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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日(六)

    这些仙门对纡林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只是火没烧到他们头上,不愿意白白出力。

    直到他们看徐晟洲一反常态联合那早已被仙门遗弃的稷澜宗,不过短短几天扭转战局将魔族击溃,甚至还现身了‘大客卿’这样的人物,一众各怀心思的仙门这才闻着味道赶过来上桌,想着拿捏住稷澜宗或者钨胥鼎,借机前往仙都得些好处。

    仙都可是有灵泉的啊,那是世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了。

    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破灭了,那些个昏了头的修仙者脑子里没了旁的遮眼欲望,这才清醒了几分,有人弱声问:“敢问大人,那惨死的仙者,是何人?修为如何?”

    一室沉默。

    就在修仙者们以为风清不会作答的时候,她才淡淡吐出两个字:“真仙。”

    是,我的......师兄。

    在座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真仙,那可是飞升的真仙!放到哪里都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死的竟然那般......惨不忍睹。

    众人不约而同地紧靠在身下的椅子上,他们脑子混乱,脑海里唯有一个声音:连真仙都死了。

    死在魔族的手里。

    将恐惧咽下,强装镇定的仙门又自我安慰地想:没事的,没事的,魔族打不到他们的仙门去,这不还有人族吗?徐晟洲这个怪物还在呢。再说了,人族不行了还有妖族,那一个个都是肉身强悍的家伙,魔族不可能杀上仙门的。

    风清冷眼看着他们的变化,心中说不出是失望多一些,还是麻木多一些。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了起了,比骊淞山上的大雪还要严寒。然而再也没有人,会在大雪将她掩埋的时候,把她挖出来,笑着给她擦干脸,挪揄着说:“拿不起刀就该怪刀不好,怎么还跟自己撒气呢?走,师兄带你去欺负岱融玩。”

    风清落寞一笑,六师兄惯会逗她,拿不起刀总归是自己原因,哪有无理取闹的怪刀的。

    只是,饶是这样的谎话,她也再没机会听了。

    忽然,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被人牵住。

    大庭广众的,徐晟洲只是动作极小的在桌下勾住了她一根食指。

    徐晟洲小心地握着,像是手里捏着块薄如蝉翼的瓷器。

    男人略高的体温从食指传来,风清蓦然抬头,脸上的木然冷漠还未消失,就见徐晟洲歪着头看她。

    他的笑意并不显眼,这位少年将军面上云淡风轻,但他其实总是这般,好似一切都不怎么在意,让人找不到弱点,却又运筹帷幄高瞻远瞩。

    但风清确认他此刻是笑着的,因为他的眼中,自己的影子很亮。

    风清自己都觉得扭曲狰狞的模样,被他的一双瑞凤眼包裹着。

    通过相连的指尖,徐晟洲慢慢融化了冰封雪山的棱角,那朵初见时藏在冰棱的花儿,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破绽。

    徐晟洲清清捏了一下就松开了,其他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察觉到,只有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洛音,余光闪了闪。

    穆平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地重要性,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可,钨胥鼎事关重大,稷澜宗如何担负地了这个重任!该由我青海云宗负责押运回仙都才对!”

    话音未落,众人面前的茶水,甚至是不弃提着的茶壶都猝不及防地炸开,以肉眼可见地恐怖速度凝结成冰锥,并且整齐划一地直指穆平。

    “你!本尊是青海云宗地长老,就连已是真仙的宗主也要客气几分,你敢如此对本尊!”

    风清根本不屑与穆平置喙,她看向身边被吓了一跳,拿着一个茶壶残柄不知所措的不弃,不弃连忙站直溜了抿着唇小心看她。

    风清朝她浅浅笑了笑,安抚道:“别怕,跟我来。”

    “哦哦,好的。”不弃拿着那个茶壶柄不知道怎么办,最后破罐子破摔往桌子上一扔。将一动不敢动的仙门弟子又吓了一跳。

    “三十六路仙门只有姬宗主有能力除去魔气,十年前你们放任稷澜宗藏起钨胥鼎的时候,不就心知肚明吗?现成的便宜好捡,千年前青海云宗捡过一次,怎么一千年后还是毫无寸进,还是在这个位置呢?”徐晟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扫过那一根根包围着穆平冰凌,笑说:“哦,也不对,现在该你们守着第一仙门,辗转卧榻了。”

    青海云宗:什么意思?徐晟洲什么意思!是说我青海云宗要像当初的稷澜宗一样气数将尽吗!

