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中招生分有自主招生和统招两种，统招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想冲自主招生，也就是直升班。庆幸的是这届自主招生数学卷出得特别简单，相当比重的题难度和中考差不多——这也就给我这类数学不拔尖的人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再加上我之前经期恰好和体育加试时间撞上，但是那两天下了大雨，所以推迟了！
果然我不是一般的幸运！
而在自主招生考试的前一晚，家里没人，我坐在凳子上看扣扣班级群里大家各种整活哈哈大笑，然后跑去刷了会儿事情，等我再回来看时，群里消停了不少，我正准备在群里感叹怎么这么快就安静了呢，就看到班主任文姐的消息：
他们明天还有考试，应该睡觉去了。
好家伙！
我被惊得一下站起来，我明天还要早起去考试！
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二点十分。
一位终于想起来第二天还有考试的初中生正迫切翻着自己下午刚扔到一边还没动过的书包。
操，我试卷呢？
中考前一天，大家都在把没用的书、卷子扔掉。
同桌岑伊把卷子一股脑拿出来全扔掉，我在一旁把平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试卷一一过目，准备留下之前做的那些数学自主招生模拟卷，想着考试前翻出来能看多少是多少。
然后我就把那些做好笔记的一沓试卷放在桌上，连带要扔的一堆英语卷一起，带下去扔掉了。
没错，这沓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写满红色笔记的、准备考前看的数学卷子，被我自己全部当做废纸扔掉了……
在岑伊无情地嘲笑声中，我压下了想要去翻垃圾桶的冲动，但又实在舍不得那些题目和笔记，总觉得万一自己考前看进去了呢？
于是我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去把周昭的卷子要过来吧！
天气很热，教室里四个电风扇都全力以赴在转着。我跟周昭卖的实打实的惨，虽然他听后笑得四仰八叉还非常无语地说我真是绝了，但还是把试卷给我了。
看着他翻着自己的包，我又问了一遍：“你真不要了？”
周昭：“不要了，你要你拿走吧。”
试卷到了手上，我下意识翻了翻，有点震惊：“不是，你这上面怎么啥都没记？！”
周昭一脸理所当然，“记什么，我这里有——”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瞬间觉得他这地方多半有点毛病，无视掉他的装逼，我跟他说：“那我看什么？我就是不会写想看解析……”
周昭指着我手里的卷子，打断道：“滚，拿走，是你自己要来问我要的。”
于是在我好不容易想起来明天考试想看点啥时，对着几乎没有红笔解析的只有周昭本人狗爬一样的草稿的试卷，悟出一个道理：果然人还是得接受既定命运，还是早点睡觉比较好。
上午语文数学，下午英语物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考试心态从来都好得不得了，每次交完卷都开开心心地讨论、开开心心地玩，我又恰好是基础特别扎实的那类，所以总会让身边人很有压力。
但其实结果并不会有重大突破。一飞冲天不可能，我现在的成绩是我从初一开始一点点往上爬出来的。
关于自我感觉良好这件事，身边有人不理解，但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都写上去了那肯定觉得这是对的呀，至少是有点道理的，不然我写上去干嘛啊？我并不觉得这是我有没有信心的问题，他们不相信自己写的东西这是他们的问题。
对此并没有人反驳。
考完试第二天文姐把成绩发过来，当时我刚醒正赖着床，还没想明白这个暑假怎么过。
在确定这是昨天才考完的那场的成绩后，我对溧中老师的效率肃然起敬，有够变态的。
然后我就去问了周昭。
周昭其实我和他早在初一的时候就较着劲，同时也约定一起考直升班。
但他在看到成绩的时候好像不怎么乐观。
周昭：[别问了，没考好]
周昭：[没你高，你能考上，我考不上]
我每次看他说这种话都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一顿回道：[废什么话！你这时候悲观个头啊！]
我：[相信我你肯定能考上]
他说他英语后面来不及直接随便涂的，分数这样肯定上不了。这次自主招生考试英语我也觉得很难，生词太多根本看不懂文章，我跟他说我英语后面也是看不懂随便写的，这并不是出于安慰。
我：[你应该相信一下你自己，你看我都这么相信你]
周昭：[这么相信我啊]
我立即回道：[当然！我们几个当中你是最可能考上的！]
