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这一嗓子裹挟着内劲，南书房外远远候着的内侍听了个真真切切。

    下一刻，众人便看到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红着眼圈摔门而出，那张面容姣好的脸被怒气席卷，鬓边的不要好似要被它的主人甩到天上去。

    内侍们到里头收拾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庆安甩着拂尘，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小太监，掐着嗓子敷衍的警告：“在御前伺候，都闭好了你们那张嘴。”

    于是，内饰们动作隐晦的互相确定了眼神，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意思后，继续无事发生似的干着手中的活计。

    几日后，长公主与陛下在南书房大吵一架的消息便从这宫规森严的皇宫里雪花一样传到了外头。

    但这个结果也并不是宫侍们一手促成的，其实还有一般事归功于事件的其中一位主人公：长公主殿下。

    李清晏红着眼眶从南书房冲出来的时候几乎用上了毕生的演技，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将手中的帕子扬得废弃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面部表情像是差一丢丢就要被当今陛下气得发疯。

    总而言之，对于李清晏来说，这事一次相当成功的表演，这当然是后话。

    当下则是李清晏步履飞快的走出宫门，，没演过因，在上马车前还想再跺跺脚或者做出点什么别的举动来表示她当下应该有的情绪。

    “殿下，过了过了。”湛芙一手做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李清晏这才悻悻地打消了想法，转身上马车回到了长公主府。

    折腾了这么一遭已经过了午时，李清晏心情大好，早上总共吃了没多少东西，这会儿已然饿了。

    幸好马车上常备了李清晏爱吃的点心和果饮，她垫了几口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殿下，宋夫人那边一早便遣人来问您有没有空，邀您到怀园用膳，您看？”

    李清晏本来下午也没什么事，略思索了一番，便道：“她找我，那正好，便去怀园吧。”

    “是。”

    怀园的环境素雅，菜品精致，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楼，同时也是沈氏商行的产业。

    林瑜选的地方倒是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

    林瑜这个人，是一个很典型的世家贵女，自小便受到严格的规训，这辈子做的唯一出格的事大概便是抢了自己公主表妹的婚事。

    怀园的雅间中，林瑜自窗户向外看去，属于李清晏的马车远远的往怀园这边来，她忽然便回想起了那一日。

    彼时，她还是京都最富盛名的林家嫡长女，长到十九岁，却仍对家中给她规划的未来感到迷茫。

    寻常人家的姑娘大多十六七岁便嫁人了，母亲疼她舍不得她，硬是留她到了十九岁，才开始为她相看。

    满京都的适龄公子由着她扒拉，最后母亲相中了定远侯府家的公子，询问她的想法。

    她没见过这人，不曾知道对方的长相，也不了解对方的品性，对此十分抗拒。

    于是她递了帖子到长公主府，询问她公主表妹的建议。

    她心里其实有人，那人正是李清晏当时的未婚夫宋清玉。

    但她与李清晏交好，知道李清晏根本没打算嫁给宋清玉，只是苦于先皇的遗命，不得脱身。

    林瑜恍然记得当时她与李清晏说出心中想法时对方不赞同的表情，劝说她宋家父母不是好相与的，她嫁过去定然会受磋磨。

    但她打定了主意，已经与宋清玉心意相通。

    是以，事发后即便祖父押着她到长公主府给李清晏磕头道歉，她也不曾后悔。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真的叫李清晏一语中的，她在宋家确实过得不好。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公主表妹还愿不愿意帮她。

    李清晏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林瑜也收起了自己漫天飘散的思绪，抿住唇角。

    李清晏被掌柜引着推门而入时，林瑜下意识在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弧度，这是她这么些年在林府练出来的。

    “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林瑜身形瘦弱，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衫裙，印花看上去是前两年的款式，头上带一两只玉簪，有些过分朴素。

    李清晏看着面前低垂着脖颈的妇人，一时间内心十分复杂。

    这与她印象中的林瑜很不同。

    “宋清玉待你不好吗？”李清晏上前两步扶起林瑜。

    不成想，下一刻林瑜便落泪了。

    她以手掩面低泣，又很快控制住情绪，抬起头来时是一张带笑的美人面。

    “叫殿下看了笑话，宋清玉待我很好。”她顺着李清晏的力道起身，与她一道坐下。

    李清晏递给她一张帕子，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