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钨胥幻境(四)

    药效开始了,‘姬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姬宣轻而易举将弟弟的扶起来,带着他往住处走去。

    屋里风清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前看金乌族的古书,姬宣一进门不容风清看清来人,就拂袖将猫猫弄晕了过去。

    姬宣将弟弟和准弟妹一起放在榻上,他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爱怜,这是他家里的小孩,他和父亲用命也要守护的未来。

    风清和徐晟洲阿,这两个来自异世的魂灵,若是能在那个来去匆匆的夜里回头望一眼,就会发现,那个严肃刻板的老宗主也曾用这样的眼神,在黑夜里对他们遥遥相送过。

    姬宣将宗主令牌取下,挂在了姬容的腰间,天之骄子软下眉眼,细致地将锦穗一根根捋好。断断续续的念叨和桌案前无声燃烧的金乌火交错着。

    “爹的死,是他自愿的。第一仙门宗主身死,是给魔主的最好的投名状,青海云宗的宗主,已经穿过界壁,去了魔族了。外域魔族和此间天地的胜负,今夜便见分晓。”

    “兄长孑然一身,但你得养芙湘阿。”

    “那个叫柳元的孩子,勤奋听话,以后也麻烦你们多照顾了,我把他藏在后山。”

    “今夜,你们好好休息,未来稷澜宗,交给你们了。”

    姬宣打开门,门却被一阵怪风猛地合上,他敏锐地回头,床上本该昏迷的两人齐刷刷坐了起来。

    定睛一看,徐晟洲哪哪儿都瞧不出精神不济的模样,他曲起一条长腿,勾着宗主令的手搭在上面,他随意地摆弄着手里的令牌,掀起眼皮问:“所以,你是打算自己送死吗?”

    “阿容你没事?”姬宣难以置信。

    徐晟洲摊开双手,“兄长很失望?”

    留给姬宣的时间并不多,他绷紧了音色,严肃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为了芙湘,你也该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徐晟洲长腿迈开,几步上前握住姬宣的手腕,姬宣毫无防备就被他偷袭,而后风清用双生金铃牵引出无数金线,将姬宣困成了个团团。

    徐晟洲将宗主令塞回给他,取走了姬宣的令牌挂自己腰上。他对着床上的姬宣挑眉,心想姬问玉估计都没饱览过他爹这个跳脚的样子,徐晟洲笑了笑,说:“你注定了要活的,你还有个好儿子要生呢。这次机会,就让我吧。”

    “一千年前的魔族,我还真是,很想领教。”

    “我去前线玩玩,你呢?”徐晟洲换成了姬宣的打扮,挂着姬宣的令牌,很明显是要替兄长挂帅出征。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就算姬宣姬容是双生兄弟,就算他们实力不相上下,徐晟洲仍然不愿意出差错。

    就让他徐晟洲在这虚妄的世界里,和一千年前的浩劫来一场交锋。

    这是不想管猫猫了?姬宣气的面红耳赤,对着徐晟洲无用地蹬腿:“姬容,你个混账,你敢舍弃芙湘我宰了你!当初你执意带着芙湘上山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会负责会好好养大的!”

    姬宣看着芙湘轻轻挥手就让他不得动弹,忽然觉得做梦一般,他闭上眼狠狠摇了摇再睁开,就听那还没成年的小猫猫聊家常般的温语:“我去找绿岩蟒王,十日凌空和她必定有关系。”

    这是绿岩蟒王的幻境,可到现在,她还没真正见过绿岩蟒王。

    这些天不论是徐晟洲还是风清,都打探不到绿岩蟒王的踪迹。

    这幻境,似乎还别有用意,风清知道,现在该是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两人在门口分别,徐晟洲望着她,这些时日,就算风清是猫猫样子,他也未曾和她同榻过,方才姬宣将他们二人放到一张床上,那是他距离风清最近的时候。

    她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霜雪味道,他早在碣罗城就深深体会过,如今好像又化成了一片雪,缠在了他身边似的。

    又痒起来了。

    徐晟洲狠狠碾着指腹,面上却越发古井无波,他平静的可怕,让人根本猜不透心思。

    晋山郡他出兵时,想问的问题依旧梗在喉头,日头久了,想知道和明知没必要的念头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在他脑子里打的血肉模糊。

    人和仙妖的差距太大了。

    徐晟洲黑沉沉的眼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顺着小姑娘仰头询问的目光,在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瞳孔中看见了狰狞的自己。

    少年将军复而转笑,转眼便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随口的一句:“那你当心。”

    风清的眼也弯了弯,说:“将军保重。”

    他们的身影背道而驰,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风清变回原身,雪白软糯的猫猫穿过守备森严的扶桑林,来到扶桑谷深处。

    猫猫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在前方山洞里闻到了浓重的妖气,踩着猫步钻了进去。

    山洞不大,所以就算是迟来的猫猫,也听清楚了那道女声说的话。

    “千年之后,魔族就是你们的未来。”

    “想活,就掩护我,再撞一次神界界壁。”

    有金乌长老愤愤不平:“你痴人说梦!十日凌空?那是会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就为了掩护你再飞升一次?你做梦!”

