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扎西塔木抻长了脖子往后看了半天,看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了也没认出来卓玛在哪里,毕竟这次后排新招进来的人多,又都是些魁梧壮硕的猛汉,可能早都不知道把卓玛挤到哪里去了。

    扎西塔木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他的弟妹究竟在哪里,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焦灼和担忧,可自己又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距离队尾那么长,不夸张的说简直隔着无数个黑压压的脑袋,可战斗也许一触即发,他想了想,已经迈出去的步伐终究还是停在了原地。

    扎西塔木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头转向了前方,侧着脑袋叽叽咕咕的和扎西桑吉商量着待会要如何排兵布阵。

    其实在队尾一群大汉中间猫着的张瞳早就感受到扎西塔木迎面射.过来的炽热目光,只不过她并没有向这个堂哥招手示意,而是将自己埋在人群中央优哉游哉的吃着口袋里装着的水果,她那张光滑白净的脸颊和周围一圈的抠脚糙汉格格不入,就连脸上也丝毫不见一点紧张之情。

    妈呀,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

    要是万一不小心被扎西桑吉看见了,那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还是老老实实当个鸵鸟观察情况为妙。

    她这几天可没少劳心费力的,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提早混进了军营,装作老兵和后排新被招纳过来的兄弟们打了好几个照面。

    毕竟张瞳最擅长的便是军营里的交际了,她在部队里混迹了这么多年,对于如何和这些比砂砾石头还要粗糙的汉子打交道最是擅长,如何攀交情说荤段子,如何和这些兵哥俩好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到两天半的功夫,她不光记住了大部分新兵的名字,还和这些莽汉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成了一片。

    要说也是奇怪,说他们是新兵吧,他们也不算是新兵了。

    她这无意之中听了几耳朵,才发现这些被招进来的新人全都是被扎西桑吉花钱雇佣来的。

    原本他们是川地派驻进藏的杂牌军,以前是旧政府派来维权的,现如今外面的世界乱的厉害,旧政府已经摇摇欲坠的快要倒台了,这些兵很长时间没有仗打,又没有得到上面传下来可以撤出藏地的指令,本来该有的军费粮饷也因为局势混乱的原因被拖欠着一直没有发放,于是这些人不光闲的无脊六兽,口袋里也空空荡荡的,真的是兜比脸还干净。

    因此这些兵开始打起了帮助藏地各个不同土司打仗的主意,刚巧扎西桑吉派自己的心腹头人去找了他们的长官,商量好了报酬军资,他们就都心甘情愿的过来帮着打仗了。

    张瞳心里有几分困惑,按理说藏地的土司们虽然总是因为一些钱财地盘的问题杀红了眼睛,可是心里面却有着藏地人独有的血液里的一种硬气,他们是不愿意让汉人或者别的异族人参与到自己藏族人的你死我活中来的,更不屑于找外人来援助自己。

    一般说来,自己打仗的人不够,就强行将属地里的男性农奴强征成兵,拉上战场,替自己出生入死的卖命打仗,那些农奴就算是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也并不会给予丝毫的奖赏,还要继续和其他农奴一样按照季度投入到春耕秋种的辛苦劳作中去。

    如果少了收成或者是田地产量不足,还会被拉出去鞭打惩戒。

    之前战役中死去的农奴按理来说再征人补上来就好,用着自己的奴隶可是万利无本的买卖,扎西桑吉为什么要花双倍的钱财去请外援来打仗呢?

    难道是他不忍心看着农奴因为战事误了耕种的时机,因此吃不饱穿不暖?

    不会不会,张瞳马上在脑海里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扎西桑吉有多恨农奴她是深有体会的,当日阿珠被打的鲜血淋漓的场面,到现在她仍然历历在目。

    那这样说的话,扎西桑吉宁愿破财征兵,也许是看上了这些杂牌军有些作战经验吧。

    毕竟他们都是些老兵了,对于打仗这件事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这样解释的话,就完全能说得通了。

    就在扎西桑吉和扎西塔木两人并肩交谈研究的时候,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滚滚而来。

    那是拉鲁次仁带着他的军队来了!

    他一身轻铠内包裹着纯白色的藏族服饰,带着宝蓝色天珠戒指的右手上还拿着一柄上好的左轮□□,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他神色正义凌然,脸上带着从容不迫而又势不可挡的信念,左手单手握住身前的马缰冲着对面的扎西桑吉喊道:“此仗并不是我的本意!”