说实话，对于考直升班这件事，我在初一初二的时候确实下定过决心，但到初三后期见识到自己和县里面人的差距后，就只剩下试一试冲一冲的态度了。我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在初三时跟着老师做一些卷子，然后因为好强记了不少笔记。
但周昭在我看来是那种脑子本来就很灵活的人，虽然之前很不想承认他比我聪明，但他应对那些物理、数学竞赛题时确实要比我从容得多。并且，他还专门去找数学老师补了课。
他是真的费了心思花了努力要去考直升班的。
所以我看到他如此悲观的样子心里只有一句话：我考不上你都应该考上。
后来他跟我说了分数，也依旧还是那个令人心疼的悲观模样，我的隔空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此时的我们都是等待审判结果的蚂蚁。
万幸，周昭以比分数线高零点五的成绩入围。
周围的我们都不禁捏一把汗，零点五啊，再扣一点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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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学前一周，直升班分班结果被公布出来。
溧下这个小县城，只有溧中这一所公办高中，一个年级的直升班只招两百来人，共四个班级，都按理科班算。
高考改革还未在这个省执行，依旧分文理科。不过这我这种人没啥影响，物理化我更喜欢一点，或者说，政史地我真的很讨厌。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溧中文件上时，我虽然抵触一周后开学但还心里还是有点开心。
毕竟是真的有高中读了。还是直升班。
可惜的是，我在一班而周昭在三班。
真正证明自己已被录取的证据所带来的喜悦中掺杂着我自己没法忽略的落寂。
要死了。我又一次意识到。
这种情绪很淡，但也持续了一周，然后在开学见到周昭本人时散了。
开学那天他穿的是蓝色T恤，虽然我也很喜欢自己的白色上衣，但此时他的深蓝色显然很得我心。
我有瞬间幼稚地后悔为什么没带件蓝色的衣服到学校来。
明明是一群人分开，我却在回头的一刹找了他一个人的眼睛。
骗不过去的，我对自己说。
我挖掘了很多东西来说服自己，比如这或许是对异性的好感加强了朋友间占有欲，又比如这可能就只是朋友分开的常见心理。
然后都被推翻了。
前男友徐辽是我初恋，整个恋爱过程中我的学习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我是从小“被夸好孩子”的那种人，当时更是非常忌讳任何能影响我学习的东西，也不觉得自己在那种时候可以萌生早恋的想法。
然后我跟他在一起了
接着我的成绩给了我最现实最有力的一巴掌。
身边有不少人在谈恋爱，但好像只有我的成绩浮动最大最明显。我明白了我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我说服了自己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均衡好这两件事，然后分手。
我只是单纯厌烦这种感觉，青春期的感情总蠢蠢欲动，搞不好我后来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该出点意外了，开学后我经常会想念周昭，各种意义上的。
上课睡觉时会想要是周昭在身边的话我们就和以前一样互相监督了，这时候他会讲点笑话让我清醒一下，再不济也会给我一拳。
看不懂题目无从下手时会开始转着笔怀念初中，然后会想到我们两个因看漏了个条件各算了两张废草稿的那节晚自习。
出门上厕所或者打水时会期待见面，跟他随便打个招呼就好的那种。
但我这周已经三天没见过人了。
三天什么概念，就是说我课间去上厕所哪怕往三班教室里望我都看不见人！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根本坐不住的我拿着水杯去水房，途径走廊的那几秒我都在想：真的好想见一面。
“灌水呢——”
熟悉的声音和肩膀上的触感同时从背后传来。
我很快转身，本能地还手，那刻我连语气中的雀跃都是掩盖不住的：“干嘛，不行吗，水房你开的？”
“当然行啊，”周昭依旧是笑着的说话，“不过你看看你这杯子里还这么多水，冷了吧，你看你多浪费，啧啧啧，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保温杯早上的水晚上都还是热的……”
后面的声音渐渐远了。
我反应过来。但此时显然已经失去了在刚刚那个话题中争取上风的机会。
视线中，周昭的背影在走廊的人群中越来越小。
他手里拿着他的保温杯，刚是从办公室那边过来的，应该是先打了水然后去了趟办公室。
姚憬初，随便吧，果然又出了一件你不能管控的事情。
心里那个小人傲娇得不行，白旗只能由我举着。