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木制的家具颜色特别，打眼看上去特别显眼。
那人一走出来他们就看见了。
“是我们做的家具！”杨语卓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确实是。”周尹说，“看来确实有人单独买桌子或凳子。”
“能卖出去就行。”杨语欢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双手都攥成了拳头，既紧张又兴奋。
15块钱一张桌子，这价格要是放在农村是肯定卖不出去的。
也就是镇上人的消费水平偏高。
三人在队伍尾巴上又看了好一段时间，快到中午时，供销社门口排的队伍才没那么长了。
人员一散开，长桌后面的李建军就看见了他们。
他连忙从侧门走出来，笑盈盈的冲他们走过来。
“语卓，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都没人去接你们。”
周尹的眉毛轻皱了一下。
“不用接的。”杨语卓微微一笑，“我们就趁着赶场天来看一看销售情况。”
杨语欢在一旁点了点头。
说起这个，李建军眼中被镀上了一层光，“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那张小饭桌已经被买走了，除此之外，我们还卖出了两个凳子。”
“还卖了凳子吗？”杨语卓的言语间是掩不住的欣喜。
“对。”看她这么高兴，李建军莫名也觉得开心，“那会儿你们应该还没到，早上刚开门就有人来了，刚进去一看，才问了价格，二话没说就拿了四个！”
“那太好了！”杨语卓转头对杨语欢说，“欢欢，我们真的做到了。”
别看她刚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信满满，事实上，她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毕竟他们一共三个人，有俩都是门外汉，还有一个是刚出师，还没什么经验的新手师傅。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周尹用很平淡的语气感叹了一句。
“你们做的东西很漂亮，该打磨的地方也都很平整。”李建军夸赞几句，又说，“中午在这吃个饭再走吧，就当是庆祝第一单生意做成了。”
可不是嘛，一共就一张桌子，四个凳子，作两次全卖出去了。
这单生意确实算成了。
“行，又要麻烦你们啦。”杨语卓答应下来。
周尹唇线紧抿，也没说什么。
杨语欢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李建军不是平白留他们吃饭。
吃过饭后，李建军的同事把上次谈价格时写的单子拿了出来，清咳了两下，把几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才把手握成拳头，虎口朝着嘴唇，一本正经地宣布。
“首先，恭喜我们卖出一张小饭桌和四个配套凳子！”
其他人也都很配合，他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密集而热烈的掌声。
男生继续道，“根据我们先前的定价，饭桌15元一张，凳子10元一个，本次货款一共收入55元！”
接着又是一阵掌声。
“按照约定，这55元应当交给李建军同志。”
与此同时，负责管账的那位男同志取出一个铁盒，仔仔细细地从里面清点出55元，递给李建军。
尽管是把钱往外拿，他们心里都是高兴的。
毕竟除了这一单，此后的每一单都跟他们有关系了。
李建军起身站直，双手把纸币接到手里，点了25块5出来，稍微一算，又从中抽出五角，略有些俏皮地眨眨眼，“这五角是多余的，我就替大家揣着了，剩下的25平均分成4份，每人6块2角5，小杨，你换点零的分给大家。”
他把钱递给抱着铁盒的小杨。
几个同事呆愣了一瞬，纷纷拒绝。
“怎么能这样做呢！一开始怎么说的就怎么来呗！”
“是啊，你和语卓他们仨怎么谈的，咱就怎么做啊！我们以后又不是分不到！”
“小李，可别把我们想得太小肚鸡肠哦。”
粮食一公斤才2角5分钱，6块2角5已经足足够买25斤粮食了！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而且，这事儿一开始本来就是由李建军牵头的，前期的接洽和到村里跑腿的也都是他，他们没理由和他平分这个钱。
“各位同志就拿着吧。”李建军把双手都背着，拒绝他们把钱塞回来，“咱以后都得在同一个甑子里抓饭吃，有福同享是应该的。”
小杨疯狂点头，也对也对，这钱可以拿着！
“那这钱我们也不该要！这事儿基本是你谈的，我们还啥力都没出呢，怎么能随便拿钱！”其中一位同事把刚分到手里的钱扔回铁盒里。
小杨抱着铁盒子在一旁继续点头，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啊！啥事儿都不干怎么能拿钱呢？！
“既然大家都不要，那这钱就放盒子里充公喽？”李建军故意板着脸说，“到时候把账目本一交，上头就会发现这多出来的25块钱，到时候你们可得解释清楚。”
几人当然知道李建军这是说着吓他们的，但他们也从中看到了他要给他们分钱的决心。
“好吧……”同事们勉强妥协。
墙头草小杨试探着问，“那我这会儿可以分钱了不？”
“当然可以。”李建军笑说。
三人到一旁数钱去了。
李建军把钱递到杨语卓跟前，“这剩下的另一半，就麻烦语卓帮我交给媒人大娘吧。”
“这钱得由你亲手交给她。”杨语卓说。
李建军略微一想，把钱揣回口袋里，“也对，那等她下次过来我交给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媒人都对你赞不绝口了。”杨语欢微眯着眼睛说，“脑子聪明，而且也挺会为人处事的。”
李建军下意识瞧了杨语卓一眼，婉言到，“谢谢欢欢夸奖，但夸得有点过分了哈哈哈。”
周尹从牙缝间极轻地发出一声“嘁”，除了离他最近的杨语欢，谁也没听到。
他年龄小并不代表他傻，李建军的这波操作无非两个原因。
其一，和他们合作卖家具这件事本就有一定风险，四个人中但凡有一个不愿意继续合作了，这事就兜不住，他把钱拿出来一平分，四个人谁心里也不会存在不平衡，对于关系维护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其二，他明明可以等他们走后再处理这25块5，却非得当着他们的面儿分钱，一是让他们起到证人的作用，二则是，杨语卓也在现场，把他这一行为全都看在眼里，自然而然能在她心里树立起一个大方周到，为人做事无可挑剔的形象。
“事儿也已经办完了，我们该走了。”杨语欢怕再待下去，周尹要和李建军打起来了。
李建军没有留人的理由，而且自己也要上班，“好的，我送你们到路口。”
“不用不用。”杨语卓连连摆手，朝周尹的方向努努嘴，“我们带了个大小伙子来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放心吧。”
李建军看了周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但就是令后者不爽。
“行，那你们慢走，下周可能还得劳你们再跑一趟，把新产品送过来。”李建军是那种很受长辈欢迎的长相，虽然五官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脸型方正标准，怎么看怎么一身正气。
但周尹就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和他相处，李建军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到了门口。
杨语卓和杨语欢简单道别，也转身走了。
李建军在屋里站着，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喏，这是你的那份。”小杨把6块2角5的零钱塞到他手里，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一边调侃道，“人都已经走了，别瞧啦！”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叫周尹的小男生好像对我有敌意啊？”李建军问。
“没有吧，人家从到这儿起，拢共都没说超过五句话，你咋看出来敌意的？”一位同志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荷包。
李建军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