    他对面正对着的扎西桑吉身穿一身通体漆黑光泽的黑色缎面藏服,外面一样穿盔戴甲,和拉鲁次仁形成了一黑一白的鲜明对比。

    只见他哼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他的声音低沉又洪亮:“你不想打,这仗便可以不打么?”

    “扎西弟弟,你父毁我父天葬在先,让我父在天英灵无法安息,我又杀了你父,可谓是一报还一报,算是两清。”

    “你我两人之间并无过节,我们何不放下武器,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拉鲁次仁知道这样说或许显得自己有些假仁假义了,自己误杀了他的父亲,虽是确有冤仇,可是对方身为人子,怎么能因为自己这几句话就善罢甘休。

    可说句真话,这仗真的并非他本意,他性格本善,更愿意看到的局面是两家坐下来好好和谈。

    其实打这一仗,对他来说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从深处讲,如今他在藏地大肆推行农奴废除制度,已经引起所有固有权贵势力的不满,而扎西土司是这些旧贵族中实力最大的一家,自己如今声势正盛,正是出兵立威的好时机。

    如果这场战役他能赢了扎西桑吉,那么恐怕接下来树倒猢狲散,那些跟随在扎西桑吉后面的土司们也会被自己所震慑,农奴废除令就会如星星之火一样,燃烧遍整个藏地。

    毕竟杀鸡给猴看的道理,自古不变。

    至于输了,也是天意,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了。

    因此即便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他心中的良善迫使他还是说出口了。而且早在出兵以前,他就让自己的部下告诫所有的士兵们,所有人不得杀死扎西桑吉,只许生擒。

    他心里有愧,不愿取敌人性命。

    有趣的是,拉鲁次仁这次所带来的人马远远超过扎西桑吉,从上方眺望大约是扎西家的两倍之多。他以为自己的赢面更大,可谁知道原本剧本里的剧情中他会以微弱的劣势输给扎西桑吉,这其中最重要的决定性原因还是扎西桑吉黑化了。

    黑化了的boss一下子智商武力全都拉到顶,即便带的人数不足,可懂得排兵布阵和机关算计是没有人可以预料得到的。

    “你真窝囊,到了现如今竟还要劝我谈和。”扎西桑吉嘴角弯出了一个冷酷的弧度,微微半举起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上也握着一把左轮□□。

    “今日在这,你我二人,只能活下来一人。”

    扎西桑吉黑色的辫子随着远处拉萨河畔五彩的经幡一样随风飘扬,肆意洒脱,他漆黑的瞳孔就像那湛蓝色天空中的黑色鹰眼一般犀利,好像这凡尘俗世已经不能将他锁住。

    “那一定是我。”他的语气高亢,声线却低沉沙哑。

    那语气中满满的傲慢自大和笃定令身旁的士兵都感到震惊折服,随着那声还没有落下的话音,紧接着他高举右臂,手中握住的左轮□□发出一声枪响。

    那枪响震耳欲聋。

    那是开战的信号。

    骤然之间,扎西家全部的士兵们率先出动,两翼骑兵从两侧打先锋,中间前翼骑兵大喊着“杀啊”向前疯狂的骑行狂奔。

    后方的早已架起的高射炮没等这边骑兵冲到对面,炮弹就已经打过去炸的对面滚滚浓烟,将他们庞大的队伍生生炸出了好几个豁口。

    因为这些日子扎西桑吉苦心购进的武器,在战斗的开始,他们就已然得了先机。

    两方的势力犹如黑色的潮水逐渐汇聚到一起,那些厮杀在一起的士兵如同排山倒海之势,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甚至还有一小批拿着□□的精锐对着敌方射击。

    一时之间,刀剑声,枪炮声,火炮声连成一片。

    那声音混合起来就像是滚滚雷声震耳欲聋,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楚。

    张瞳顺着大队伍往前,本来在后排的她被士兵潮裹挟着不断的拼命向前走,她需要快点,再快点的挤到队伍的最前面,到扎西桑吉身边保护他,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可士兵实在是太多了,犹如漆黑的蚂蚁一样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向前涌动着,她顺着士兵潮不断的向前挤,从马匹和马匹之间的空隙中疯狂向前穿行着,不断马不停蹄的向前穿行着。

    终于,她挤到了离扎西桑吉不远的地方,她看见了他那顶十分显眼的银黑色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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