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热

    她选择做起了恶人。

    天已经暗下来,她上了公交车回了家,玉兰巷今晚意外的没有了花香。

    周玲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待她回家,听见她的动静,往门口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幸幸回来了,刚好可以吃饭了。”

    此刻周玲的脸上是她很久都没见过的笑容,祈幸点点头,洗了手,坐在餐桌上把周玲做的菜全吃过一遍,胡乱的往嘴里塞着,周玲以为她是真饿了,因为她今早就没有吃饭,那碗饭她没动过。

    “慢点吃,”周玲给她夹菜,“这些都是问了你舅舅后才做的。”

    祈幸放下下手中的碗筷,“吃饱了,今天有些累。”

    祈幸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碗筷,进了厨房洗了碗。

    周玲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

    祈幸上楼之前,看着坐在餐桌上盯着饭菜像是发呆的周玲,说了一句挺好吃的后就上了楼。

    关上房门,她才终于做回自己,回到窗边坐下,看着窗外的夜色,盛则燃应该讨厌死她了吧,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就连自己都讨厌自己。

    她甚至还能看得见盛则燃低着的头,他平日里总是挺直着脊背,只有说话时会向她低下头,会不厌其烦在校门口等着她放学带她去吃饭,会下雨时担心她没伞跑进校园里接她,会因为她的情绪收起自己的锋芒,还会——

    祈幸抱着自己的双膝,头埋进臂弯里,呜呜咽咽声传出来,被周玲打的时候她没有哭,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哭,伤口流血缝针拆线她没有哭。

    此刻哭是因为她伤害了盛则燃,她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哭的权力,可直到今天在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泣涕如雨。

    她知道自己再也遇不到像盛则燃这般好的人了。

    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般对她好。

    祈幸哭了很久,头一直埋在臂弯里,眼泪像是大坝决堤,收也收不住。

    *

    盛则燃回到家,没开灯径直拿上昨晚买来没喝完的酒,窝在沙发里,闷头喝了一瓶又一瓶,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买烈酒。

    恨自己一时冲动就跟她说了喜欢。

    她说了一堆他只记得她说的那句不要做朋友了。

    真是挺狠的一人,话都说的那么刺耳。

    盛则燃窝在沙发里,家里安静的没有声音,此刻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他从来都是这样热烈直接,他没想过会对她造困扰,他没想过伤害她,也没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哪怕她决绝的说着我不喜欢你,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盛则燃觉得有一点她说的挺对的,她是很会装,所以她说的一切他都不信,他不信她对他毫无感觉。

    这傻子不知道会不会偷偷哭,盛则燃觉得祈幸总是忍的很好。

    他拿起手机,打开和她的聊天对话框,字删了又打,愣是发不出去一个字。

    酒精开始上头,他平时只是一瓶就不行了,今天忍着喝了好几瓶,还能看得清楚屏幕上的字,他还是没忍住给她发了消息,不出意外的她没回。

    趁着酒精上头他倔强的给她打电话,祈幸没接,再打的时候已经是关机了。

    盛则燃烦躁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真行。”

    “连朋友都别做了。”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怎样,歪歪扭扭的走上楼,强撑着给自己洗了个澡,最后一头扎在床上,就这样睡着。

    祈幸看向一旁的手机,盛则燃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最后直接点了关机,既然狠了心,就不要再一次陷入。

    祈幸的眼睛哭的红肿,鼻子也不通气,路都很难看清,可她还是给自己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鼻子也被她擦得通红,她坐在桌子前,拿出数学练习题,不知疲倦的做到夜里两点,一边写一边掉眼泪,眼泪把她写的字晕染开,她用指尖擦拭,却把字给擦花了。

    她合上试题集,转身躺在床上,她把大灯关掉了,只留下了平时的台灯,房间里是昏黄的灯光。

    夜里祈幸做起了梦,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噩梦,只不过这次她没被惊醒,她醒不过来,意识清醒,可身体不受控制,她拼了命的想睁开眼睛,可睁不开,连一根手指都都动不了,她只觉得满头大汗,浑身无力,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失神的盯着天花板,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她浑身无力,大口的吸气。

    这种梦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可这一次醒来格外艰难。

    *

    次日,盛则燃的手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响个不停,可他睡的很沉。

    直到秦洲站在他床边,他才疲惫的睁开眼,脑子疼的不行,他不悦的翻身,拉过被子盖住脸。

    “你怎么回事?”