    “十日凌空有违天道,你敢逆天而为!”

    那女人的声音格外平静,甚至细听还存了几分温柔,在一众扯着嗓子的大老粗中格外突出。

    她说:“修行本就是与天争。”

    还是金乌族长理智一些,他问:“蟒王何意?”

    风清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猫猫把身子放软,将脑袋探进光里。

    坐在一堆火红的金乌中的,是一个绿发竖瞳的女人,一身绿衫如蛇皮一般浮光顺滑,光看一眼就知道那摸上去一定是手感极好的料子。

    风清听绿岩蟒王说:“佞蛇魔部有一鼎名为钨胥,四大魔主凝聚了半个魔域的魔气,准备涌此间天地,彻底污染了你们的仙根和灵气。届时,你们想用金乌火烧魔气,都来不及了。我可以直面神雷,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忍受成为魔族的奴隶和玩物。”

    绿岩蟒王不愿再多费口舌,站起身来,那身绸子如浪摆开,她径直走出来,大方迈入这片被魔气笼罩的天空。

    半步神境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猫猫?绿色的竖瞳对上探出的猫猫头,绿岩蟒王莞尔一笑,将猫猫清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新生的婴儿一般轻柔,她背对着十位金乌族最强的高手,抚摸着猫猫的脊背,温和中带着几分慷慨:“我准备赴死了,诸位呢?”

    身后的十位金乌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绿岩蟒王说的可能他们赌不起。

    “可十日凌空必将生灵涂炭阿!”

    金乌族长说:“我已密信给一位......大能,待我等灵智散尽,他会射落九日,还三界阴阳秩序。”

    “不论前线如何,我金乌一族,决不允许魔气毁坏了天地灵气!”

    绿岩蟒王低头用冰凉的手揉着猫猫的后勃颈,被冷血动物抚摸的恐惧让猫猫不自觉打颤。

    蟒蛇安抚怀中的猫猫:“别怕,想看就一起去看看吧。”

    “你知道魔族今夜会夜袭扶桑谷,金乌一族必定全军覆没吗?”风清不打算兜圈子,琥珀般的猫眼对上那双幽绿的竖瞳。

    绿岩蟒王爱怜地摸着怀中的小妖:“算是知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知道必死也要撞一次,为什么还是愿意帮助注定的败将。

    风清抬起的猫猫脸看着绿岩蟒王的笑,那种笑意风清无法言说,她看不懂到底是何意。

    那种笑在一条冰冷的蟒蛇脸上,荡漾在一双幽绿色的竖瞳中,和风中簌簌作响的扶桑叶一般,都成了风清无法理解的信号。

    绿岩蟒王刮了刮猫猫粉色的鼻尖,声音像歌一样动听:“我呀,有一个女儿,我希望她能长得像你一样漂亮。”

    “我想,她也能有未来。”

    猫猫呆愣,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一个理由。

    绿岩蟒王现出原形,飞上虚空之时,对风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需要借神雷之力催生,你们都会长大的。不要放弃,祝你们终有一日,能成功。”

    绿岩蟒王冲上天际的同时,十日凌空,一瞬间整个黑夜照成了发亮的白日,而界壁之下,钨胥鼎中沸腾的魔气大半都被金乌火烧成了汽浪。

    短暂的失明并没有让仙族大部队乱了阵脚,因为他们的统帅,那位稷澜宗的少宗主,立刻改变策略,他们将护心镜取下来炼成了一个巨大的凹镜,将它对准灵器发现魔族气息的地方。

    距离最近的风清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花,眼睛也有血渗出。

    ‘我呀,有一个女儿,我希望她能长得像你一样漂亮。’

    ‘我想,她能有未来。’

    ‘不要放弃,祝你们终有一日,能成功。’

    她是为了她女儿?

    风清终于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绿岩蟒王的女儿。

    那个倔强的小蛇妖。

    她叫不弃。

    不要放弃的不弃。

    风清现出人形,顾不得被晃瞎的双眼,寻着妖气的味道追上绿岩蟒王的身影。

    十日凌空的景象短暂迷惑了神,绿岩蟒王偷袭成功,神界界壁裂开了一道缝隙。

    天地震怒,缝隙之间泄下力量可怖的神罚之雷。

    绿岩蟒王迎着神雷继续冲撞,妖身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彻底蜕变,她进化出了一对翡翠一般的龙角,和一片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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