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热

    祈幸刚进门坐下不到五分钟,盛则燃就进来了,旁若无人的坐在她旁边。

    陈澄见他进来,给言可介绍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有兴趣来?”

    “来凑热闹。”

    “行吧,你自己待着,我们先讨论了,”陈澄说完坐在祈幸的左边,吃着桌上的水果,“你们都有什么推荐。”

    张顷大手一挥,坐在地毯上,“要我说咱就来个诗朗诵。”

    陈澄依旧否决,“俗不俗,还诗朗诵。”

    “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个班级诗朗诵了,”言可说了一句,“再来个诗朗诵没什么新意。”

    沉默一阵,祈幸一直插不上话,拿过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余光看向旁边的盛则燃,他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的惬意。

    她把果汁放回桌上,尝试开口提议,“英文歌也行。”

    “我靠,”张顷喊了一嗓子,“中文歌还难着呢,英文歌估计就死了。”

    陈澄向他丢了个眼神,“又不是你唱,叫什么。”

    “英文歌也行,”坐在一旁的陆乘予开口,“就是得多练练,多记词。”

    “英文歌还真行!”言可喊了一句,“我们现在还没有哪个班级是唱英文歌的。”

    “同意的举手,”陈澄说着自己举起了手,看了一眼,“那我们就定英文歌了。”

    “但唱什么呢。”

    “这个得好好想想。”

    祈幸狠下心,既然要上就认真的搞,英文歌她可以多练练,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盛则燃戳戳她的手臂,祈幸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盛则燃凑近她,“有点困。”

    祈幸一脸无语,从身后给他拿了个抱枕丢给他,“那你睡。”

    盛则燃接过她丢过来的抱枕,勾着唇角,看着她说话的侧脸,自己默默的抱枕塞到她背后。

    祈幸还在和他们讨论着,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他的动静。

    盛则燃把抱枕塞到她背后,然后深吸一口气,就这样歪头靠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祈幸呼吸一滞,说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迅速说完,微微侧头看着他,盛则燃长腿长手的窝在沙发里,靠着她的肩膀,体温高的吓人,额头贴着她的皮肤,她觉得那一块地方像是起了火,她连呼吸都开始放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这里,她心跳如擂鼓,脸红耳热的说着继续。

    “大家都想想有什么好听的,都可以推荐一下。”祈幸话说的很轻,生怕他醒了。

    盛则燃就这样看着他睡,不顾他人的目光。

    陆乘予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拿起桌上的冰水仰头喝空,一直握着那个杯子,听着祈幸的话,偶尔附和几句,可目光总是不经意的看向盛则燃。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不多接近五点时候他们终于定下了歌曲,是一首2013年发行的歌曲。

    “那乐器这些怎么弄。”张顷难得问了一个有用的问题。

    言可插了一句话,“学校有,艺术楼的琴房这些都有。”

    “看不出来,言可你知道的挺多的啊。”

    “我高一的时候也是个艺术生,”言可还是握着自己手中的本子,“只不过后来没继续学了。”

    “行,那我们就这么定了。”陈澄拍板。

    然后看向祈幸,“幸幸没问题吧。”

    祈幸摇摇头,“没有。”

    都到这时候要是还有问题就没有时间了。

    “谁会打鼓,”祈幸看向他们,“还有贝斯和电吉他。”

    “这是个问题,”陈澄头靠在抱枕上,“我会贝斯。”

    “什么!”张顷又是一脸的惊讶,“你这小身板居然还会贝斯。”

    “看不起谁呢,”陈澄白他一眼,又问“剩下的电吉他和鼓手还需要找人。”

    “陆康是不是说过可以和其他班级的人一起。”

    “那我们其他班级的问一问。”祈幸刚说完就感觉肩上的人动了一下,她以为盛则燃醒了,转头看向他结果他还是闭着眼睛,一副睡熟的样子。

    “今天先到这里吧,”陆乘予把手握了很久的杯子放下,“下周找人然后开始练习。”

    “那我先回去了。”言可拿上自己的东西,向他们告别然后走了。

    陈澄看向一旁的祈幸,偏过头又看到靠在她肩上的盛则燃,“幸幸,那我先回去了哦。”

