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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谷(一)

    风清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撑着着那片阔叶,坐在了漏雨的屋檐前,伸手感触着雨中的气息。

    心魔才一会儿没盯住她,这小疯批又闹事了。

    心魔:......

    “你神经病吧!拿着滞魂钉往自己手里钉,这三鬼头是什么好看至极的时尚单品吗!你还嫌你身上的伤不够多是吧?你不要命我要命啊,好好活到大结局一统三界行吗!真是服了,你是心魔还是我是心魔,你简直比魔还可怕!”

    风清对心魔的跳脚视而不见,她平静反问:“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我适合做一个魔修的吗?”

    心魔: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蛇妖走后,她就将面纱摘了。

    她这张脸魔族没见过,见过的人也不可能拆穿她。如今她更是有堕魔蛇妖的身份作伪装,谁也不会想到她是骊淞山里深居简出的破魔第九刀。

    风清自顾自一手撑阔叶一手玩着屋檐下的水,语气稀松平常的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蛇妖说她没现过人形,我有魔气伪装,加上滞魂钉,魔族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有伪。”

    试问谁会怀疑自己打入的追踪记号呢?

    “这蛇妖修为尚可,但是在被钉了滞魂钉的情况下逃出来,不可能。”雨珠化作游蛇,缠绕在她的指尖,起初还比较生硬,后来模样逐渐灵动,几条雨水凝成的蛇围绕着她,在青衣绿叶之间攀缘,给风清添了几分妖色。

    远望着,就像是一只妩媚多情的蛇妖在修行。

    一只水淋淋的、翠嫩的、艳不自知的蛇妖。

    风清好似得了趣,歪着头垂眼看身上的透明水蛇被青衣印染,眼中不再只有空旷疏离,话也多了。

    她接着说:“这里是极西之地,再逃,不就只有雾野只一条路?不会有人逃命选一条死路,明显就是有心者把她往这里赶。传说雾野嗜血,有一条妖力深不可测的巨蟒守护。蟒蛇同源,魔族这是拿小蛇妖试炼呢。他们也想要金乌火。”

    这滞魂钉哪里是追踪蛇妖,不过魔族想借一只气性刚烈,修为还行的小蛇,投石问路罢了。

    她可厉害,自己给自己钉了滞魂钉,不痛不痒面不改色的玩水,还能点评一下喀什雄:“就喀什雄派这种层次的刺客追杀我来看,他没有几两聪明,不会布这么深的局。他有个厉害军师。”

    心眼子多的小魔头!

    心魔:“现在你成了他们的试路石了!风小蛇!”

    风清勾唇,说:“那就,试试吧。”

    魔族‘追杀’的魔兵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个死活不从少主的蛇妖已经现了人形,看起来虚弱至极地歪斜在一根庙门前的立柱上,撑着的阔叶挡住了她大半容颜,破烂屋檐上漏下的雨打在叶子上,颇有一副娇弱无力之感。

    那身姿,怎么瞧着都是妖中极品,也难怪少主盯着这蛇妖不放。

    “女妖,怎么?不跑了?决意跟我们回去伺候少主吗?”

    追杀蛇妖的不过三魔,但比起先前那批水平参差看起来像是临时凑一块的刺客团来说,看起来厉害了不少。

    说明进雾野取金乌火比起追杀一个修补碣罗城封印的仙还重要。风清见到这三魔时,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对的。

    魔族大费周章破封印救涉引,或许并非无用棋局,但最重要的,还是金乌火。

    风清直言:“喀什雄想让我进雾野送死。”

    这蛇妖怎么突然聪明了?

    三人面面相觑,怀疑换了妖,但是滞魂钉死死钉在她手上,绝对还是那条蛇,不会有错。

    “既然你知道,也就不用我们演戏了。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们送你进去?”一魔说罢,魔爪朝风清的细腕伸过去。

    徐晟洲嚣张至极的声音穿破雨幕:“我当是什么沦为草寇的破落户,原来是手下败将,怎么?尖鲨无人可用了?几个在战场上尿裤子的都放出来?”

    “徐晟洲?!”

    一魔欲退,却被同伴拉住:“怕什么,他老子和部下还被我们少主困死在晋山郡,如今是生是死都说不定,他进不去晋山郡,来找金乌火驱毒雾也是预料之中。”

    那魔族看了眼蛇妖手上的滞魂钉,撑起面子朝徐晟洲皮笑肉不笑:“我们只是抓一个少主逃掉的美妾,徐小将军不忙着救父,来管我们的少主的私事?”

    徐晟洲抱剑笑说:“若我要管呢?”

    “一起上,他在碣罗城身受重伤,能杀了他我们就是魔族的功臣!”

