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湛芙亮出长公主府的令牌,那小沙弥慌忙行礼,将李清晏迎进门来:“不知长公主殿下深夜前来,是找什么人。”

    “我们殿下从江南回来,自然是来找太后娘娘的,你不必声张。”湛芙看着这小沙弥长得清秀,却有些呆头呆脑的,眼中带着笑意解释道。

    哪成想,小沙弥一听到太后娘娘几个字,表情立刻变得愁眉苦脸,他抬手指引:“请殿下随我来吧。”

    李清晏轻轻颔首,抬步往他指的方向走。

    湛芙原还有些纳闷为何那小沙弥一听到太后娘娘便有些愁眉苦脸的,在随着他七拐八拐走了不知多久后,湛芙才算是明白了个中缘由。

    还离着老远,便能听到院中传来的打骂声,女人声音尖利,说出口的骂声十分不堪,叫湛芙听着便有些脸红。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跟太后送到江南的信件里说的根本不同。

    那小沙弥自然也听见了,他顿了顿身形,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停了下来。

    “太后娘娘便是在那处院子中。”他低垂着脑袋闷声开口,看那模样,显然是不想去的。

    李清晏倒是没有为难他:“有劳了。”

    三年未曾见过,哪怕是去年母女,李清晏也多少有些紧张,她喉咙有些发紧,站在院门口深深呼吸了几次才推开院门。

    待到行至正厅,脚还没迈进去,一直茶盏便碎在了脚下,李清晏愕然抬首。

    之间满屋的奴婢都跪在地上,林婉清的陪嫁丫头含芳姑姑发髻都散了,被扇倒在地上。

    而林婉清坐在上首,衣着打扮不复从前的繁复但也能看出十分贵重,只是身形更加瘦弱,原本丰盈的面颊凹陷下去,那双桃花眼也不服温柔模样,眼角略微耷拉着,寻不出当年的半分温婉。

    她的目光俨然变得浑浊了,竟然没认出门前站着的是谁,只当是新发配过来的宫女。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没心肝的奴才拖出去!”

    李清晏紧抿着唇没出声,只沉默的走上前去,扶起了含芳姑姑。

    而后示意湛芙将含芳姑姑前带出去,后又把屋内的宫侍都遣了出去,才占到林婉清的面前:“母后的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清晏……”林婉清这才看清了来人,她立刻换了副表情,颤抖着声音,有些不敢认:“你怎么,你怎么才来?”

    “你知不知道目后收了多少苦…我不想待在这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母后离开这?”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攥住李清晏的肩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语序混乱,仿佛在这受了莫大的委屈。

    但李清晏是知道她的,端看她的衣着和这屋内的装饰便知道她在这里的出穿用度还是一如往常。

    除了不能离开护国寺。

    但这也恰恰是林婉清最不能接受的。

    皇宫拘束,可在那她是有着无上尊荣的林太后,尚且能够忍受。

    而在这里,她名义上虽然还是太后,可却与囚禁无异。

    林家刚出事的时候,她还能忍受在这和尚庙里带着,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可是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怎么能一直待在这!

    “我是太后,我不能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

    “母后,你还记得外祖父借你的手给阿嗣投了多少回毒药么?”李清晏无视她的歇斯底里,面顾表情的说道。

    林婉清被吓得一个瑟缩,她立刻停止了哭声,松开手,抹干净眼泪坐回去。

    “他不是没事?你外祖父已经死了,林府上下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我也在这待了三年,这还不够?”

    她云淡风轻的郁气仿佛被下了毒的不是她的至亲骨肉一般。

    “还是说,是你在从中作梗,不让我回宫?”说着,林婉清的眼角也跟着一起抽搐起来,她这话却不是朝着李清晏,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话是一点道理也不将的胡乱猜测,但李清晏却从她这样的表现中看出了些端倪,在她印象中的林婉清是软弱而麻木的,自从勤政帝走了之后,她似乎对待一切失去了兴趣。

    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李清晏沉着眉眼,不再理会林婉清,转身离开,而林婉清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清晏的动作。

    待到她出去,门外候着的宫侍们给她行过礼后,扁豆行色匆匆的进去。

    她随手扯住一个人:“含芳姑姑在哪?”

    “会长公主殿下,在那边。”宫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

    李清晏微微颔首,放开了宫侍径直走过去。

    此时湛芙正在给含芳姑姑脸上的伤上药,见李清晏过来,湛芙收拾好药箱后起身。

    “见过长公主殿下。”含芳姑姑这才知道是李清晏来了,慌忙的站起身行李。

    李清晏扶住她的手臂,让她不必多礼,转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母后在这可是谁欺负了她么?”

    含芳闻言,眼泪一下子决堤,她哽咽着开口道:“没有的,只是先帝突然驾崩,太后母家也出了事,乍一来到这一时经受不住刺激,便大病了一场,醒了之后变成这样了。”

    “太后性情大变不说,对待下人也多有苛责,严重时深知认不出老奴,今天便是如此。不过太后也有清醒的时候,每每醒过来便暗自垂泪,见到奴婢们身上被她打出的伤口更是愧疚的不得了。”

    李清晏虽然料到了林婉清不对劲,可却不曾竟这样严重。

    “母后这样多久了,可有太医诊治过?”

    “约莫有两年多了,也未曾诊治过,太后清醒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认为这样的病说出去有损皇家的威严,更害怕给陛下和您带来不好的影响,一直不许奴婢们叫太医来,奴婢便到寻常的医馆抓过两次药,被太后发现之后,也不许去了。”

    林婉清在清醒时知道自己这病折磨人,便在钱财上出手十分阔绰,那些宫侍看在钱的份上,也就能忍则忍了。

    “我过后会让人来给母后诊治,现今我回了京都,母后这里若有什么事,姑姑只管来公主府寻我。”

    含芳是林婉清的陪嫁丫头,这么多年一直都跟在林婉清身边也没嫁人,李清晏对她还是信任的。

    说罢,李清晏不打算再待下去,与湛芙一道离开。

    含芳姑姑说什么都要将李清晏送到门口,李清晏拗不过便由着含芳姑姑送到了护国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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