    秦洲一进来就看见一地的酒瓶,手机被他丢在沙发上,怪不得盛姨打电话没人接,一大早的让他过来看看。

    “你把那酒全喝了?我说,”秦洲在他床边坐下,“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饿的。”

    “没事滚。”盛则燃没一句好话,本来脑子就疼,还一大早被吵醒,他不耐烦到极点。

    “盛姨给你打电话没接,怕你出事,”秦洲说着爬上他的床,“你以为我乐意一大早过来,我还没睡够呢。”

    秦洲说完扯过他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睡醒了再说。”

    “要睡去隔壁睡,”盛则燃踢他一脚,“别逼我打你。”

    “省省吧你,那嗓子都劈了,”秦洲又扯了两下被子,“脑子估计也炸了。”

    喝了那么多,不炸才怪。

    这两人又睡着了,盛则燃实在没什么力气打人,他头脑昏沉得很。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把窗帘拉开,阳光瞬间布满整个房间,秦洲不悦的翻了个身,“我再睡会。”

    盛则燃没理他,下了楼给自己弄了杯蜂蜜水,又开始收拾着自己昨晚的残局,手机再一次响起,他拿上手机摁下接听。

    一道温和的声线传过来,“燃燃起床了没有啊?”

    盛则燃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和你爸最近在法国哦,”林殊一个劲的说着,“你今早没接电话,妈妈让秦洲过去看你。”

    “现在国内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吧,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周末,”盛则燃看向手机时间,已经快三点半了,他开口说,“补觉。”

    “妈妈不在家饿了就让阿姨给你做饭啊。”

    “放心吧你儿子饿不死,”他头还在痛着,“阿姨我让她休假了。”

    林殊也没问为什么,“那你煮面什么的都行,就是别饿着。”

    “少玩些刺激运动啊。”林殊特意叮嘱他一句。

    “嗯,”盛则燃揉着眉心,哑着嗓子,“你们好好玩,好好放松。”

    “你声音怎么了,”林殊的声音变得严肃,“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别担心。”

    林殊那边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又跟他说,“那你自己多注意点啊,晚上空调别开太低。”

    “知道。”

    怕她又开始唠叨,盛则燃说了两句又迅速挂掉电话。

    林殊女士很好,就是话太多。

    林殊和盛世明已经出去很久了,新年过后就没回来过,盛世明被她拉着出去环游世界。

    盛世明的公司有人打理,他也不需要在国内,索性由着她去了。

    反正他俩要是在家他就还得吃他爸妈的狗粮,他一个人在家也挺好。

    盛则燃把蜂蜜水喝完,把垃圾收拾好,拿到门外,回来洗了手自己煮了面,喊了秦洲两声他没应,他又上楼去,一把拉开秦洲盖着的被子,“睡的挺死啊。”

    秦洲顿时睁大眼睛,“你丫有病啊,我还做着梦呢。”

    “起来,别在我床上躺着,”盛则燃依旧没好气的说,“别逼我赶人。”

    “知道了,大下午的发什么疯。”秦洲骂骂咧咧的跳下床。

    三两步跑下楼,看见桌上放着的面,本来想骂他两句再回家的,看在面的份上现在免了。

    盛则燃把床单被罩换好,才跑下楼吃面。

    秦洲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一脸的贱笑,“你小子……”

    盛则燃丢给他一个眼神,“我换床单。”

    “哦,”秦洲吃着碗里的面,收了不正经,“所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盛则燃不答反问,“是不是面里盐放多了。”

    秦洲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面,又尝了一口,“没有啊,我这刚好。”

    盛则燃唇角一勾,“那怎么给你闲的。”

    安静两秒,秦洲开始扯了他的大嗓门,“拐着弯骂我呢。”

    “听的出来,”盛则燃低头吃了口面,“还不算太蠢。”

    秦洲随之一笑,“我不跟狗生气。”

    “吃完快滚,”盛则燃吃着碗里的面,没好气的丢了一句话,“老子没心思逗狗。”

    “……”秦洲被他呛得彻底,今天的盛则燃像是吃了枪药了。

    “碗留给你,”秦洲两手一摊走了,走到门口又喊了一句,“下次别自己一个人喝。”

    秦洲走后,房子里又安静的彻底,他耳边清静,脑子就不自觉的响起她的话。

    盛则燃洗好碗,又回到房间,拿上换下的床单丢进洗衣机,盯着洗衣机看了很久,又回到阳台上坐下,好像只有忙起来才能忽略掉一切。

    祈幸的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他想过直接去她家门口等她,可想到她的那句不喜欢,他又放弃了。

    他是怕自己真的会变成她不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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