    三魔齐上,汹涌的魔气瞬间充斥在几人周围,卓泽和旭阳同时拔剑应对,徐晟洲将鸿止推出剑鞘一指,原本游刃有余的戏谑收敛了,变成了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风动,剑出鞘,为风霜添峭。

    他的剑快到连风清都感到惊讶。

    若撇去仙法加持,这人,甚至不输她。

    一个人族,不修仙不炼器,还能强到这么种地步,难怪魔族畏惧他的名号。

    心魔:罗刹藤对宿主要求很高的好不啦!你以为是随随便便寄生啊。

    几个回合下来三魔讨不着好,极有眼色得化作黑雾逃窜。

    徐晟洲冷哼一声,收了剑,朝庙檐下的风清步步紧逼。

    可凶可凶的,一把就将人姑娘遮雨的大叶子抢走了。

    那小庙本就漏雨,没了遮蔽,瓦片上盈满了雨水,恰好滴答在女孩儿的脸侧。

    风清低眉顺眼着,看起来温顺无害。徐晟洲只能看到细密睫毛上的露珠。

    “抬起头来。”徐晟洲沉着眼盯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和审犯人没什么两样,拇指和食指指腹狠狠捻着,好似前些时候在林间摘得那片绿叶子还在似的。

    瞧着像是非欺负狠了才罢休。

    风清抬了眼睫。

    那汪纯净山泉落了雨,湿濡安静,错落在他眼底。

    瞧见她真容,徐晟洲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这少年成名的小将军心性本事都是一等一,他若是不愿,旁人窥不见半点心思。

    卓泽和旭阳跟在身后不敢言语,将军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徐晟洲余光扫过风清那只无力下垂的右手,三颗鬼头扎在上面,伤口外圈都泛着层森然的白。

    鸿止横出剑鞘一大截,贴在她脖子上,因着主人的不悦,出手时颇为尖锐,剑锋划破了她颈侧的肌肤。

    不深,只冒了几滴红珠。

    剑主人高冷又凶悍,指令简洁明了:“起来,进雾野。”

    风清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本来想的是由魔族亲自带进雾野,而后取了金乌火再被他们带到喀什雄身边,杀魔夺火一气呵成。

    如今魔族被徐晟洲赶走了,她也是要进雾野找金乌火的。

    山路尽头就是雾野,传说雾野中有一条巨蟒守护,会吃掉所有企图进入扶桑谷偷取金乌火的贼。

    “等等,少将军!”旭阳翻开小本本,和徐晟洲说悄悄话:“林大人交代了,雾野中迷幻之像众多,若是少将军想带蛇妖进去,借此隐藏气息,最好还是有备无患。”旭阳看向那美得离谱的蛇妖,心却是完全偏自家小将军的,他小声提醒:“毕竟妖性难训。”

    旭阳把林上崖给的锁妖链递给徐晟洲。

    徐晟洲把它绑在风清的左手上。林上崖不愧是第一炼器师,出品不凡,锁妖链闻着妖魔气息就紧紧覆上去。

    徐晟洲攥着另一头,问旭阳:“可以放心了?”

    旭阳和卓泽作揖同声道:“少将军当心。”

    雾野并非传闻的阴森可怖,反而是一番融融生机的景象。

    这里没有雨,微风荡漾,绿草如茵。

    萤火在湛蓝的苍穹点出灿烂小花,漫山遍野的绿互相挤压,风吹一侧,整个雾野都像是懒洋洋翻了个身,天真无邪地展示着柔软的腹肉。

    比外头阴恻恻,雨淋漓的人间更像是三月阳春。

    清甜的草香扑面而来,耳畔只有脚踩草地的摩擦声和走动之间,锁妖链撞击的叮当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晟洲小心翼翼地在前开路。

    不知何时,锁妖链的声音消失了,身后的脚步声也没了。

    “你......”徐晟洲转过头,他明明牵得很好的人不见了,锁妖链捆着的只有一颗还在冒着鲜血的脑袋。

    他瞥了一眼,脑袋也是熟人的,是他爹,泫北的大将军徐铮颐。

    徐晟洲漆黑的眸连一丝异样都没有,他面无表情地无视了那颗脑袋,闭上眼扯了扯铁链,确定那头还拴着些什么,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

    那道在碣罗就出现过的奇怪声音又来了。

    “你看,你不修仙,你连你爹都保护不了,他被喀什雄那种奸猾小人害死了,你心甘吗!徐晟洲!徐小将军!泫北战神!你为泫北出生入死,纵使流尽最后一滴血,百年之后谁会记得你?”

    “凡人寿数几何?神仙寿数几何?”

    “你何等天资,你若修仙,就算是那仙宫之主,易了他也并非不可。”

    “你是枭主!天生的枭主!”

    “徐——晟——洲!”

    “何苦困在这人间呢?”

    “你也不甘对吧?上一次,祸到临头,孤身一人堵在封印口,饿疯了的魔不要命地啃你的血肉,你疼得毫无办法!我听到了你的不甘!若你修仙,这些杂碎又能奈你何?”

    “跟我走吧,踏上那仙门,你必是真仙,三界至尊!”

    徐晟洲笑说:“好啊,拿喀什雄他老子的脑袋来给我祭酒,我就修仙。”

    那道声音顿住。

    他低头拨弄手上的锁妖链,连唇边都含着点笑意,看起来是一副浪荡风流的贵公子模样,说话时却极冷:“做不到?那跟老子扯什么犊子?”

    没声音接这话头了。徐晟洲将锁妖链攥得铁青,再没有回头看过那颗血淋淋的脑袋。

    他知道进雾野的人为什么出不去了。

    是人心之悲欢念欲,在这片葳蕤旷野吞噬了盗窃的贼。

    徐晟洲拨开及腰的草,不断地往前走,内心只有一个念头:爹,等我,一定要等我。

    可他越走越觉得脚步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皮肉都被拉扯着下坠,而脑袋一直往天上伸,徐晟洲抬起无力的手想去摸摸脖子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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