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远处演武场上的兵器声渐渐停止了,过了不一会儿,从演武场上下来了很多穿着劲装的年轻人,他们的着装十分统一,身上都是清一色的黑色紧身服饰,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

    这些人的面庞大部分都很年轻,看上去多为十几岁的少年,身材却普遍偏高大健硕,一看就是从小习武之人,这中间没有一个女人,全都是半大少年。

    他们的表情有的麻木,有的凝重,甚至大部分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有几个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孩子气。

    “他们的身形和气息都像死士或者暗卫。”襄穆专注的盯着前方的那些少年。

    不错,三七的武功应该很好,自己给他上药疗伤时曾摸过他的脉搏,他的内力浑厚无比,只是因为伤病过久,在体内凝滞住了。

    想必系统2345跟自己说过的,三七在西域呆过的死士营,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这里应该是他的记忆幻境。

    张瞳暗暗沉思。

    紧接着,他们看到许多少年走向了那根吊着受刑之人的木桩。

    而站在那些黑衣少年最前面的是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方脸中年男子,那男子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能把人冻住。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和压迫感。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叛逃之人的下场。”那男子右手持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长鞭,指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三七说道。

    “此人想要脱离死士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出逃,可你们别忘了,我死士营中的机密室中存放着你们所有人的详细介绍和家属住址,即便你们想逃,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死士营抓回来。”

    那方脸的中年男子冰冷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他的眼神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即便是手中有着几条人命的少年死士们,和他对视一眼,也会感到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站在空地上的少年们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并不惊讶,毕竟在这杀人如同和呼吸空气一样容易的地方,每人命并不值钱。

    他们三两成群,看着被吊起上刑的人,神色各异,有嫉妒,有同情,有恐惧还有漠不关心的麻木。

    “活该,仗着师傅对他好,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还敢私自出逃。”一个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年表情有几丝怨愤。

    “也不过就是武功高了一点,平时傲气的要很,见到人从来不打招呼。”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狂野的死士和身边婴儿肥的少年小声嘀咕。

    三七确实性格偏冷,即便如今失忆做了奴隶,在卑微的态度下仍然骨子里带着几分常人难以觉察的傲气。

    “他这就是咎由自取,活该!”另一个尖嘴瘦猴一样的少年表情里全是幸灾乐祸,恨不得受刑之人当下就被施刑人活活抽死才好。

    他平时就看不惯这厮,论武功他在同期的死士里排第一,性子又傲气不与他们交往,更可恶的是还颇得死士营中武功最高、内力深不可测的教习师傅青睐,时常给他单独开小灶授课。

    凭什么兄弟们一样都是在刀口上舔血,一样为营里卖命,出生入死,他却可以得到不一样的优待,一直以来,他们对三七嫉妒的眼红,嫉妒的要命,可是单挑或群殴都打不过这厮,所以只能硬生生的忍气吞声到现在。

    那刺耳的鞭子声啪啪作响,鞭鞭入里,三七很快就心伤叠加旧伤,□□的上半身被抽的白里透红,鲜血遍布各处。

    此时张瞳和襄穆郡主、金刀和银剑躲藏在树丛中,张瞳看到此境,牙关紧咬,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行刑之人杀了。

    “姐姐,不可。”襄穆郡主看张瞳神色异样,连忙拉住她。

    “瞳姐姐,这里只是幻境。”襄穆郡主的头脑很清醒。

    对,三七并没有受伤,这只是由他记忆所搭建成的幻境。

    “当务之急是我们如何破解这个幻境,大家就能一同出去了。”襄穆郡主说道。

    “抱歉,是我心急了。”张瞳也明白是自己冲动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将三七当成自己的亲人,甚至是自己的弟弟。

    看到此刻他被如此惨烈的对待,便很难再克制住自己了。

    “咻!咻!”鞭刑已经施完。

    那方脸中年男子又扫视了一眼众人。

    “尔等敢叛逃者,下场与此人同!”中年男子的声音冷若冰霜。

    下面的人们沉默无声,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很快又有两个死士,将吊在刑讯架上的三七松了绳子,放了下来,他就像一只破烂不堪的人偶,已被打得血肉模糊,飘飘摇摇的掉落下来。