    “嗯。”祈幸点点头,现在就希望盛则燃醒来。

    张顷和陈澄一起出去了,陆乘予看向她开口问,“要不要帮你叫醒他。”

    “不用,你先走吧,我待会叫他。”

    “行,有事打电话。”

    祈幸点点头,她能有什么事。

    陆乘予走了,包间里只剩下她和盛则燃,他还靠着她的肩膀。

    盛则燃的呼吸很均匀,像是真的睡的很沉。

    祈幸反复的抬起手又放下,不知道怎么叫醒他。她甚至想迅速的抽开身就这样让他睡在抱枕上。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他们走后十分钟盛则燃睁开了眼睛,却没从她肩上移开,慵懒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他们走了?”

    “嗯,”祈幸侧头看着他,“你可以起来了。”

    “再靠会儿,很累,”盛则燃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他昨晚一夜没睡,失眠。

    “你昨晚干嘛了”,祈幸紧张的小手紧握成拳。

    盛则燃唇角微扬,声线依旧是慵懒且随性,“想你。”

    祈幸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飙升,大气不敢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紧张啊?”盛则燃问她。

    “没有啊。”其实她的手握得骨节泛白。

    盛则燃低低得笑出了声,“你心跳很快,我在这边都听得见。”

    “……”

    祈幸一下子把他推开,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迅速站起身,“我走了。”

    说完红着脸跑了,盛则燃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笑着跟上她的步伐。

    “你等等我啊。”他还在身后喊着她,祈幸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

    直到出来大门口,风向她吹来,她才敢大口地呼吸,可脸实在是热。

    盛则燃站在她身后看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呼吸的样子,在心底大叫一声她好可爱,他两步走到面前,笑着开口,“这么还这么可爱啊。”

    “……”

    祈幸觉得她睡傻了,“你没病吧?”

    盛则燃挑眉,“喜欢你是病吗。”

    祈幸浑身血脉喷张,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她就这样看着盛则燃的眼睛,企图找到一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他一脸的认真。

    “你别拿我开玩笑,”她低下头,声音低低的,“我玩不起。”

    “没开玩笑,”盛则燃摊牌了,他不想装了,喜欢就是喜欢,“老子就是喜欢你。”

    盛则燃的话混合在风里,吹进她的耳朵,直烫她心口。

    见她没说话,他又说,“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祈幸我我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行了,我也不逼你,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用有什么负担,”盛则燃顿了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盛则燃转身背对她,抬腿往外走,“反正我会一直喜欢你。”

    他昨晚想了很多,既然她总是觉得自己在开玩笑,那她就告诉她这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喜欢她,或许对她来说这十几岁的年纪说喜不喜欢,爱不爱的都太肤浅,可他就是想要她明确的知道,他喜欢她。

    祈幸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磕磕巴巴的说了句,“不是这样的。”

    盛则燃没听见,他走了,祈幸在原愣了很久,在她抬腿往路边走想要打车的时候,盛则燃开着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她的面前。

    “带你吃饭去。”

    见她不动,他打开车门绕到身边,“吃饭去吧,朋友”,朋友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他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作了个请的手势。祈幸说了声谢谢,硬着头皮上了车。

    盛则燃一路都很安静,除了窗外的风声,她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她也没心思听其他的声音,盛则燃说的对,他不信她看不出来,可那又怎样呢,他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她这样千疮百孔的人。

    “你值得更好的。”在风吹来之际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很轻被风吹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也依旧是朋友。”这是他在车上说的第一句话。

    她内心纠结万分,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

    “我没有不喜欢你——”祈幸坦白,“我只是……”

    “够了。”盛则燃打断她的话,语气轻轻的。

    只要她一句没有不喜欢他,他觉得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就算只是朋友的喜欢,那也足够了。

    盛则燃车速降下来一些,轻飘飘的一句话落进她的耳朵里,“你依旧做你自己,不用对我的喜欢做出什么回应。”

    “不公平,”祈幸看着窗外的街景,像是倒放的一帧一帧电影,“对你不公平,我明知道你喜欢我,没办法假装看不到。”

