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久站，无视事实，颠倒黑白。

    所谓的“老师”不怀好意的体罚，理所当然的谩骂，一眼明晰的偷觑。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看得到尽头？

    在这种环境下，人很容易滋生绝望，短短一天，几人已经吃尽了苦楚。

    那要是在这里留的更久呢？

    更不要说周围的人个个面色麻木，空气都是凝固的窒息感。

    这里简直像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淤泥，陷入其中，无声无息地、慢慢将人溺毙。

    午间，食堂。

    曾刚毅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嫌食堂的黑暗料理了，大口大口下咽的同时，看向外貌还像是学生的两个队友，颇为不解：“现在的学校都是这样的吗？那现在的小孩也太惨了吧！”

    “我们以前都是……”

    初楚抑制住他继续滔滔不绝的苗头：“曾叔，快吃吧，下午还长着呢。”

    陈嘉言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巡逻的保安：昨天还没有的呢。

    曾刚毅点点头，也没多想：“也是，毕竟只是些NPC。”

    初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不是这个意思，但……

    但看着陈嘉言收回视线又有些关心地看向自己，初楚回了个笑，也没说什么就是了。

    是啊，下午还有事，对这个副本来说都算大事：家长会。

    一个愚昧封闭，邪风疯长的学校里，偏见和咒骂随处可见，鄙夷和欺凌毫无新意。

    老师常常说的就是：

    “我都是为了你好！”

    “现在的学生真是…”

    “你成绩不好以后能干什么？放出去都是危害社会！”

    打压、打压、打压。

    否定、否定、还是否定。

    这里不像学校，像是一个巨大的流水线、屠宰场，学生也不是学生，是被摆上明面待价而沽的货物。

    一年到头学习、考试，反反复复直到一眼看得见尽头的人生。

    全封闭式的校园，一年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或许都是寥寥的吧？

    家长会意味着什么呢？

    ——是光吧，只存于幻想中的一触即熄的光。

    陈嘉言向她招了招手：“初楚！走了。”

    初楚停下翻飞的思绪，抿了抿唇，一笑：“来了。”

    同步率：45%

    弹幕瞬间炸了。

    [wc，之前一下没注意，这妹子的同步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那她岂不是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

    [？！！]

    [有这么厉害？太压抑的情况下会产生些巧合吧？]

    [搁着叠buff呢！这妹子身上巧合有点过于多了吧？！]

    [哎呀别急继续看呗。]

    *

    家长会没什么不同，恍惚间好像虚化和现实重合在了一起。

    几个玩家刚刚好是一个班的，周围也是一圈认识的人：顾斯、夏南珍。

    顾斯常年居于第一，对身边恭维祝贺的男男女女已经习惯了，见初楚看他，微微露出个温和的笑。

    初楚礼貌回了个笑。

    夏南珍仿佛没有看见初楚，将无视贯彻到底，但脸上分明藏着最小心翼翼的渴盼。

    初楚看见她将成绩单递给身边的女人，女人很快地浏览一遍，敷衍的神色顿住，她转头看着夏南珍。

    初楚离得不远，分明地听清了：

    “怎么才考这点分？”

    “废物！”

    “你看看人家顾斯怎么做到的？你呢？”

    夏南珍张了张嘴，和每一个现实世界中的孩子一样，轻轻解释了一句：“妈，可是我这一次已经有进步了啊。”

    女人更怒，失了面子般、一巴掌打在了夏南珍脸上，呛声道：“你还有理了？！我供你吃供你穿说你几句怎么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她似乎从这寥寥几语中汲取到了无尽的底气，声音很快洪亮起来：“这么笨以后能干什么啊？！”

    “……”

    初楚顿了顿，心中一悸，剩下就全是无穷无尽的垃圾话了，初楚转过身。

    但她分明看见，夏南珍眼中本就微末的火光，一点、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初楚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为“初楚”这个身份所准备的家长。

    并不想多于赘述，初楚很快在心中为他起了个代号：家长A。

    初楚将自己的成绩单递给家长A，并不担心家长A骂人。

    初楚极限操作，虽然提前交卷，但也卡了个极限：各科刚刚踩上了及格线。

    杨老师在发成绩单时就已经狐疑地盯了初楚好多眼：太巧了，但她偏偏答得满满当当，根本看不出来是故意压分还是刚好及格。

    杨老师再次无能狂怒，不情不愿地把成绩单交给初楚，面色阴森：“下次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好运！”

    综上，家长A的态度对她没有丝毫影响，毕竟这一关她已经过了。

    家长A很高兴，“初楚”似乎从未考过这样的成绩，一朝及格，家长A恨不得把她夸上天。

    初楚接收到了他的态度，想了想，把他当成了一个全自动夸夸机器，就开始收集周边的情报了。

    这里的家长只有两种态度，呆板的像机器：

    进步特大，成绩特好、让自己特长脸的——使劲夸。

    发挥失常、没有亮点、让自己不能长脸的——可劲骂。

    初楚注意到，曾刚毅脸色几近灰白，硕大的汗珠密密麻麻。

    应该是没达标，注意到初楚看他，他露出个似哭似笑的难看表情，他身前的男人，似乎就是他家长，一点不留情面地咒骂、暴怒。

    虽然玩家本身不会过于在意NPC的情绪，但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也可以压垮巨人的意志。

    初楚收回视线，再看陈嘉言，他应该过关了，没注意到初楚，有些满意地听着面前家长的“夸耀”。

    菜市场般的家长会很快吵吵嚷嚷地过去。

    他们都注意到：江絮没有出现。

    杨老师宣布结束，初楚拒绝了队友的回寝邀请。

    她极为难地道歉：“抱歉，但有些线索……我有点在意。”

    虽然奇怪，但陈嘉言很理解：“没事啦！初楚尽管去吧，需要我们帮忙吗？”

    初楚摇摇头。

    曾刚毅颇有些魂不守舍，还没反应过来，纳纳道：“好…好！你去吧。”

    初楚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家长会结束后，顾斯和夏南珍这两个她知道名字的人，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线索二选一。

    初楚摸摸兜里，随机拿出一颗糖。

    橙子味，金色的糖果在阳光下渡了一层漂亮的鎏金色彩。

    她很高兴地眯了眯眼睛：“唔——那就是你啦！”

    这像是抽签决定的方向随意到几乎任性，没有分析，没有头脑。

    弹幕很无语：

    [这么随便的吗？]

    [不是，正常人怎么都会选看上去线索更多的那个吧！]

    初楚把糖扔嘴里，又一次抬腿追去。

    浅浅的一层甜味就像雾一样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