    “各宗继续继品茶吧,吃饱喝足,未来才有力气杀魔。”

    言罢,他跟上风清的脚步。

    三人走了一小段,风清回头安静的看向徐晟洲。

    那模样格外乖巧可爱,徐晟洲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晃了晃右手:“锁妖链坏了,不是在下想耽误两位姑娘私语。”

    风清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很少接触这么低级的灵器,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她对这条锁妖链一直是放任的态度。

    徐晟洲怕强拆伤到她,商量着道:“我已经让林大人去想办法了,你且再等等......”

    风清打断他:“没事,我可以处理。”风清还裹着厚厚一层纱布的右手虚握住左腕,用灵力硬生生将锁妖链震断了。

    她毫不在乎强行毁掉锁妖链,只为脱离自己,徐晟洲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更无暇多顾及自己的心情,瞧着风清右手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知道这姑娘不会听他的,多说无益,做了个请的姿势,主动把地方让给了她们。

    风清向他点了点头,带着不弃走到一处视野极其开阔的地方。

    此刻日头又高了些,远处的山势更加明显,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出千年前的模样。

    不弃心里正犯嘀咕呢,心道小仙女就是不一样,要处置她还会给她留面子不让外人看见,话说,仙都刑罚之中,冒名大客卿是什么处罚呢?哎,也不知道今天过后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在想什么啊,这可是大客卿诶,她死一百次都不够看的吧!

    不弃悲从中来,不免又想起这流离的小半生,暗道一句蛇生真难。

    风清看着她快哭了的小脸,双指触碰到她的眉心,灵力流经不弃的周身,她的伪装也尽数退去,仿佛洗尽铅华,黑发变成鲜嫩的绿色,衬的她肌肤越发白嫩,那双眼也像极了她的母亲,碧波流翠。

    就像岱融总爱显摆他那一头白毛一样,在妖族中,发色是最明显的区别血脉高贵与否的标志。

    风清相信,未来的不弃甚至有与岱融的一战之力。

    “这......我,我变成仙女啦?”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这柔顺显眼的绿发......不对啊,她不是只有点姿色的低级蛇妖吗?

    风清等她好奇完,问:“你想修行吗?”

    不弃懵了,铡刀没落下来,反而砸了下了个大饼:“我......”

    风清让她先别急着回答,“不是你往常的散修,是修苍生大道,如神音阁一般,如稷澜宗一般,如我一般。若你愿意,我助你悟道。三千道法皆取自三界苍生,你若行此道,便要以苍生为任,往后每一次,都要像在嘉郡一样。”

    忽然不用死掉,还获得美貌加成的小蟒蛇差点幸福到显出原形摇尾巴,又听仙女大人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弃咽了咽口水,震惊地合不拢嘴。

    主要是风清说的语气太过轻松了,仙女客卿大人看似生人勿进,实则连灵力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弃已经找不着北了,她攥着自己的绿毛拧成麻花。

    她忽然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尖,小心地看了一眼美丽的仙女客卿大人,弱弱的问:“我是什么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千金吗?”

    好像三界之内也只有一条绿岩蟒王,‘大家族……’风清顿,而后诚实道:“不是。”

    没有什么话本子里的可怕家族纠葛,真美妙,不弃舒展眉目,说:“我想。我想变强,我想保护小玉姐姐和其他美丽的柔弱的漂亮姐妹。”

    刚走到边上的,洛音:?

    这是什么贪图美色的大傻子?

    风清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朵霜花给她,“拿着它,跟洛阁主去雷霆海,若是有一个白毛的拦着你,就把这朵花交给他。”

    不弃双手捧着小霜花,震惊地无以复加,雷霆海,那不是传说中仙都的禁地吗?

