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静在见过乔楚生后,声称邹颖是被谋杀的,并交给乔楚生一枚带有指纹的子弹。她表示青龙帮的白老大也有嫌疑,且自己手握证据。
“刚才我听你说,白老大也有嫌疑,你有证据吗?”乔楚生摩挲着下巴问到。
“当然有,只是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匪浅,如果我拿出证据你敢收吗?”
“那你还来找我?”
“我还有选择吗?租界捕房鱼龙混杂,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干净。”
“邹小姐,按你与明苏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她是白老大的女儿。”
“当然,但我绝对相信明苏的品行,她是她,青龙帮是青龙帮。”
乔楚生低头轻笑一声,看来邹静似乎并不知道白明苏曾是青龙帮的创始人。
“正是因为有明苏和他在,我才敢来你这里,他们应该不会让我有事吧。”
“明苏姐或许可以,我?您太高抬了。”
“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灭口吗?”
“我会呀。”
“那好啊,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交给你们了。”
乔楚生垂眸听着他们斗嘴,片刻后理了理衣服敛起笑意。
“有什么证据你就先说吧,说了我们再看下一步怎么做。“
邹静道出爆炸发生后,她返回现场寻找姐姐遗失的母亲遗物,遇到六子带人在案发地鬼鬼祟祟地拍照片。
“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是,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老大的贴身保镖案发后带人在现场拍照,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邹静质问乔楚生到。
显然乔楚生并不想接她的话茬,“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有,方便的话请跟我回趟家。”
路垚倏地转过身,一脸惊讶地望向邹静这边,乔楚生瞥了眼他,邹静发现后也转过身。
“怎么了?是不方便吗?”
乔楚生摸了摸嘴唇,心里盘算着邹静的话。
“如果你们想结案就跟我走,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上海滩水又这么深。”
路垚不言语,他也不便多说。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我姐白死了。”
“又玩激将法这套,腻不腻啊你?”路垚翻了个白眼。
“有效就行。”
“邹小姐,我们俩跟你回家始终是不太合适的。”
“你不相信幼宁,我可以理解,但方才你说,你绝对相信明苏,若我请明苏与我们一起前往,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这样自是最好不过了。”
*
爆炸案发生后,林深派人查了邹家的账,他把账本放在桌上时,白明苏心中已有定数。
“我爹虽是江湖中人,但做事从不逾矩。”
“这我当然知道。”
白明苏喟然,她垂下眼眸为自己没有提前做好打算而心生悔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邹颖的药厂在制du,对吧?”林深的眸色暗淡下去。
“回国后知道我爹和邹颖的事时,我并不反对。这么多年了,我爹也需要一个能陪着他的人,没有人比邹颖更合适。那个时候我就让六子查了她的底,今年三月份六子告诉我邹颖的药厂利润高涨,但原材料进价极低,最高的成本竟然是船运。”
“也就是说她在用你的航线运毒?”林深的语气冷下来。
“她当时签船运合同时说运输的是药品,因为她与我爹的关系,我就没有派人多加查验,确是我的疏忽了。”
白明苏之所以去了大华舞厅的开业舞会,心底她还是希望邹颖能回头是岸,做点正经生意。
“青龙帮永不沾du,是我定下的规矩,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林深垂下眼眸,“我知道你在怀疑谁,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乔探长在查到白老大的时候能够收手。”
“林深,你说她为什么不能等一等我呢?”
“明苏,只要邹颖活着,你就只能解决一时,以邹静的性格,她这一生都得挣扎着为自己争个自由。”
林深联系了上海最好的刑辩律师陆先生,若此事果真如他们所想,他与白明苏将以两大帮会之力尽一切可能在工部局运转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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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离开后不久,白明苏便接到了乔楚生的电话,三人一行跟着邹静来到了邹家。
“有钱就是好啊,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小红皮靴全上海也找不出第二双。”
“喜欢你拿去穿啊。”
“你敢给我就敢穿!”