    她停顿了很久,才又开口,“可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盛则燃此刻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线勒着,喘不过气。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直到到达目的地,他停好车,拿出一支烟,但想着她在旁边又作罢,他看着烟盒,声音低低沉沉,“喜欢不需要讲究公平的祈幸。”

    他停顿半响,复而开口,“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车里一阵沉默。

    “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负担吗。”他问她,嗓音在此刻突然变得很哑。

    祈幸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盛则燃,他的红发还是一如她在雪夜里见到的那样如火般深红,还是一样的耀眼,他的肩背一向挺得很直,可现在的盛则燃头低的快要看不见眼睛。

    她知道是时候了。

    祈幸深吸一口气,用着自己都不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开口,“我说谎了,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很会装,而且还装的很好。”

    她停顿一下,双手握成拳头,指甲都掐进掌心的肉里,痛感向她袭来。

    她开口,“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是天大的负担,你让我很有无力感,我不喜欢,你把车停在校门口接我,我不喜欢,你每天缠着我说去吃饭,我不喜欢,你跑进校园里找我,我不喜欢。”

    她用力的握紧拳头,像是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冷冷的说,“你……我也不喜欢。”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很会装,装的很喜欢你,”祈幸松开掌心,慢慢的解开安全带,“所以,你的喜欢是负担。”

    她抬起眼看向盛则燃,他的肩膀在此刻沉下来,肩颈缩起,这一刻他不像他。

    祈幸忍住心底的冲动,“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她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祈幸打开车门,发现被他上了锁,盛则燃在此刻开口说话,“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没什么吃的必要。”她语气冰冷。

    “那我送你回家。”盛则燃说着把手中的烟盒放回原地。

    “我都说了不用!”祈幸这句话像是喊出来的,盛则燃的手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她,见她一脸的坚决。

    “别让我更讨厌你。”祈幸狠心的丢了句话。

    盛则燃楞楞地给她开了车门,看着她下车的背影,她今天的车门倒是关的很响。

    祈幸下了车,远离了他的视线,忍住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的得到释放,她在路边蹲下,抱住自己手臂,内疚在这一刻袭来,她伤害了一个真正喜欢她对她好的人,可盛则燃不该为她这样,他这束光不该打在她身上。

    她选择做起了恶人。

    天已经暗下来,她上了公交车回了家,玉兰巷今晚意外的没有了花香。

    周玲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待她回家,听见她的动静,往门口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幸幸回来了,刚好可以吃饭了。”

    此刻周玲的脸上是她很久都没见过的笑容,祈幸点点头,洗了手,坐在餐桌上把周玲做的菜全吃过一遍,胡乱的往嘴里塞着,周玲以为她是真饿了,因为她今早就没有吃饭,那碗饭她没动过。

    “慢点吃,”周玲给她夹菜,“这些都是问了你舅舅后才做的。”

    祈幸放下下手中的碗筷,“吃饱了,今天有些累。”

    祈幸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碗筷,进了厨房洗了碗。

    周玲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

    祈幸上楼之前,看着坐在餐桌上盯着饭菜像是发呆的周玲,说了一句挺好吃的后就上了楼。

    关上房门,她才终于做回自己,回到窗边坐下,看着窗外的夜色,盛则燃应该讨厌死她了吧,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就连自己都讨厌自己。

    她甚至还能看得见盛则燃低着的头,他平日里总是挺直着脊背,只有说话时会向她低下头,会不厌其烦在校门口等着她放学带她去吃饭,会下雨时担心她没伞跑进校园里接她,会因为她的情绪收起自己的锋芒,还会——

    祈幸抱着自己的双膝,头埋进臂弯里,呜呜咽咽声传出来,被周玲打的时候她没有哭,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哭,伤口流血缝针拆线她没有哭。

    此刻哭是因为她伤害了盛则燃,她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哭的权力,可直到今天在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泣涕如雨。

    她知道自己再也遇不到像盛则燃这般好的人了。

    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般对她好。

    祈幸哭了很久,头一直埋在臂弯里,眼泪像是大坝决堤,收也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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