    三七的双手和双脚都绑上了绳结,那两名死士一人拽了一边的绳结,将三七粗暴从地上拖拽起来,拎着向村庄最深处走去。

    “银剑,你武功最高,等夜色降临的时候,你和瞳姐姐一起潜进村子探查,我和金刀在这里接应你们。”襄穆郡主对自己的侍卫吩咐道。

    “可是,小主人…我的职责是保护好你。”银剑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在出门之前,王爷吩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郡主,一切以郡主为大。

    “银剑,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如果三七破不了幻境,我们谁都出不去。”襄穆郡主的表情严肃。

    “遵命。”银剑咬了咬牙,小主人说得对,出不去这里,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儿。

    “我一定会把三七救出来。”张瞳对其他人说。

    这天的夕阳似乎来的比平时要晚,要慢。

    随着夜色降临,几名死士出了村庄往树林这边走来,想必是要出任务了。

    张瞳几人早已埋伏多时,只待他们一到附近,就冲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几人的性命。

    然后将他们尸体上的衣物扒下来给自己换上,再将其掩埋在丛林中,用叶子盖上遮了痕迹。

    张瞳和银剑乔装打扮了一番,马上就和死士营中的死士们长的没什么区别了。

    在夜色的掩盖下,他们一同潜入了村庄最深处,有一栋屋舍确实和其他的房子有所不同,普通的房屋都是用草搭建而成的,而这间屋子是用砖瓦搭建,门外还有一个死士把守,显得更加牢固些。

    应该就是关押三七的地方了。

    此时张瞳和银剑正蹲在屋舍正门斜对面的屋顶上。

    “银剑,你帮我望风,如果有什么动静,就学三声蛐蛐叫。”

    “一切小心,瞳姑娘。”

    张瞳施展轻功 ,飞到了屋顶上,幸运的是这屋顶是瓦片做成的,只要将其揭开几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房子里去。

    她轻轻地揭开几片瓦片,刚想下去就听见说话声。

    只见一位老者站立在屋子中央,屋子里的灯光十分昏暗,他低头看着被打的昏迷不醒的三七,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盘腿坐在了地面,将三七扶起来,给他输送内力,他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流向三七,那些白色的内力化成形笼罩在两人的身体上。

    可三七的丹田内府已然空虚衰败,之前处刑之时,行刑者就将他的内力尽数废去,这是营中对叛逃者的惩罚。

    生是死士营的人,死也是营中鬼,即便犯了弥天大错,营里的律令规定,并不会将此人杀死,而是废除其全身内力,实施刑罚,待其痊愈后,继续为营里的首领主子卖命。

    那些内力不断的流向三七,可他仍然不见有好转的迹象,老者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额头冒汗,咬了咬牙,继续为其输送内力。

    张瞳肉眼可见的,那些内力的流速由快变慢,再到渐渐消失不见。

    忽然间,那位盘腿老者吐出了一口鲜血,他颤抖的双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想要擦嘴,紧接着又是几口鲜血喷了出来。

    张瞳在屋顶皱了皱眉,虽不知道这人身份,可此刻他的内力显然已经都输送给了三七,内力耗尽之人便是凶多吉少,命不久矣了。

    老者擦完了嘴角,就将手帕放回了衣襟最里处,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这时原本昏迷着的三七睁开了眼睛。

    “师傅? ”三七的声音沙哑极了,多日未饮水的嘴唇也干裂的要命。

    “是您吗,师傅?”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明显的害怕和敬畏。

    老者转回身沉默不语,他低头看着三七,狠狠的朝他脸颊上扇了一掌。

    这一掌用尽了他的全力,竟是扇的三七嘴角渗出血来。

    三七苦笑了一下,没去擦嘴角渗出的鲜血,跪着向老者的方向膝行前去。

    “孽障,为师是怎么教你的?”

    “您让徒儿永远不要想着去逃,您说没有人能逃出这死士营,不论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三七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是的,他违背了师傅的训导,想要逃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他渴望着自由,那种他从未拥有,却无比想得到的东西。

    “既然你都明白,那还敢违背为师的话。”那位老者似是怒极,又狠狠的咳了几下,用衣袖掩盖住了自己咳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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