白明苏已经习惯了他们吵嘴,乔楚生瞥了眼那双鞋子道,“别闹啊。”
乔楚生劝路垚既来之则安之,白明苏则始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路垚经过一番勘探后,告诉邹静自己会尽全力侦查,如果踢到什么硬石头,是战是逃由她自己选,邹静这才将邹颖的账本与了乔楚生。
路垚率先走出了邹家,自大华舞厅见过邹静后,他总是不由得心慌,这种症状发生地越来越频繁了。
白明苏低垂眉眼站起身,自始未分一个眼神给邹静。
“对不起,明苏。”邹静对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到,乔楚生离开的脚步一滞。
他以为邹静在为自己质疑白老大而抱歉,但白明苏明白邹静这句对不起的深意。
霎那不安感紧锁在她的眉间,天意终究难参,白明苏纤指收紧,指尖深深陷进掌心,乔楚生转身望见她的神情心下不忍。
她恨邹静的不理智,也恨自己没有及时阻止她。
“我与路垚一样,会尽全力帮你。”她压下哽咽。
乔楚生向前几步轻轻牵住她的手,她指尖凉得他心生寒意,虽脸色淡漠,但回握的手让乔楚生能感知到她心里的难过。
“告辞了。”乔楚生收紧掌心,轻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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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巡捕房时,大家正在院里训练,阚大个最先看到白明苏忙跑过来。
“大小姐,你可是回来了!”他又惊又喜,一瞬脸上又带上委屈,“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乔探长老是看我不顺眼,给我派了好多累活儿……”他靠近白明苏压低声音说到。
乔楚生清了清嗓子,阚大个吓得立刻噤了声,身旁的路垚忍住笑意先行离开了。
白明苏剜了眼乔楚生,“阿清,你去小宇那儿,把检测报告拿过来吧。”
“诶!我这就去!。”
回办公室的一路上不断有巡捕向白明苏打着招呼,她边微笑回应边压低声音在乔楚生耳边说道,“你幼不幼稚啊?欺负阿清干什么?有气就朝我来。”
“我是想朝你去,可我总得找得到你吧,跑路你是专家,要不是在大华舞厅遇见,我还以为你又要不告而别了呢。”
“不告而别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不知为何他把心底的这句话未加防备地说了出来,而后意识到多了嘴。
白明苏的脚步停在台阶上,乔楚生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望见她低落的神情在脸上落下阴影一片。
片刻他向前几步歪了歪脑袋说道,“怎么?白大小姐,你不会现在才觉得对不起我吧?”他唇边噙着明媚的笑意。
“回国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想道歉来着,某人不接受罢了。”白明苏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乔楚生,继续向前走去。
“那就不算啊,你可别想抵赖!”乔楚生弯起眉眼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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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长办公室里阚大个递上报告,那上面写着子弹上有六子的指纹。
“我跟你回家见我爹。”白幼宁看着乔楚生,眼里满是担忧。
“你可打住吧,回去再和老爷子干起来。”
路垚也有些担心说道,“明苏姐,要不你和乔探长一起吧。”
“明苏,我想让你陪路垚去趟药厂。”他又望着白幼宁,“你真闲着没事干就跟他们去吧。”
乔楚生需要得到老爷子亲口应允才能继续查下去,而白明苏心里此时正在盘算如何给邹静开罪便应下了。
“还是我自己去吧,这件事各个势力都在里边,动了人家的利益,难免有人狗急跳墙。”无论如何在上海滩江湖上还是要顾及白明苏的身份,敢动她的人很少,但路垚和白幼宁可就不好说了。
“那也行,我让阿斗多带些人。”乔楚生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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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楚生回到白家后白老爷子道出了爆炸案当晚六子出现在大华舞厅的缘由,与此同时白明苏在药厂遇上枪战。
阚大个在枪战中为保护白明苏受了伤,最终巡捕房与六子带的兄弟以及林深派来暗中保护白明苏的人击退了对方枪手的进攻,二十几名枪手来势汹汹,全然不顾在场的任何人,大有赶尽杀绝之势。
白明苏很快发现药厂的密室,她吩咐阿斗将现场发现的大量现金和hailuoyin移交政务处严加保管。
“阿清,你跟阿斗回去,到广慈医院或者让小宇给你包扎伤口。”
“大小姐,我得留下来保护你。”
“你要是不好好养伤,我就跟乔探长说你办事不力,让他给我换个人,到时候你可就真的要去一直干累活了……”
“使不得,使不得。”阚大个连连摆手,阿斗笑着打趣道,“那你还不赶紧跟我走?”
