何时回都城?”

    顾商商阿母,苏闵,阿父,顾崇渊,今在县安城当县大人,因置地有方,使得县安百姓安居,民生安乐,升迁,并赐都城新宅。

    “圣旨已下,约是仲秋之后,夫人莫担心,交给为夫便好。”

    顾崇渊宽慰苏闵,瞧她忧心:“我只担心,这一迁家,加上夫君官职上升,总有人忌惮,更担心,你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孩儿,玩心更重!”

    “这不好办,等咱回京了,再请几个夫子到家中,给孩儿们授课,定教得他们服服帖帖。”

    得,是轮不着好玩儿的了。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顾商商听爹妈墙角,想着偌大的宅子,却只住了他们顾家人,总感觉怪怪的,却说不上哪里怪。

    “微玉!快点过来!”

    见微玉过来给她送甜点,顾商商催促她:“我问问你,与我们一同学习的那个女公子,宋芷,有何背景,她家中是做什么的?”

    微玉一边放甜点,一边回复她:“是宋家小女娘,名芷。她家阿父是名门将军,战功赫赫,不过过些时日她阿父便要随少将军前往西域一同杀戮,清理叛军,西域各方各面都比不上县安,甚至比不上比县安更偏的荛城,去便是生死未卜,近日她有些敝人,女公子莫要伤心。”

    “我为何要伤心?她的家事与我何干?我与她又不是闺中挚友,不过是觉得话里投机。”

    “女公子是忘了,宋小娘子是女公子知心人,怎不是闺中挚友,你与她一同长大,性子是合得来的。”

    “哦,我懂了。”

    所以宋芷是她古代的闺蜜,发小。

    “从今日起,离仲秋还有多久?”

    “女公子是想出府玩了吧,快了,还有半月。”

    “这么久啊。”

    顾商商闻言无力地躺回床榻上,以为只有几天,没想到还有半个月,那说不定,这半个月中的某一天,她就回去了呢?

    却只是幻想。

    这半个月,顾商商渐渐了解她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身边是什么人,除了什么朝代她不知道,其余的倒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那个对她温柔,关怀至极的嫂嫂姓孟,叫孟妤婉,听名字还是温柔,可谁让她日日和她阿母一样逼着她读书,于是顾商商对她也不太喜欢,但见她回回从外带回好吃的甜点给她时,又不可避免地喜欢与她说话,她还有三个兄长,大兄顾怀善,二兄承善,三兄若善,偏她一人叫商商。

    大兄三品安东将军,虽没和宋家娘子阿父一样战功赫赫,但治兵有方,也是为让人敬佩的将军,不过近一两年不在家,也不知是何等长相,能被她那温婉可人的嫂嫂看上。

    二兄三兄就不必说了,尽管比她大了个几岁,可比她还幼稚,怪不得阿父阿母要他俩一起读书习字,养养心性也是好。

    顾商商觉得有些巧,巧在,古代有人和她同名同姓。

    仲秋将至,府上大办,商商也换上了新衣裳,粉色是她不喜欢的,但阿母一个劲儿地给她制备,实在没办法。

    “今日迎大母入府,可不得和平日一样不听教导,等会儿,去陪着嫂嫂照顾亲侄,分担家务,你看看宋家小娘子,哪像你,整日不爱读书,只爱玩乐。”

    “知道了阿母。”

    顾商商听话,就算拿她和别家女娘攀比也无所谓,她曾在现代就是那么过来的,习以为常,好在她现在的阿父阿母还是关爱她,给她的样样都是极好的,就连那件粉衣,县安少有,阿父阿母都愿意买来给她。

    忙活好些时日。

    只听见门外人人恭敬:“给老爷老夫人请安。”

    “你大父大母来了,快去接迎。”

    孟妤婉催促她。

    顾商商赶紧跑出去,跟着二兄三兄站在一处,大父大母随着仆人进来。

    “站这怎么就跟迎宾小姐一样。”

    顾商商犯嘀咕,看着大父大母只着简洁的布衣,大母头上却插着四五根金钗,养得极好,大父长得也身强力壮,哪点像老年人。

    还想继续嘀咕几句,被二兄撞撞手肘:“休要再说,大父大母不比阿父阿母严厉。”

    那还是赶紧闭嘴。

    回宴席,按年龄,商商坐在三兄旁边,大父坐主位。

    “久不见我儿,心底甚是思念。”

    “承善可有好好习文呢?”

    “回大父,自是有的。”

    “那便给大父背一背《青青陵上柏》”

    怎么一回来就要抽背啊,顾商商心里打颤,听她二兄背书:“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越到尾声越觉得心慌,这和课堂抽问有什么区别,关键是,根本没有抽问的范围!

    等他背完,大父笑着摸摸胡须,与大母阿父阿母相笑:“我孙儿甚是聪慧,这诗暂不知著作者,他竟也能背得出,可以啊,哈哈哈。”

    我求你别笑了!顾商商在心底为自己祈祷:我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这儿,求你别再抽问!

    “君舅,菜快凉了,用膳吧。”到头来,还得是她阿母救“命”。

    不过这顿饭还没吃到一半,她大父突然喊她的名字:“商商。”

    她嘴里还塞着一口饼子,闻言顿了几秒,全家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吓得她差点没噎死。

    “刚刚你二兄背的那首诗,讲的何意,你来与大父说说看。”

    等她把一口饼子嚼细了咽下去,连苏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看着她女儿紧张得险些拿不住碗筷。

    “嗳!我问商商呢,你为何紧张?”大父问苏闵,顾崇渊悄悄拉了拉苏闵的衣袖,示意她别担心:“商商定知道如何回答,莫急。”

    “大父。”顾商商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一本正经回答,“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您这时候提问,可真是难为孙女我了。”

    苏闵以为大父会生气,哪知又听他笑:“哈哈哈,不愧是我孙女儿,大父要的,就是这个理。”

    这才险过一关,这饭,吃得极苦。

    仲秋,县安家家团圆,热闹非凡,反而宋家娘子这几日整天忧心忡忡。

    商商得到准许可以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宋芷:“你怎么看着这么不开心啊?”

    宋芷叹了口气,眼里含泪,看着远去的兵马:“阿父即将上战,我内心忧虑……”

    “怕什么,我这就给你算算。”

    说着开始扒手指,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眉心微蹙。

    顾商商小时候和祖父学过算卦,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穿到这儿之后,次次算,次次准。哪知这不算不要紧,一算,确实是有大事,见她担心,顾商商还是强装镇定:“你信我,你阿父定会平安活着回来。”

    “真的?”

    “我算卦可是极好极好的,走,我好不容易可以出府玩上几天,你得多陪陪我。”

    说着便拉着宋芷去市集,仲秋,沿河不少人放月灯祭月。

    “想要试试吗?”顾商商问宋芷,不等她回应,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试一试嘛。”

    “我在此处等你便好。”宋芷拒绝,她还是担心她阿父,怎么都不能放心游玩。

    “别啊!”顾商商看着月灯快要卖完,只得先放下宋芷跑去河边小摊。

    不料跑时没注意,才到路中间,她险些被马撞死。

    马鸣肃肃,她抬眸,入眼一将军,面容俊俏,眼里满是杀气,顾商商想着要不是他及时拉住马,自己已经成了肉泥,于是点头道谢,一趟跑去小摊,而宋芷却看着远去的少将们,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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