    “你倒是会吩咐人,我什么时候答应你送她去雷霆海了!”洛音带着脾气撇了一眼风清,架子端的高高的。

    “瑶山琴的琴弦需要雷霆海淬炼,你必定要去,若是顺道,也可以去山上坐坐。”洛音虽然不说,她知道不论是洛音还是神音阁,这次都出力很大,骊淞神山上灵力充沛,有利于她修行。

    洛音闻言,再也说不出抗拒的话,有外人在,她说的隐晦至极:“仙......你大师兄,他最近如何?”

    “师兄还在闭关。”

    闭关啊,那她远远悄悄地去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行吧,本尊大发慈悲替你跑一趟。”洛音看着身边焕然一新的不弃,心想这么个愚蠢的,竟然是个厉害角色?

    妖媚模样,比起风清都差不了多少。

    洛音忽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审视风清:“你和徐晟洲,怎么回事?”真是胆大,骊淞神山几位大佬宠着的小仙女,竟然和一个凡人暗通款曲,这被那几位知道了,还不给风清腿打断,她这次正好可以碰见风清的八师兄岱融,那位和风清可也是过不去的,一直闹到大的。

    洛音心中寻思着,差点笑出来,最好景熙仙君狠狠罚她一顿,再也不喜欢她。

    最后洛音险些压不住嘴角,意识到自己太过分后正色直言地带走了不弃。

    不弃嘿嘿两声:“宗主和仙子关系很好?”

    洛音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模样:“谁?我不认识。”

    不弃:不信。

    送走不弃和洛音,风清去找了姬问玉。姬问玉并未如张佩仙所说的卧病在床,许是稷澜宗为他收拾出来了一个小房间,看着简朴却也干净。

    姬问玉人如其名,如玉温泽,手中拿着缩小的钨胥鼎,静静地坐着,看不出是在等人还是在沉思。

    看到风清他意外也不意外,温和地说:“仙子请坐。”

    风清礼貌地过问了他的身体,而后将她的打算和盘托出。

    “稷澜宗除魔有功,又为仙都炼化了魔物钨胥鼎做聚灵之用,对修仙界来说功不可没。我想麻烦姬宗主亲自带着钨胥鼎去一趟仙都,将纡林和三界局势说与长公主。”

    姬问玉露出一丝苦笑,不得不将真相告知风清:“回大客卿,稷澜宗并未成功斩杀尖鲨太子喀什雄,连抢来的钨胥鼎......”姬问玉将钨胥鼎放到了风清的面前,“它是假的。”

    这也是姬问玉不愿见其他宗门的原因,本来想等风清到了之后再去的,不想风清比他先一步找上来。

    几许沉默,姬问玉又道:“多谢客卿大人全我稷澜宗的体面,于大人,于少将军,宗门上下受之有愧。私藏钨胥鼎之事,我会亲自向长公主殿下谢罪,还望大人,保全我稷澜宗子弟。”

    风清的唇角微微抿起,而后说出的话如同惊雷般让姬问玉生出冷汗:“佛玉灵体,你还是被钨胥鼎影响了。”

    姬问玉的瞳孔陡然放大,下意识想要反驳,风清将钨胥鼎推回,看着他说:“钨胥鼎,就是真的。”

    “你就是有功,就是为修仙界炼化的钨胥鼎,就是和少将军联手击退的魔族。”

    “你要带着这份功劳走向仙都,走到三十六路仙家面前,走到王宫大殿上,走到所有人都不敢忽视的地方。”

    她站起来,透过残破的小窗扫视过四野,声音像一潭深水,“真相如何,重要吗?”

    “不要被魔器影响陷入困局,就算是困局,也可以杀出去。”

    “不过背水一战罢了,迟早都会来的,决定生死的,从来只有自己。”

    姬问玉闻言怔忡着。

    也许是在幻境中和姬家有过交集,她此刻看着姬问玉的眼光中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慈爱。

    她柔声道了一句与眼下话题八杆子打不着的话:“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这张肖像姬家双子的脸庞比任何真相和言语都更加有力量,长公主会看到,千年前埋下心魔的那些老家伙也会看到,他们会懂其中的未尽之言。

    直到终有一天,三界所有的生灵都会通晓:想要生存,唯有一战。

    姬问玉被这突如其来的长辈言辞打得措手不及,一宗之主也显出几分局促来。

    可怜的几百岁小宗主,通达世事却难解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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