乔楚生得知药厂发生枪战后吓得向后趔趄了半步,心有余悸的他当晚便翻窗找上黄老大警告。
“乔四,你疯啦?谁派你来的?”黄老大握住乔楚生利刃抵住他脖子的手臂。
“黄老大,以前我敬你是前辈,对你一直很客气,但这次你真的过了。”他阴沉着脸,满是杀气的眼眸狠戾若隐若现。
“你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黄老大我不怕你知道,明苏,她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敢动她,我就跟你玩命。”
“明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跟阿宝又是发小,我俩比亲兄弟还亲,前些日子为顾九那个小赤佬儿,明苏给了我天大的好处,我怎么能向明苏出手?我脑子瓦特了?”黄老大蹙眉说到。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烂命一条,但你知道把我惹急了会是什么后果,这次我先放了你的狗命,下次再来,我就杀你全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乔楚生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黄老大的枕头,“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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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白明苏擦着未干的发尾打开了门,“什么事,这么急呀?”
乔楚生握住她的手臂,焦灼的眼眸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圈,“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她笑着往屋里走。
“怪我,没想到他们会下这么狠的手,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的。”乔楚生跟在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搭在她的头上擦拭未干的头发,还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一瞬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谁都没想到自两年前一别,这个从前于他们而言稀疏平常的动作还会再一次发生在他们身上。
白明苏忙退后一步,乔楚生却没有收回手,他扶住白明苏的后颈向前一步,一瞬拉近了距离,身体里仿佛有电流划过,他盯着白明苏的下唇,眼眸上上下下。
听到药厂发生枪战时,他恨不得将黄老大千刀万剐。那一瞬,他咒骂自己为何不珍惜她在的分秒。
他的鼻息落在脸上,苏苏痒痒。“这两年你的情人就是这么来的?”她双手抵在乔楚生胸前,嘴上仍旧不依不饶。
乔楚生垂眸轻笑,他舌尖抵上后槽牙道,“别听幼宁胡说八道。”
“据我所知,你与林五爷没有订婚。”
“那又怎样?整个山海滩谁不知道……”乔楚生又靠近了半分,“乔楚生,你别乱来。”
“你未嫁我未娶,怎么是乱来呢?”乔楚生抚上她的后背,眼眸含笑。
“即便我卸任青龙帮,我也是白家大小姐。”
“你以前也是,我们不是也订婚了吗?”
白明苏抬眸注视着他,那双温柔的眉眼与过去无异,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
“姐,路垚……”偏在这时白幼宁的声音倏地响起,两人慌忙分开,乔楚生掐腰恶狠狠地睥了眼白幼宁。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对不起!我这就走!你们继续!”白幼宁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门上,“我没事!”她跑回二楼,捂住唇边藏不住的笑意。
“她该误会了。”白明苏剜了乔楚生一眼。
他不以为然道,“误会什么?就是她想的那样。”
“乔楚生!”
“我说服过自己,可我没办法放弃。”他望着白明苏一瞬失落下去。
“我烂命一条,你不必放在心……”
“我说过,你不是烂命一条。”
只简单的一句话,乔楚生便弯起嘴角,也许是多年感情带来的错觉,他隐约觉得他们会有未来,该有未来。
片刻他出声道,“那个……幼宁说路垚回大华舞厅勘察现场了,我去看看。”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白明苏向屋里走去。
“这么晚了,你别去了,早点休息吧。”
“上次我受了伤没能回现场,这次正好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